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黑海沿岸

黑海是歐陸與小亞細亞連接處的內海，平均水深1315米，最大水深2210米，水色深暗漆黑、多狂風暴雷而得名。

水深有深的好處，那就是可以更好的停泊、行駛大船。在木質帆船時代還不太明顯，進入現代軍艦時代，這一點尤其重要。

簡單做個類比，渤海的平均深度18米，黃海平均水深44米，東海平均水深349米，這個深度在現代化聲吶技術下，連艘潛艇都藏不住，就可以看出黑海的價值所在了。

黑海北端有一處半島，名為克里木。先後被凱爾特人、羅馬人、哥特人、匈奴人佔據。後來又被拜占庭帝國攻取。這裏中部和北部平原、東南丘陵、南部高山，雖然氣候溫潤，降雨也多，但因為島上沒有湖泊儲水，形成的河流短小且流入大海，導致島上淡水資源匱乏，無法大規模農耕，只能放牧和打漁。所以人口一直不多。

島嶼自從被東羅馬拜占庭帝國佔據后，便在島上建立了一座赤刻城堡，常年駐紮一千士兵，還打造了一處海港。

克里木半島遠離拜占庭本土，除了氣候宜人，沒有太多優點，有點類似夏威夷之於老美。但拜占庭卻寧可賠本，也要牢牢把住這座飛地，自然也有其獨到之處。

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拜占庭帝國的遠交近攻的外交策略。克里木正是拜占庭交好東歐草原眾多游牧部落的橋頭堡。

克里木半島周邊是廣闊的大草原，伏爾加河、頓河、頓涅茨河、第聶伯河滋潤了肥沃的黑土地，孕育出茂盛的草原，是游牧民族最喜歡的牧場。匈奴人、馬扎爾人、可薩人、烏古斯人、庫蠻人先後到來，這些游牧民劫掠周邊的羅斯諸公國，再到克里木島與拜占庭人交易，換取自己喜愛的奢侈品。

而拜占庭則是利用克里木半島優良的海港，建立了一座龐大的商業城鎮，再利用商業資源勾住游牧者，然後利用游牧者的武力在高加索方向對於波斯或者阿拉伯、塞爾柱蘇丹國等加以打擊。可薩汗國、庫蠻聯盟就是這樣被忽悠着不斷翻過高加索山脈入侵大食敵對。

可薩汗國、庫蠻聯盟再把劫掠來的物品運到克里木島銷贓，換取自己需要的鹽鐵和奢侈品，這座島的商業也因此而越發興盛起來。

十字軍東征以後，拜占庭實力衰落，以前視為禁臠的黑海也不得不向盟友們開放。其中便有一支商業團隊熱那亞人。

熱那亞，意大利西北部重要城邦，哥倫布的家鄉。

熱那亞人，一群從十字軍東征開始崛起的海商群體。比起威尼斯人的商品貿易，熱那亞人更熱衷人口貿易。他們的奴隸販賣之路遍佈地中海沿岸。

歐洲諸國貴族需要漂亮的女子賞玩，大食諸國需要強壯的男子充當奴隸。比起石塊、木材、皮毛這些商品，克里木半島的奴隸貿易更加繁盛。

但是這十年，熱那亞也開始喜歡做起正當生意來。因為粟特了開闢出來的北線絲綢之路通向了克里木島，給這裏帶來了遠比人口貿易更加獲利豐厚的絲綢、瓷器、茶葉、香料等商品。

將這裏的華夏商品運回地中海沿岸諸國，那就是十倍、二十倍的利潤！歐洲諸國封建領主們都以穿一身絲綢衣服、用精美的瓷器喝茶為榮。

以前歐洲諸國獲取華夏商品，還需通過中冬轉運。將走陸路從波斯運過去的絲綢稱為“波斯錦”，將走海路從阿拉比半島運過去的絲綢稱為“大食錦”。中間的利潤被波斯和大食人侵吞了一大半。

十年前這條新商業之路開闢，被拜占庭人吃獨食了幾年，但很快被威尼斯人和熱那亞人識破，眾多意大利航海城邦也衝進來分一杯羹。拜占庭和其他城邦的商業能力和海上力量距離威尼斯和熱那亞差了不止不一籌，現在市場份額幾乎被這兩者平分。

威尼斯人主要佔據赤刻城，熱那亞人則新建了一座卡法城。拜占庭則只能佔據地利，抽點稅而已了。

威尼斯人和熱那亞人吃的滿嘴流油，但兩者的行事風格有很大不同。

威尼斯人原本是西羅馬帝國被日耳曼滅國之後潰逃的一些農民、手工業者、商人，他們這些人不願臣服日耳曼人，而是逃到威尼斯小島上，仍然自稱羅馬人，遙尊千里之外的東羅馬拜占庭為王，城主自稱總督。

威尼斯小島一開始很貧瘠，窪地多，耕地少。這些人就地取材，挖掘泥土和石塊填補窪地，用鄰近內陸的木頭做的小船往來其間；在淤泥中，在水上，一點點建起了水上之城威尼斯。

公元1000年左右，威尼斯人通過鎮壓伊利里亞海盜極大擴展勢力。十字軍東征開始后，更是承擔了運輸十字軍士兵，後勤補給物資的重任，海船也越來越多，勢力越來越大。

雖然威尼斯人也有唯利是圖、劫掠市鎮的行為，但整體來說，還是比較講求信用。這種商業信用，讓威尼斯繁榮了幾百年，直到大航海時代來臨。

與此相比，熱那亞人的名聲就有點臭名昭著了。他們的行事風格肆無忌憚，不但劫掠敵人，連自己人也劫，經常有歐洲的沿海城邦被熱那亞人突襲，然後白人男子被掠走，賣給大食人閹割后充當奴隸士兵，馬穆魯克中的許多白人戰士就是這麼來的。

熱那亞人最著名的一次出手，是幫助兒童十字軍實現東征夢想。

十字軍在中冬遭受嚴重挫敗后，教會開始流行一個觀點：東征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人們的思想不純潔，意志不堅定，連處女在東征過程中都會淪為放蕩的幾女，所以只有心靈純潔的兒童才能將聖城從異教徒的手中拯救出來。

法蘭西一名12歲的農民孩子史蒂芬突然宣稱自己得到了神諭，天使告訴他要組建自己的兒童“十字軍”，去幫助聖城。因其過人的口才和天生的宗教領袖魅力，吸引了大量擁躉。加之在各地教會和苦惱人口過剩的封建領主的鼓動之下，很多狂熱的父母紛紛將自己的孩子送到史蒂芬的隊伍中來。

很快這支看似荒唐的兒童“十字軍”規模便達到三萬人。這些人中大多數都是不滿12歲的男孩，其中最小的兒童只有6歲。他們從旺多姆集結完畢后，開始向著撒冷城出發。

東征的路途並不像他們想像得那麼美好和順利，沒有足夠的後勤保障和標準化的軍事體系，這支三萬人的隊伍很快便陷入了困境。他們攜帶的乾糧出發后沒多久就被吃光，只能沿途乞討或者在路邊挖野菜充饑。不斷有人倒下。

經過千辛萬苦，只有五六千人到達馬賽港。這些兒童似乎看到了希望，他們想像史蒂芬會像先知摩西那樣分開海水，讓他們安然通過，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馬賽港的海水依然波濤洶湧。

奇迹沒有發生，這些追隨者失望萬分，或許是他們的虔誠感動了上帝，兩位馬賽港的熱那亞商人找到他們，表示願意提供船隻免費將他們送到撒冷城。史蒂芬等人聞言，心中大喜，高呼這是神的旨意。

很快七艘大船載着這些孩子揚帆起航，但他們的目的地不是聖城，而是地獄。熱那亞商人將他們運往中冬各國的奴隸市場販賣，大發了一筆橫財。

熱那亞人後世繁盛幾百年，在中冬、黑海、西西里島、撒丁島和北非都有許多殖民地，在幫助西班牙開闢新大陸之後，更是做起了黑奴貿易。直到西班牙、葡萄牙、荷蘭、英國海上力量崛起，他們的人口生意逐漸被更加卑鄙無恥的海上勢力取代，走向沒落。

現如今，這座克里木島上，威尼斯人還算實誠，黃金交付並不拖欠。而熱那亞人在老實了幾年之後又故態復萌，開始打“貨我想要，錢不想給”的小算盤，

他們不但慫恿陸地草原部落劫掠漢商，還在卡法城對到來的漢商和粟特商人百般刁難，甚至發生了貨物被劫、商人被裝船販賣的事情。

性質非常惡劣。

這也是晁蓋前來北庭都護府準備要重點打擊的第三個目標。

第一個目標游牧諸部，在晁蓋到來之前，已經被花榮率領各軍掃蕩了一遍，留下臣服的進行集體牧村改編。沒服的逃向基輔羅斯和西部匈牙利平原，甚至冒險進入了日耳曼黑森林。

第二個目標羅斯十八公國。如今已經入冬，東歐天氣很冷。北庭都護府正在制定明年開春后的進攻計劃，畢竟是人口五百餘萬，成年男女皆可為兵的蠻族，不能小視。

第三個目標，便是熱那亞人在克里米亞的據點卡法城。但卡法在克里木島上，此處屬於拜占庭帝國。若是與拜占庭開戰，就是與整個西方世界開戰。而整個西方世界，人口高達七千萬，如今在教皇的號召下，凝聚力非常強。這才是北庭都護府有些投鼠忌器，無法做出決斷的原因。

“那又如何？”

晁蓋毫不在乎。在中冬地區他就敢帶兵攻破撒冷城，何況拜占庭這個塊飛地。

莫說西方世界並非鐵板一塊，就算整合到一起，晁蓋也不畏懼。東西方必有一戰，避戰、畏戰，可等不到他們自行崩潰啊。

以前，東西方並不接壤，晁蓋在中冬對十字軍的打擊也只是淺嘗輒止，破壞不了西方根基。這次西征，都護府勢力將推向匈牙利平原，真正實現與西方世界接壤，然後開始逐年給他們放血。

至於打仗對商業的影響，那正如賣魚強的一句名言“風浪越大，魚越貴。”

中冬大食諸國與西方諸國打成一團，但是商業貿易卻比以前繁榮數倍，大食商品和倒賣的華夏商品賣往歐洲，價格更貴了！

天啟十五年（1133年）十一月十八日。

太子晁沖第一次獨立領兵，率領三千陷陣營進入溫暖的克里木島，準備發動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