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家族
翌日，慕寒一早在院中醒來，鼻翼間聞得晨間草木清香。
靜靜修鍊了一個時辰后，到了辰時，慕寒見諸葛柔光的房門依舊合攏，便去輕叩了叩。
但是無人。
這意味着諸葛柔光昨夜不在自己的院子。
慕寒有所猜測，便離開了諸葛柔光的院子，前往諸葛家的大院。
未到門口，便有侍衛迎接。
慕寒問道：“請問諸葛柔光在內嗎？”
“少主剛回來不久。少主吩咐過，您要見他的話，直接進入院中便可。”侍衛恭敬道。
慕寒點了點頭，進入院中，立刻有婢女碎步前來，欠身道：“公子隨我來。”
“麻煩你了。”
跟着婢女前行的路上，慕寒見到了諸葛家一副忙碌的景象，似乎天水州變天，對他們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很快，慕寒見到了諸葛柔光。後者看起來有些疲憊，但他轉身看見慕寒時，亦是眼前一亮。。
“慕寒！”
“柔光。”
諸葛柔光微笑道：“還記得我昨日跟你說有一事要與你說嗎？”
“記得。”
“先坐。”
諸葛柔光示意了一下椅子，兩人坐下后，他繼續道：“你是否還記得當年天水皇室的追兵一路追你到邊境之事？”
慕寒點頭。
“當年你要從天水州邊境離開，但其實無人知道你要北上，但天水皇室精準地發現的行蹤，這很不對，說明有人將你的行蹤告知了皇室。”
慕寒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因為官府的通緝上，有秦師兄給我的面具。”
“秦圖是吧？”
諸葛柔光笑了笑，道：“你覺得是他透露的嗎？”
慕寒微微皺眉道：“我想不到其他解釋。但其實比起懷疑師兄，我更願意相信他的為人。我相信，大長老也相信，否則，大長老不會讓他來給我送東西。”
“但，事實上，確實是他。”諸葛柔光輕嘆。
慕寒一怔。
諸葛柔光如此肯定，這是否說明……
諸葛柔光揮了揮手，不多時，一人被請了出來。那人苦笑一聲，坐在了二人對面。
正是秦圖。
過去多年，他的臉上多了一些歲月的痕迹。或許不比起年齡變化，更可能是因為心境。
秦圖面帶苦澀之意，望着慕寒，道：“師弟，抱歉，當年確實是我將你的行蹤告訴了皇室。”
“秦師兄，為何如此？”慕寒輕聲問道。
“師兄……你竟然還願意這麼叫……我已經不是青劍宗弟子了。”
慕寒一愣，難怪那日他回到青劍宗時，在人群中沒見到秦圖的身影。
秦圖苦笑低頭：“當年啊，大長老讓我給你送東西，是大長老親自到潛心閣來跟我說，可見大長老小心。我也隱匿行蹤，才在關隘那裏等到你。萬分小心，依然被天水皇室的眼線發現……秦家沒什麼基業，對抗不了天水皇室。我只能……後來將面具的樣子告訴他們……”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慕寒想了想，道。
若是自己面對秦圖當時的情況，也未必不會妥協。
“我成功離開了天水州，沒有造成損失，師兄無需再自責。況且，沒有師兄，大長老的東西給不了我，後來我也無法及時回來。”
秦圖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
諸葛柔光深深看了他一眼，輕笑道：“秦圖兄，你也看到了慕兄的誠意，不妨敞開講。”
慕寒看向諸葛柔光，有些疑惑。
難道此事，還另有隱情？
聽聞諸葛柔光的話，秦圖身軀一震，面露掙扎之色。
“秦師兄，但說無妨。”慕寒道。
秦圖咬了咬牙，心中下了決斷。他明白，諸葛柔光會這樣說，恐怕在昨夜請自己來諸葛家一敘前，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調查清楚了。既然如此，繼續遮掩更招惡感。
“那我便說了……”
秦圖深吸一口氣，道：“其實面具之事，是秦家人主動告訴皇室的。當年我會家族找我小姨要面具，小姨問我緣由，我並沒有說，但多半被猜到。因此……”
慕寒懂了，不僅明白了事情始末，也意識到了秦圖要說謊的原因。
他想將責任攬在自己一人身上，從而保全家族。因為，秦家無論是比起諸葛家，還是比起慕寒現在背後的力量，都是一碰就碎。
說完后，秦圖沉默。
他明白，真相揭開后，其實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原本，是師兄不得已的背叛。現在，是陌生家族的主動敵對。
慕寒笑了笑，對秦圖道：“平心而論，在天水皇室如日中天時取悅皇室，是正常家族的做法。秦師兄能冒着風險幫助我已是仁至義盡了，我又怎會對你的家族有怨恨？”
秦圖霍然抬頭，眼裏露出震驚之色。他緊緊握拳，來對抗心中的激蕩。
他很不齒秦家人當年的落井下石，但做已經做了。他如今不是青劍宗內門弟子，並非因為大長老將他逐出，而是他無顏留下。
雖然那時慕寒已經被逐出師門，但他心裏仍覺得是。除此之外，陷害“同門”之事，雖不是他直接所為，但他也無法忍受。
諸葛柔光此時哈哈一笑，伴隨着扇子合攏“啪”的一聲，他笑道：“真是雙喜臨門。”
慕寒和秦圖同時疑惑。
“第一次和秦兄接觸，從秦兄之行以及慕兄之見來看，秦兄為人極好，這是我之一喜。慕兄不介意秦家昔日所為，將其揭過，這是二喜。所謂‘臨門’……”
諸葛柔光頓了頓，目光灼灼：“這堅定了諸葛家聯合秦家的決心。”
此話一出，秦圖眼中同是震驚，但所為緣由卻大大變化。
“這……為何……”秦圖有點難以思考。
事實上，事情變化得太快，他根本反應不來，也無法理解。
昨夜諸葛柔光來秦家“請”他，他意識到了一些問題。因為天水皇朝被推翻引起的風暴，席捲了整個天水州。而了解過九龍城事件的人都知道，與滅江王有怨的慕寒背後存在着王。個中牽扯，再明顯不過。
而如他所料，今日在諸葛家，他見到了慕寒，於是就做好了被清算的準備。誰知道，隨着諸葛柔光話鋒一轉，最終目的竟是為此？
如果諸葛柔光不是開玩笑，秦圖也不明白，秦家有什麼資格與諸葛家合作。甚至，諸葛柔光用的詞是“聯合”……
慕寒眼神一動，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只是須臾，便想到了關鍵點，明白了原因。
諸葛柔光看了一眼慕寒，又看向秦圖，道：“天水州有大大小小很多家族，隨着天水州變化，自然會有盛有衰。但偌大的天水，諸葛家背靠天水新主，但也不能平衡天水所有家族。諸葛家在北，南邊需要有一個這樣的家族存在。此外，諸葛家的經商以天霧州為主，然後向北方各州拓展。南邊，也需要有一個家族站出來經營南方諸州的商貿。”
這一幕，讓慕寒覺得有些相似。
當年在天霧州蘭城遇見諸葛柔光時，他與諸葛柔光的對比，其實正如秦家與諸葛家的對比。但那時，諸葛柔光選擇了投資自己，只因為自己救下了一個與自己不相干的、被人欺凌的女子。
“當然，南方本身就有家族，但……”諸葛柔光笑着搖了搖頭。
“一個家族如今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是否有能帶它走向興盛的人。在下覺得，秦兄是那樣一個人。”
秦圖深深吸氣。
諸葛柔光的看重，以及諸葛家的聯合選擇，都讓他感到壓力與興奮。當然，他明白，諸葛家的聯合，其實根本還是諸葛柔光的看重，因為眼前此人，是諸葛家的少主，諸葛家如今一切決策的決定者。
“我還要回家族與我父……秦家家主說。”
秦圖沉聲道：“他會答應的。”
話是如此，但諸葛柔光知道，秦圖也知道，這個機會秦家不會錯過的。
諸葛柔光笑着點了點頭，道：“我只有一點要求，我希望，秦家的掌舵人，會是你，而你永遠正直。”
秦圖重重點頭。
秦圖離開了，大堂內只剩下慕寒和諸葛柔光二人。
諸葛柔光邊倒茶邊問道：“是不是有問題要問我？”
“的確有。”
慕寒道：“以你的能力，讓諸葛家掌控整個天水不難，為何需要秦家的協助？”
諸葛柔光笑了，認真地看着慕寒，道：“因為，天水太小了。”
“嗯？”
“天水州比起三千州來說太小了，我的能力，不應該局限於天水州內，局限於家族發展。但我若要走出去，就得先把諸葛家安置好。”諸葛柔光如是道。
“原來如此。”慕寒心中，因為諸葛柔光的話也有所觸動。
“準備去哪？”慕寒問道。
“天雷州。”
聽聞此言，慕寒心中一動，諸葛柔光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