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布里亞特
子路問孔子:“聽說一個道理就去做嗎?“
孔子回答說:“有父兄在,怎麼能夠聽到就去做呢?“
冉有也問:“聽說一個道理就去做嗎?“
孔子回答說:“聽到了就要去做。“
公西華不解,詢問孔子為何差異對待?
孔子說:“冉有做事退縮不前,所以我就鼓勵他大膽地做;子路膽子太大,好勇爭勝,所以我要約束於他。“
晁蓋現在也面臨這樣的情況,長子晁沖膽大妄為,侵略性十足;次子晁鋒謙虛謹慎,卻對外界缺乏好奇。所以晁蓋就準備利用這次圍攻布里亞特人的戰爭,一邊打壓晁沖的魯莽勁頭,一邊鼓勵晁鋒更加自信。
臨近捕魚兒海兩日路程時,晁蓋召集眾將開始安排軍事任務。
“豹韜軍繞道西部,截斷他們的西遷之路。”
“遵命!”
呂方、郭盛躬身領命。
“雷鳴軍繞道北上,攔截他們北逃之路。”
“遵命!”
史文恭、李助躬身領命。
“雲風軍自南方攻擊捕魚兒海西側。”
“遵命!”
雲天彪、風會躬身領命。
“羽林軍隨我自東方掃蕩捕魚兒海東側。”
“遵命!”
岳飛、楊再興等人躬身領命。
“鋒兒,你此次跟隨豹韜軍繞道西部,截斷他們西遷之路。我許你一統領一營,莫要讓我失望。”
晁沖和晁鋒兩兄弟七歲入羽林軍訓練,現在已經八年,也算是老兵了,即便單獨領兵,能力也是夠的。
“遵命!”
晁鋒欣然領命,為自己能獨領一軍而開心不已。
按照晁蓋的規劃,將來幾位皇子都要實地分封到海外,也是時候培養他們獨自領兵的能力了。將來即便遠在異地,也能夠上馬揚鞭,鎮壓地方叛亂。
見到弟弟有了任務,晁沖也有些躍躍欲試,但這種軍事場合,非王命不得開口,於是一個勁的用目光向父親暗示。
但晁蓋卻假裝沒有看見,緊接着便宣佈解散,眾軍分頭行動,晁鋒也給大哥打了個招呼,歡快的領兵跟隨呂方而去。
“父親,那我呢?”
見晁蓋也準備啟程,晁衝著急忙慌的過來問道。
“保護我不好嗎?”
晁蓋臉色假裝一沉道。
“好,好,是很好啦,但是父皇武功蓋世,身邊猛將如雲,安全無虞。兒臣只是想領兵出陣,為父皇分憂解難,去追殺那些蠻子而已。”
晁沖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道。
“那你覺得陪着我開心,還是去追殺敵寇開心?”
晁蓋繼續問道。
“這當然是陪着父皇開心......”
就算晁沖再莽,也不敢這時候選錯啊。
“那還爭辯什麼。上馬,出發。”
晁蓋需要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就像當年扈三娘一個舞刀弄槍的大閨女被晁蓋安排在獨龍崗給熊孩子們當了兩年小學校長一般,得磨!
“哦,哦......”
晁衝天不怕,地不怕,尤其晁蓋還經常一出征就大半年,他在梁山簡直就是個說一不二的小霸王。但面對父親他總是發怵,因為比起母親的刀子嘴豆腐心,父親是真敢打他!
而且隨着年齡的增長,晁沖開始進入青春叛逆期,越來越不喜歡聽母親嘮叨,可隨着對外界事情了解增多,聽聞了越來越多晁蓋的事迹,以前因為距離太近而沒有感覺到威嚴的父親,竟然這麼厲害!
這讓晁沖隱隱感覺到了壓力。讓他不願在同伴面前談起父親,因為那會讓人覺得他就是個依靠父親的二世祖;他也不願在父親面前久待,因為待的越久越讓他覺得自己無能,再一想到自己一輩子的成就都不可能超過父親,心中更是沮喪。
所以,他寧可外出領兵,也不願意待在父親身邊當個吉祥物啊,眾人尊崇與羨慕的目光,讓他如芒在背。
但世間不如意,十之八九,面對父親投過來的目光,晁沖還得趕緊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時間一晃幾天過去。
布里亞特人部落聯盟中,捕魚兒海以東的部落部民仍像往常一樣,男人騎上馬揮舞着皮鞭將牛羊趕出圈去,女人在蒙古包擠奶、熬制酥油,小孩子拿着小籮筐去撿牛糞,或拿着小弓箭去射地鼠。結果突然就遭到了攻擊,在牛號角中亂成了一團,拉開了圍攻的序幕。
五月十八日。
捕魚兒海東部,兀良哈部,部落酋長和幾個頭領正在商議事務。
蒙古諸部是個泛稱,其實蒙古高原上的游牧民分成蔑兒乞(布里亞特)、克烈、乃蠻、汪古(白韃靼)、乞顏(孛兒只斤)五大聯盟,狹義上來說,只有乞顏部才是真正的蒙古,但成吉思汗征服其他四大聯盟之後,蒙古高原上的所有游牧都統稱為了蒙古諸部。
晁蓋對北方的這些分散的部落具體來源不感興趣,所以統稱為了蒙古諸部。
布里亞特人的組織架構也與漠南蒙古諸部很相似,都是由軍事首領酋長、靈魂巫師大薩滿、軍事貴族骨幹、普通族民、外族奴隸這五個類型組成。
因為草原的承載能力有限,加上放牧的流動性,一個區域無法承擔太大的部落,就像一塊山林無法養活太多成年老虎一樣,蒙古諸部幾乎是以血脈為紐帶兩三百人一個聚集點,分散群居。
每當戰爭發生時,便是由酋長向各聚集點發出號召,薩滿祭天祈福,軍事貴族單位隊長,普通族民成年男子騎馬持弓趕到部落祭天處,組成軍隊。
捕魚兒海本身有3.15萬平方公里的水域,周邊有55.4萬平方公里的草原和落葉林,彙集了布里亞特和北遷的蒙古諸部近百個聚集點、六個大的部落,共計三十餘萬人。如果給他們充足的時間動員,能拉出十萬控弦士兵,可以說是全民皆兵也不為過。
但漢軍突然越過大漠北上襲擊,讓他們失去了準備時間,十五萬大軍迂迴包抄,四面合圍,一路上的小部落根本沒有絲毫反手之力就被攻破。
包圍圈越縮縮小,許多聚集點的人向部落酋長的大帳處跑,再遲鈍的聯盟也反應過來,緊急召集人員,商議對策。
“長生天向我示警,我們若是不能抵擋這次攻擊,他將再也無法眷顧我們這些草原上的子民。”
大薩滿悲情的說道。
“漢軍卑鄙且狡猾,不只是我們這邊,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遭受了攻擊,他們這是蓄謀已久!”
大酋長也恨恨的抱怨。
“其他部落無法支援么?”
“他們也遭到了攻擊。”
“不如繼續北上。”
“都說了四面圍攻,這些漢軍是有備而來,非要與我們決戰。”
“那就戰!我們長生天的子民騎術比他們好,在馬背上不怕他們。”
“但是怕他們冒火的棍子啊。”
“是啊,那些冒火的棍子在百步之外就能噴出一片暗器,把我們的射手擊落。”
眾人越是討論越是悲觀,自從漢軍裝備火器之後,射手們的箭射不透對方的鎧甲,對方的火器卻是一下噴出成片的鐵砂,而且還是三連發,遠程對射根本射不過,近戰搏殺也難以討到好去。
“漢軍進軍速度太快,我們已經沒有時間耽擱,召集所有能夠上馬的勇士,向長生天獻出我們的一切吧!”
大酋長見再討論也沒有好辦法,乾脆拚死一搏。
“我會在部落內召集女人孩子祈福,殺奴隸血祭,乞求長生天的保佑。”
大薩滿也說道。
“跨上你們的戰馬,拉起你們的戰弓,我們是長生天的子民,是蒼狼與白鹿的後代,不能向龍的後裔屈服!”
“不屈服,不屈服!”
正當他們吶喊時,忽然一個頭戴氈帽背着弓箭的騎兵倉皇的闖了進來,慌慌張張的喊道:“打來了,打來了!”
“什麼?”
“說清楚點!”
“你不是在東坡放哨的巴特爾嗎?”
“快說,快說!”
在眾人的催促聲中,騎兵張口道:“是漢軍,漢軍他們......”
“砰砰砰!”
“踏踏踏!”
也不用騎兵再說,大酋長、薩滿和各軍事首領一把推開騎兵,跑出蒙古包,只見外面鋪天蓋地的騎兵手持三眼火銃殺了過來。
布里亞特人因為游牧與漁獵并行,所以部落採用半游牧方式,居住地點有一些木質圍牆,但根本抵擋不住漢軍的撞擊。人馬俱甲猶如坦克一般的騎兵用套索拉開拒馬後,縱馬撞擊,就將木質圍牆撞塌,衝進來之後,砰砰砰放槍。
散射的子彈成片的飛出,自詡騎射精準的蒙古騎兵憋屈的被擊落下馬。
“衝出去,衝出去!”
但大酋長的呼喊已毫無作用,現場的蒙古騎兵已經各自為戰,卻又因為地形狹窄難以拉開距離,被迫進入漢軍的近戰節奏。
好不容易有些騎兵從側面逃出,卻被早已埋伏在附近的步兵手持天啟2型火槍遠距離射殺。
“逃出去,為兀良哈部落留下火種!”
大酋長也絕望的喊道。
忽然一騎飛來,手中虎頭鏨金槍將其洞穿,甩落下馬。
部落中央祭壇上,大薩滿獻祭了許多奴隸,帶領婦女兒童跪在血泊中,瘋狂的念誦長生天的名號,乞求賜福,卻毫無作用。大薩滿的臉上絕望之色越來越濃。
外圍喊殺聲漸漸變小,似乎也在預示着戰爭即將結束,最後的命運宣判即將到來。
按照蒙古規矩,戰敗的部落身高超過車輪的男子都會被殺,婦女兒童淪為奴隸,他們的悲慘命運也將到來了嗎?
晁蓋站在一個高坡上,看着坡下的戰鬥,對身邊躍躍欲試的晁沖道:“想要下場?”
“可以嗎?父親?我看軍情說鋒弟自己領兵已經攻破好幾個部落了。”
晁沖滿眼期盼。
“沖兒,你可知,我在梁山建立之初,曾多次領兵作戰,親自衝殺在前。在第一次丹東之戰與女真人對抗時,更是以一人之力,鎮守城門洞,擊殺敵兵百人,讓他們無法寸進。但是建國之後,我即便經常領兵出征,卻很少再上陣殺敵。你可知為何?”
晁蓋的話引起了晁沖的興趣,他略一思索道:“是因為父親手下大將太多,已經無需父親出手了吧。”
“說對了一半。”
不能一味地否定孩子,晁蓋還是先肯定了一下,然後繼續道:“首領,首領,就是走在眾人前面,為身後的跟隨者領路之人。建國之前,我們處於弱勢,敵人的兵力往往是我們的數倍,所以需要我在關鍵時刻出手來贏得勝利,帶領部隊繼續前行。建國之後,我軍變的強大,任何敵人都無法與我軍正面匹敵,這時候我只需挑選好領兵的將領,讓他們自己發揮作用便可。
“父親是說,今天的戰鬥,我軍強大,敵人弱小。作為首領,只需信任岳將軍,讓他完成佈置便可,而非我直接插手,對嗎?”
晁沖想了想說道。
晁蓋點頭道:“作為首領,要明白什麼時候應該挺身而出,什麼時候放權他人。作為首領,永遠不要嫉妒自己的手下。要勇於承認自己的不足,然後鼓勵手下發揮全部才能,彌補你的不足,才是一個合格的首領。”
“我好像明白了。我不該想着與鋒弟去比較什麼的,應該為他的戰果感到開心。”晁沖恍然道。
“明白就好。這次戰鬥結束后,就由你去處理這個部落的後續吧。將軍負責戰鬥,首領負責裁決,這才是你該去掌握的權力。”
晁蓋準備給晁沖一個機會去鍛煉鍛煉。
“遵命,父親!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幹掉頭領,分化中層,拉攏下層,我懂。”
晁沖喜道。
“殺戮不是權力,寬恕才是。一個普通士兵都能殺戮,但只有帝王才能赦免本來該死之人,這就是權力。所以,殺戮可以留給別人,分化拉攏卻應該親自去做。”
晁蓋又指點了一番道。
“那不是太虛偽了么?”
晁沖抓了抓腦袋,這種彎彎繞,讓他有點為難。
“這叫君子遠庖廚。”
晁蓋感覺應該把兒子丟給吳用這個腹黑書生教育一段時間,培養一下語言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