第795章 忠順錯失良機

第795章 忠順錯失良機

榮國府,

榮慶堂,

隨着府院內,賴大招呼了眾多小廝,在東南角的空地,擺上了流水席,眾多賈家族人,吃飽喝足之後,就紛紛告辭離去,約定明日裏,再來幫忙,

眼見着人走後,府院裏清凈了些,王熙鳳交代完幾個管事,把此地收拾妥當之後,就帶着平兒,叉着腰,去了老太太那裏。

剛進了屋子,

就看見內堂眾人還未散去,依舊坐在那,也不知什麼情況,繞過屏風,王熙鳳也不怯懦,開口就彙報了情況;

“老太太,院裏的事都安排完了,做些簡單的流水席,先讓人填飽肚子,如今吃飽都回去了,寧國府那邊,也派人去了北鎮撫司,遞了銀子,讓那些奴才下人先回來,不過珍大哥和蓉哥兒,還需要等待一些時日,所以並未跟着一起回來。”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雖然使了銀子,也有宮裏發的話,可是北鎮撫司的千戶柳塵,竟然攔着,也不知什麼意思,還有珍大哥流放的地方,也沒問出個好歹。

賈母躺在炕上,休息了一會,這會子也有了些精神頭,臉上的疲憊之色,也隱匿下去,聽見鳳丫頭在那說著話,稍許,是有安慰的意思,畢竟府上出了那麼大的事,里裡外外,都是鳳丫頭頂着,索性,以後的許多掌權,也該分分與她才是,

“倒是辛苦鳳丫頭你了,府上里裡外外,現在還靠着你,老婆子年歲到此,許些小事,可能想不到,往後,榮國的事,你就照看着辦,至於東府那邊,沒定下來之前,我做主,你和珠家媳婦,並着尤夫人一起,商量着來,除非重大的事,要不然你自行決定。”

也就是這樣的話,讓坐在東首梨花木椅子上的大太太和二太太,臉色都有些不自然,老太太的意思,這府上的話語權,全給了鳳丫頭不是,哪還有長房和二房的好處,就那府庫里的銀子,以後支取,還能不能用上,

二人皆有此心思,不敢明目張胆的拿,背地裏,一些小事,就讓心腹管事,找個名目,修補本不該修補的宅院,還有採買菜品的時候,上下其手,這些,都是他們二人帶來的管事負責,一年下來,少說也有幾千兩紋銀,

如今鳳丫頭要是查賬,斷了這些,白花花的銀子可就沒了,心思各異,顧其自己,倒是沒有一丁點,為諾大的國公府想着。

王熙鳳玉容微紅,穿着孝服的樣子,更顯俏麗,眉間稍動,心中百感交集,這算是熬出頭了,可惜,國公府產業,還是明確掛在二房那裏,留下的家財,可真沒有多少,就是不知商隊回來了沒有。

“老太太說的哪裏話,府上還是您做主,孫媳婦在一旁幫趁着,東府那邊,有着大嫂子在,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咱們這邊,還是照舊,現如今,就是敬老爺的喪事,宮裏雖然應了恩典,但是這個章程,該如何去辦,還請老太太明示。”

王熙鳳也有些忐忑,畢竟敬老爺是在宮門口自盡的,天家的態度,還有勛貴老親這邊,喪事的章程,是大辦,還是一切從簡,總歸是要先問一下的。

賈母聞言,猶自不覺,抬眼看向坐在東首安穩的二人,問道;

“你們兩個,覺得如何?”

邢夫人,和二太太,臉色一怔,這該如何回答,剛剛二人也未在意賈母所言,都是瞧着王熙鳳的態度,一聽國公府一切照舊,心中才鬆了口氣,乍一聽老太太問起這事,如何回答還不知曉,畢竟東府敬大哥,死在這個檔口,雖然脫罪,但是宮裏的態度,卻極為重要。

邢夫人對此,哪裏有什麼想法,小門小戶出身,又沒有經歷這些,想着以往,老國公走的時候,也沒有大操大辦,雖然那時候外面風聲也不對,話又說回來,後來者,總不能超過前者的規制。

想到此,再看看身邊二太太反應,還是那樣木然,裝的還真好,

“回老太太,兒媳還真沒有遇到過此事,想來怎麼辦,還是需要聽老太太的,需要些什麼搭把手,兒媳聽着就是了。”

也不知邢夫人是開竅了,還是吃一塹長一智,如今的她,說話也不會像以往一般鋒芒畢露,雖然有些討巧在裏面,但是賈母聽了,也算舒心了許多,老大家的,有些長進,理了理衣袖,看着前面還在摸着佛珠的王夫人,也隨了一口;

“老二家的,你怎麼想的?”

二太太摸着佛珠的手就是一頓,倒也沒有着急回話,想了想,這才問道;

“老太太,現在不是咱們想如何辦,應該尋着宮裏的態度,另外,這些事應當看看那些勛貴老親的意思,恩科鄉試已經考完,京城裏面,算是過了一件大事,這時候,府上的這些,會不會又”

二太太始終有些擔心,話也沒說完,總歸是怕再起波瀾,讓百官尋了錯事,現在京城言官,氣焰別提多囂張了,整個勛貴,就連文官他們,平日裏都小心翼翼的。

“你倒是會說話,說的在理,但是你沒有想想,今日,榮國府再不出頭,京城如何還有賈家立足之地,有些事,明知無用,但還要去做,賈敬也算為了賈家,死在午門外,死的冤屈,死的剛烈,剩下的,就是榮國府挑頭,大辦,把老親勛貴他們,都給請了過來,看一看,賈家還沒倒呢,”

一瞬間,

賈母兩眼一睜,坐起身,拿着金絲楠木的拐杖,重重砸向地面,這一刻,屋內所有人寒蟬若噤,老太君的風采依舊,

“是,老太太所言極是,既然如此,孫媳婦按照章程,照着準備着。”

王熙鳳趕緊出言打了圓場,心中還是震撼不已,能看明白的,也有老太太一人,自己就算看清,也不敢這樣去做,

不過,

剛剛二太太提到了恩科結束,也不知寶玉來了沒有,

“老太太,要不要讓人先去準備飯菜,考試都結束了,也不知人回來了沒有。”

這一提醒,

讓賈母回了神,趕緊吩咐道;

“來人啊,快去後面,讓柳嫂子準備一些可口的,給寶玉還有蘭哥兒準備些吃食,可把此事給忘了。”

老太太着急,就讓身邊的鴛鴦,去外面吩咐那些伺候的婆子去傳話,二太太瞧着眼下的事解決完了,

也想着這麼晚了,寶玉怎麼還不回來,心中難免有些擔心,

就在這時,

門口帘子攢動,

有婆子喊道,

“老太太,太太,寶二爺來了,”

“快,快讓進來。”

屋內的人一喜,隨即,寶玉背着包裹,一身有些褶皺的袍服,點點滴滴,還有些明顯的水澤掛在上面,賈母一見,眼睛就是一紅,

“哎呀,我的寶玉,怎麼弄成這樣,你看看,這衣裳,”

倒是進來的寶玉,先是把包袱放下,躬身一拜,

“惹老祖宗擔心,孫兒無事,不過是在殿宇內坐考,喝水撒的,並無他事,其他人亦是如此,勞煩老祖宗擔憂了。”

還別說,寶玉這舉動,一派書生做派,讓賈母和二太太喜極而泣,寶玉算是出息了,只是脖子上沒了那個玉佩,顯得不舒服,也不知二太太是不是早有準備,讓彩鳳拿着那塊通靈寶玉,重新掛在賈寶玉脖子上,這才像樣子,

“回來就好,過來喝口茶歇歇,等會就在這用膳,吃飽喝足,回院子裏沐浴一番即可。”

“對對,回來就好,”

賈母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跟了幾句話,

並未想起剛剛說起來的賈蘭,進來沒有,好似忘了一般,見老太太不提,其他人也就不再開口了,就連王熙鳳也沒有訴說,賈蘭還是不來為好,萬一來了,再說一些不中聽的,徒惹事端。

也就在榮慶堂議事的時候,

剛從宗人府回來的忠順親王周建安,也回了王府,仰着頭,大步流星的進了正堂,方一落座,氣的用手一拍桌子,

“娘的,怎會那麼巧,回來就晚了,”

周建安如何不生氣,宗人府倒是沒什麼大事,可是裡外那些腌臢事,一摞摞擺在那,所以這些日子,召集人手,把這些陳年舊賬理一理,順帶着,在京城多處驛館安插眼線,忙着這些事,回京城時候就晚了,

一進京城,就聽到寧國府賈敬,死在午門前,這麼好的機會,就從手裏溜了出去,

話說忠順王府和賈家的仇恨,那是太多了,

堂內燭火閃動,一旁等候多時的王府長史官周良問道;

“王爺,今日怎般這樣生氣?”

忠順王面色幽沉,如同殿外之前的天色密佈陰雲,冷聲道:

“本王今日出城,去驛站安排人手,本來一切都好,誰知今晚剛回城,就尋見有人談論,說是寧國府那位,從城外玄真觀回來的賈敬,竟然如此剛烈,死在午門外登聞鼓處,此舉大出本王所料!”

周長史聞言,臉色微變,驚疑不定道:

“王爺的意思,是想在此事上,對着賈家發難,最好是奪了寧國府爵位不成?”

心頭隱隱生出一股狐疑,細思卻不得其解。

旋即問道

“那王爺可曾去了宮裏?”

“不曾去,一來是太晚了,二來是,今日那些驛站,碩鼠太多,本王動氣,下令抓了一些老鼠,準備就地正法,三來,莫不是還沒想好,怎樣處理他們。”

提及此事,忠順王既是鬱悶,又是怒氣壓胸。

本來想着報仇雪恨,無過乎“手刃”,誰知賈家的人動作太快,聖上心軟,又重新下了聖旨,這樣一來,人都已經送回去,再想挑起事端,引起聖上猜忌,那就麻煩了。

周長史沉吟片刻,問道:

“此事下官也知曉,鬧得沸沸揚揚的,後來具體如何,不得而知,不知聖上打算如何處置寧國府賈珍父子?”

“還能怎麼處置,賈敬都死了,算是替死鬼,有了借口搪塞,還能怎麼辦?”

忠順王皺眉說道。

周長史搖頭,既然聖旨都出了,再想過問就失了先機,所以,不能多言:

“王爺倒不必擔心,如今既然已經這樣了,朝野百官都盯着,正值恩科關口,宮裏也沒有這些心思,不過洛雲侯主持宮裏恩科,已經考完,就等着放榜,聽說賈家可有兩個小輩參與。”

“話雖如此,可本王不能順上手,總覺得……心有不甘。”

忠順王說著,又是嘆了一口氣。

周長史眸中寒光閃爍,低聲道:

“不管如何,王爺自此斷賈家一臂,王爺也可出一口惡氣,賈家去了東府勢力,還剩一個西府,咱們伺機而動,盯着他們後輩之人,定有過錯。”

“那本王就等其事敗。”

忠順王點了點頭,冷聲道。

就在二人密謀的時候,王府內的軍師,莫雨田一身寬大的黑衣,笑呵呵走了進來,見着王爺和周大人的樣子,皆有不甘神色,竟然火上澆油一般說話,

“王爺,周大人,此時萬不可把手伸向賈家,現在的賈家看似風雨飄零,實則不然,經過東府‘刮骨療傷’之後,宮裏面,就算是安撫,也需要緩一緩勛貴那邊,賈敬的死,也是一個借口,所以,王爺,萬不得着急,”

“莫先生是不是喝多了,胡言亂語,動不了賈家,還動不了那些後輩嗎,京營咱們動不了,恩科這邊,賈家的人只要中了,無非是尋些人鬧事,攪合他們的功名,要知道,下官聽聞有道士在賣考題啊。”

周長史陰鬱的臉上,露出絲絲詭笑,他也買了考題,而且聞風未動,一直收着。

此事也給王爺彙報過,只是王爺也有不少心腹之人的子弟考試,所以算是默認了,沒想到,這還是有了伏筆,

“到時候,就說賈家人作弊,再給賈家燒一把火。”

周建安瞬間想了許多,科舉舞弊是大案,就不知能不能把賈家牽連進來,

只有莫雨田滿臉不可思議,王爺有時候就這樣,本還好好睿智的一個人,有時候忽然變得“愚蠢”不堪,就是因為像周長史這樣的庸才太多了,

“王爺糊塗啊,動什麼,都不能動恩科的事,不說洛雲侯臨陣換題,他應該是知曉此事,貢院的南大人,也隨之改了考題,說他們一點不知,誰能信,”

抬起頭,目光炯炯的盯着周長史,問道;

“周大人,你既然提起此事,那我就問你,洛雲侯和南子顯都不敢隨意碰觸舞弊之事,那周大人,何來的底氣,想想去年,天下學子因此事鬧事,天家顏面丟了,成績作廢,才因此設置了今歲恩科,馬上就出榜單,這個時候提起,您說,聖上是查還是不查,要查誰去查,怎麼查?可想過沒有。”

隨着莫先生質問,周長史冷汗瞬間流了出來,這一點,他還真沒考慮過,畢竟,去年這個光景,不也沒有出大亂子,

“先生所言極是,王爺,是下官着急了,不過眼看着賈家穩住了陣腳,我等無力可做,心中焦急不已。”

忠順親王周建安,擺擺手,也不怪他,

“莫先生,也不怪周良,都是替本王操心,”

“王爺,周大人,再心急都要有個度,機會已經失去,咱們應該按兵不動,至於恩科,等着放榜就是,想來,賈家的人,也沒有大出息,榮國府在順天府鬧的事,不是還有人沒處理嗎。尋個機會,去探探徐大人口風,”

莫雨田知道王爺心中想法,但要知道,操之過急,就會留下禍端,畫虎不成反類犬,那就坐蠟了。

“先生說的沒錯,此事本王知曉后,還罵過榮國府,一群女人當家,鼠目寸光,哪有這樣做主家的,攔着家族子弟參加恩科,這是斷了家族氣運之舉,不成,此事不光不能插手,還需要讓徐大人把事情按下去,有着這一群女子當家,賈家不敗不成天理啊,”

好似想通了一般,竟然還為榮國府那些人說話,周長史有些詫異,王爺這般,是做還是不做,

莫雨田忽然哈哈一笑,

“還是王爺英明,歷來都是男子當家做主,一府內外之事,哪有女子全部抓在手裏的,俗話說陰盛陽衰,乾坤顛倒,不是天道,必有霍亂,如寧國府那般的變故,也就不遠了。”

三人在此間敘了話,密談了許多,面上皆有喜色,周建安累了一天的疲憊,也因此順了氣,人也就好了許多,想到今日龍門打開,恩科這一塊,落了榜單就算是完了,

不過不知手底下那些人,有幾個能上榜的,不由得擔心,南子顯一向是不參與黨爭,極為難對付,洛雲侯簡在帝心,油鹽不進的主,二人都像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想要安插人進去,一點門路都沒有,

“放榜的榜單,咱們的人能上幾個人?”

“王爺,此事不能急,按照宮裏的話,今歲考生,錄取名額大增,應該會有不少人上榜,不必擔心,至於能進幾人,在下也猜不透。”

一聲苦笑傳來,什麼事都能找路,唯獨科舉考試,根本摸不清頭緒,要是人人都能進,何來寒窗苦讀之說,

“哎,難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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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平陽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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