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男丁七十以下 十歲以上皆出征

第272章 男丁七十以下 十歲以上皆出征

第272章男丁七十以下十歲以上皆出征

瀋陽城的西大校場上,近萬名身穿各色服飾的八旗主力甲兵列陣而站,在高台之上,看下去人山人海不着邊際,雖然這些八旗兵丁的衣衫並完全統一,不過大旗的顏色還是能夠區分其各旗差別。特別是皇太極的黃色流蘇大傘,在高高的將台上格外的顯眼。

皇太極這些年過得並不輕鬆,之前天啟六年努爾哈赤在寧遠之戰中被擊斃,他繼汗位之後,外部大明已構築關寧錦防線並聯合朝鮮、蒙古封鎖滿清,內部四大貝勒合議制掣肘汗權,並且滿清內部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日益激烈,天災之下不單單大明糧食不能自給,滿清更不能,並且其經濟因為之前的戰敗,無法通過戰爭掠奪補充,遇到很大困難,甚至就連滿清的民眾也出現厭戰情況。

所以針對這種情況,皇太極不得不改變策略,對明朝,他確立了“講和與自固二策”,爭取時間,等解決滿清面臨的一系列急待解決的問題,然後待機成熟,再興兵攻明。

當時,大明正因為寧遠大捷擊斃努爾哈赤而變得強硬起來,故而皇太極一上台就曾致函寧遠巡撫袁崇煥,表示希望“彼此和好”,實行緩兵之計,不過這種招數明眼人一看便知,所以當時明軍也並非坐等滿清退兵,而是一邊要地,一邊修築塔山、大小凌河城及錦州城,加緊備戰。

等到了天啟七年五月,繼征朝鮮王朝之後,皇太極又親率大軍對大明開戰,這時大明袁崇煥正在實施“恢復之計”,即“以遼人守遼土,以遼土養遼人”的戰略。

他修城屯田,以屯養戰,以“守為正著,戰為奇著”,使得皇太極發動的寧錦之戰破產,自己傷亡慘重,寧遠城卻屹立未動。

繼續又攻十幾天,依然無成,當時守寧遠的正是袁崇煥,他命令滿桂、尤世祿、祖大壽出城拒戰,皇太極督代善、阿敏、莽古爾泰、阿濟格等進擊。

此時明軍袁崇煥坐鎮指揮,施放火炮讓滿清八旗兵一排排倒下,游擊覺羅拜山、備御巴希等被射死,貝勒濟爾哈朗、薩哈廉、瓦克達俱傷。

皇太極始終攻不下寧遠時已六月四日,滿清傷亡慘重,又適逢天氣逐漸炎熱,中暑生病者眾多,不得已只好退兵。

此戰明軍防守成功,時稱“寧錦大捷”。

雖然軍事上對大明無法形成突破,可相對比的總有軟柿子捏,到了崇禎元年二月份,皇太極首先帶領兩個幼弟多爾袞及多鐸統大軍親征察哈爾所屬的多羅特部,進至敖木倫地方,俘獲一萬一千二百人。

九月六日,又出征察哈爾,二十日進擊席爾哈、席伯圖、英、湯等處,俱下。

第二天追至興安嶺,獲人畜無計其數。

十月中旬勝利而歸。

這次出征,皇太極既打擊了大敵察哈爾部,也進一步鞏固了對已歸服的蒙古諸部的統治,不久,皇太極派阿什達爾漢到這些地方宣敕,以後如征察哈爾,凡管旗諸貝勒年七十以下,十三以上,俱從征,違者罰馬駝,不至約會之地者也罰馬。

到了崇禎二年的現在,總歸日子比之前好過些,皇太極發福了,原本稜角分明的臉也變得圓潤起來,只是眼神仍然堅毅,他要再次攻明,沒法子,雖然遼東多次對漢人的大屠殺使得人口的糧食需求驟降,可對糧食的需求再降低,天災氣候反常糧食減產的情況下,糧食產量還是無法滿足需求,這時候的東北可不是幾百年後的黑土地大糧倉。

滿清現在糧食物資極為依靠大明、朝鮮的供應,走私互市各種招數用盡來補充不足,在大明自身糧食也匱乏處境艱難的情況下,到大明劫掠糧草、物資、人口就成了皇太極集團的唯一選擇了。

反正也養不活,死的足夠多,搶的足夠多,那就能養活了。

自今年劉澤所率領的民眾軍在大明腹心攻城略地以來,所帶來的影響逐漸顯現,主要表現是佈防在寧錦的明軍野戰主力數量,先是有近半主力遼軍被調走說是去內地平叛,沒想到幾個月不到,四處瘋傳民眾軍已全殲袁崇煥的遼兵主力,並一路勢如破竹兵鋒直指京師,剩下的能戰的遼軍和名將紛紛全部被抽調去往關內,錦州、寧遠兩大重鎮竟然成了空城,人心惶惶如喪家之犬,有錢有勢的或逃往山海關,或暗中聯絡滿清以求自保。

這下使得本來就蠢蠢欲動想要尋機突破寧錦防線的皇太極再也按捺不住躁動的心了,與之同時而來的是恐懼,單單寧錦防線從努爾哈赤時代就損兵折將的攻不下來,那關內起事不足一年的劉澤竟然攻到了京師?

要不然就是關內明軍完全腐化,不堪一擊,可袁崇煥這個給皇太極製造無數麻煩的遼兵集團被團滅,就不得不出現另一種可能:劉澤民眾軍銳不可當所向披靡。

不管怎麼說,留給皇太極的選擇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必須立刻馬上進攻大明。

皇太極看了一眼岳托,“岳托貝勒,我軍軍勢如何?”

“回大汗,我八旗健卒遠盛明軍。”

“比之關內劉澤軍如何?”

“奴才不知劉澤軍狀況,但聽說他們人數眾多,都快打到京師了,料想其應該比明軍官軍稍強,不過萬萬比不過我八旗子弟,料想他們也只是佔了明國關內承平日久的好處。”

皇太極微微一笑,道:“那麼,你是覺得我軍能趁機攻入山海關,坐收漁翁之利?你是兵部尚書,可有什麼計策?”

岳托回道:“啟稟大汗,奴才偵得明軍寧錦空虛,並無可戰之兵,僅山海關集結少量精兵,奴才推測,那劉澤必然攻打京師戰情緊急,我軍趁機佔領寧、錦、山海關,即可坐觀明軍與劉澤拼個你死我活,屆時我軍再揮軍攻之,必可全勝!”

“竊惟成大業以垂休萬世者此時,失機會而貽悔將來者亦此時。”

皇太極點點頭,又搖搖頭,眼睛出神的望着遠處威武聲吶喊的精兵驍騎們。

岳托心中一凜,皇太極當著這麼多貝勒的面詢問他這個兵部尚書的想法,他不得不小心應付,他和皇太極的關係並不是表面上那麼親密無間,雖然他是皇太極母親撫養,自小和皇太極一同長大的,之前關係很是密切,不過等皇太極登上汗位之後就有些變化。

這還要從岳托的姑姑兼岳母莽古濟說起。莽古濟是莽古爾泰的妹妹,也是皇太極同父異母的姐姐,之前莽古爾泰因為不滿皇太極,御前露刃被皇太極給清算了。後來因家奴冷僧機告發莽古濟與兄弟莽古爾泰、德格類謀反,莽古濟被弟弟皇太極處死。

這些狠辣手段其實皇太極的目的是要加強中央集權,通過肅清莽古爾泰一黨,徹底實現自己乾綱獨斷的目標。

然而,岳托與豪格二人並沒有看清形勢,對姑姑兼岳母的莽古濟流露出同情,於是乎,岳托豪格這對堂兄弟立刻被皇太極降為貝勒,並免去了相關部屬的職務。

豪格的反應就非常迅速,回到家后,二話不說就殺掉了妻子哈達那拉氏(莽古濟的小女兒)。相對應的,面對生活了十幾年的妻子,岳托卻沒有下得去手,因此,沒過多久豪格就被重新起用,爵位也得到恢復,而岳托儘管重新掌管兵部,並從征朝鮮,但其地位早已大不如前了,和皇太極的關係也不再親密。

這時候的岳托只能處處小心,因為只要他露出一絲破綻,皇太極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處置他了。

“沒了?”皇太極淡淡道。

“蓋以為明勁敵者,我國也,抑則流寇也。正如秦失其鹿,楚、漢逐之。雖與明爭天下,實與劉澤流寇角也。”岳托頓了頓,道:“奴才以為,明軍關內久未經戰事,那劉澤能縱橫往來,我八旗只要入關,也可橫行天下,去那大明京師轉轉。”

皇太極暗暗點了點頭,岳托的計策正合他的心意,不過之前寧錦之戰中他心裏已經有些陰影,那依山而建的雄關堅城,即使僅有少量精銳駐防,恐怕也不是短時間能打下來的。

“那岳托貝勒認為我們該如何進攻呢?”

岳托心知皇太極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只是一再逼着他說出這番話,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他的身上,最後再總結,以凸顯他的聖明,不過他身為兵部尚書,卻是不好推脫。

“回大汗,我軍應直撲山海關,寧錦僅派一偏師即可,能攻下則攻下,攻不下這讓其困守。”

皇太極皺眉道:“若是山海關急切難以拿下,該如何是好?”

岳托舔了舔嘴唇,壓低聲音道:“情況不同,探子回報,山海關空虛,其內更有鄉紳可藉助,我大軍長驅南下,攻其不備必然可一鼓而下。”

皇太極低着頭想了想,看了一眼代善,雖然代善是他權利的最大威脅,但是軍事上的大事還是繞不過他的。

“大貝勒,岳托貝勒的提議,伱有沒有意見?”

代善微微欠身,道:“大汗英明,乾綱獨斷,自是不在話下。我年紀大了,軍國大事上糊塗了,做不得數。”

皇太極心中冷笑,代善還是老狐狸,逼着他表明自己的想法,就是為了若說錯了,準備事後找他的事。而且岳托的話,基本上都是按照他的計劃來的,不用擔心出現什麼紕漏。

“既然大貝勒沒有意見,那岳托貝勒,你就傳令準備吧,此次與往日不同,大軍過處有抗拒者必加誅戮,非此不屠人民,不焚廬舍,不掠財物,軍民秋毫無犯,由薊州、密雲破邊牆而入。”

今年雖然才九月份,但遼東已經下霜了,氣候反常的很,盛京旁五十里屯堡的街道上,正黃旗的達爾哈穿着一件寬大的皮衣,雙手藏在袖子裏,頭上戴着一頂狗皮帽子,走了一段路,用袖子蹭了蹭帽子,又走了幾步,踩在滿霜的土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跟在他後面的是圖爾格,一個同樣裝束的中年人,手裏拿着一根粗大的棍子,把他家裏的兩個皮包骨頭的包衣奴才趕得團團轉,“快些走!快些走!”

包衣奴才肩膀上各扛着一個與其身材不對稱,大的出奇的麻布包裹,裏面裝滿了口糧:麥糠混合物。

雖然這大口袋比真正的糧食口袋輕了許多,不過這兩個包衣太瘦了,佝僂着腰,上半身都快貼到地上了。

眼見這兩個奴才速度太慢,圖爾格掄起棍子對着走在後面的包衣就是一頓打,被打的劇痛的包衣奴才嚇得哇哇大哭,背上的口袋應聲落地,這下圖爾格更是不肯罷休了,對着他就是一頓胖揍,“漢狗!打死你!竟敢偷懶!”

那骨瘦如柴的包衣已經口鼻溢血,逐漸連揮舞手臂格擋都做不到了,只能任由棍棒落下,另一個走在前面的包衣不敢阻攔,只能站在一旁無助的哭泣着落淚。

達爾哈聽着棍棒擊打血肉的聲音,還有哭聲,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直到走到自己的家門口,還沒等他推門,木門自己就從里打開了,“主子回來了。”

說話的是一個與門外被毆打同樣瘦弱的漢人,身上裹着一條破舊的被子,腰部用布帶上下兩層扎住,裏面塞滿了烏拉草,看起來滑稽的很,頭上被剃光僅剩老鼠尾巴粗細的頭髮耷拉在腦袋後面,外層還纏着一塊同樣填充烏拉草的破布,用來禦寒。

他瞅着外面發出慘叫的地方,對達爾哈說道:“主子,糧食買來了?”

達爾哈微微點頭,掀起狗皮帽子,露出一張稚嫩的臉龐,略顯稚嫩的臉上比這些包衣稍微多了些肉,富態許多,“汪狗子,柴火打好了嗎?”

“主子,您放心,打了三大捆柴火,夠用的了,我去搬糧食做飯。”瘦弱的汪狗子,一邊幫主子撣着身上的霜,一邊說。

達爾哈搓了搓手,哈出一道白煙來,然後看向炕上的中年男子說:“阿瑪,今天糧價又漲了六成,俺只能買一大半麥糠混着,這麼下去可不成啊,不然明天把家裏的銀子都拿去買糧食吧,不然以後還得漲。”

“家裏還有多少銀子?”

達爾哈道:“五十兩吧,現在一斗都得七兩銀子,也買不了多少糧食,只能混着一半麥糠才能夠吃。”

阿瑪嘆氣道:“可汗點兵了,咱們爺倆和你昂邦阿瑪(大伯),不知道選誰出征明國,到關內搶些吃的,總能混過今年,你昂邦阿瑪呢?”

“在外面打尼堪撒氣呢。”說到這裏,達爾哈道:“阿瑪,你讓昂邦阿瑪給說說情,這次出征帶上我吧。”

滿清正常每個牛錄三百人,其中有百名甲兵,含有10名白巴牙喇,40名紅巴牙喇,10名盾車兵,另有40人普通甲兵,出征總是從中抽調部分。

“嗯,等令傳下來了,我就去說說。”阿瑪點頭答應着。

達爾哈年少氣盛,聽到阿瑪的話聞戰不憂反喜,“咱們都去,今年肯定能多搶些財貨奴才了!”

他想到牛錄額真家裏有二十幾個奴才,其中還有七八個女的,輪流睡覺,別提多快活了。

“光搶那些東西是沒用的,得搶糧食銀子,得有戰功。”他阿瑪咳嗽了兩聲,這樣的苦日子終於有盼頭了。

父子二人靜靜地坐着,房間裏只有柴火燃燒的聲音,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號角聲響起,阿瑪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達爾哈一臉獃滯的看着他,阿瑪連聲道:“吹號了,快去看看情況。”

達爾哈一把抓起帽子,直奔村口而去,剛出門就見不遠處的木柵欄打開,牛錄額真火急火燎騎着馬向吹號的村口奔去。

圖爾格也不再毆打包衣奴才了,他扔了棍子,奔到村口湊進人群議論紛紛。

達爾哈緊趕慢趕到了圖爾格身邊,問:“昂邦阿瑪,出什麼大事了?”

圖爾格是牛錄里的十名白巴牙喇之一,身材魁梧得像頭熊,毆打了半天包衣奴才,也不見汗,黝黑的臉咧嘴一笑,說道:“大汗緊急聚兵了,還能有啥大事,去搶大明嘞,到時候也給你搶個女尼堪暖被窩。”

達爾哈滿懷憧憬的還正要再問,只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只見一名巴牙喇騎着匹馬向他們奔來,三角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眾人都不說話了。

巴牙喇停了下來,也不下馬,向牛錄額真叫道:“趕緊準備,大汗有令,男丁七十以下、十歲以上,帶上包衣奴才、武器、鎧甲、輜重,需兩日內到校場出征,先到先走。”

話剛說完,便交了印信,奔向下一座堡壘去。

牛錄額真翻身上馬找甲喇額真商量去了,剩下來村子裏的人議論紛紛,討論着這次去大明怎麼這麼著急,難道大汗也知道市面上糧價太高了?

然後更多的是回憶着自己以前搶到的最多的東西,就像是在閑聊一樣,說到有人搶了幾匹布換了個女尼堪,當天晚上感覺不對,血流了一被子,竟然發現是來了月事,大家都哈哈大笑。

達爾哈對這件事並不感興趣,懶得聽他們閑聊,轉身回家告訴阿瑪情形,汪狗子亦步亦趨的跟着他,向達爾哈道:“主子,我這次也跟着去?”

“當然,好好跟着我,到時候也給你搶個女人。”達爾哈點點頭。

等達爾哈到家,就在這時,村口傳來一聲歡呼,馬蹄聲由遠及近,只見牛錄額真騎着馬回來,大聲喊着:“後日出征,各家各戶準備好鎧甲、武器、糧食、馬匹,大汗有令,男丁七十以下、十歲以上都得去,寧、錦、山海關都沒人了,咱們直接就能打到大明關內京師,搶他娘的。”

整個村寨沸騰了,這幾年無論是出擊蒙古還是朝鮮,出征的人家都搶的盆滿鍋滿,就指着這個過好日子呢,這次竟然是全體出動,混亂的喊叫聲漸漸變成了整齊劃一的吶喊,響徹了整個村莊“搶關內嘍!搶京師嘍!”

當然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次緊急聚兵傾巢而出的原因是,關內傳來消息:祖大壽所帥僅剩的明軍遼兵精銳全軍覆沒,京師已被劉澤民眾軍攻陷,崇禎皇帝、周皇后及其整個大明中樞都被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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