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蝴蝶效應
白勝最近有點倒霉。
自從那夜,他擔著一擔財寶回家。自豪的給他媳婦顯擺,結果那慫婆娘嚇得癱軟在地之後。白勝恍然意識到,自己這筆財富,有點燙手了。
自己一個沒啥本事的閑漢,突然多了一萬多貫的財寶。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安樂村雖然是村莊,卻因為靠近濟州城的緣故,人流量挺大,有客棧一座,餐館七八,賭檔暗場無數。
可以說是濟州府城周邊最大的一個混混聚集地。這幾日民間謠傳附近的黃泥崗被一夥兒強人劫了十萬貫的生辰綱。引得無數潑皮無賴蠢蠢欲動,想分一杯羹,若被他們知道自己有這麼錢?!
白勝一身冷汗,小人物無能為力的感覺涌遍全身。
白勝嚇的連夜在床底下挖了一個三尺深坑,將財寶一件不拉的丟在裏面,填土坑埋。
一驚一嚇,又挖坑半晌出了一身汗,凌晨冷風一吹。
白勝發了熱病,躺在床上發汗。
“我真傻,真的。只想着早點回家,卻忘了家鄉有更多豺狼虎豹要瓜分我的血肉。早知道就不拿這麼多錢財了,哪怕讓出一半財富投靠晁保正。也能過的心安。”
白勝生病這幾日,不止一次這麼說道。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又沒有通天的智慧,更沒有胳膊跑馬的力量,何苦參合進那殺頭的買賣中去?我們就是平民百姓,過些平凡的日子不好?”
白勝的婆娘劉氏一邊給他額頭更換手巾,一邊抱怨道。
“我窮一生也就罷了。卻不能讓你隨我貧窮一生。更不能讓我們的孩子繼續窮苦一生。”
白勝對參與晁蓋的行動並不後悔。人生難得押一次大寶,事實證明自己押對了。
可惜的是自己太弱,保不住這財富。
其實白勝這幾日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但他不敢下床。他想借“病”在家裏多躲一段時日,低調的躲過這波風頭。
“以後會好起來的。實在不行,我們就吃糠咽菜一輩子,等我們的孩子長大了再挖出來。”
白勝悻悻的說道。
“孩子,孩子,你這懶牛天天憊懶不耕地,哪兒來的孩子!”
劉氏抱怨道。
“咳咳,咳咳,我還病着,容我歇歇,容我歇歇。”
白勝用被子蒙住頭部,急忙轉移話題。
劉氏給了他一個白眼,將屋內收拾乾淨,出門漿洗衣服去了。但嘴角卻含着笑,碰上白勝這樣一個閑漢,又猥瑣又愛賭。但總算還是個知冷知熱的。
而且,以後會好起來的,人生總算有了一個盼頭。
困難的生活中看到希望,才是人生活下去最大的動力。
“嫂嫂又出門洗衣服啊。我那白家大郎哥哥病還沒好么?”
一個身長直立,白面微須的書生似有意,又似偶遇的問道。
劉氏抬眼一瞧,見是村內王家客棧新聘的賬房,最近半月一直幫客棧抄錄文簿,點算收入。
能打算盤,還會寫字,又長的高大白凈,站在潑皮混混中就是鶴立雞群。
自然是村內三姑六婆閑來無事議論的焦點。
據說他在濟州城內也有跟腳,有個嫡親哥哥在衙門當差,管着半城的緝捕事宜。所以周圍的混混無賴也都給他三分薄面。
劉氏自然也聽大家說過此人,似乎是姓何名清。
“已經發了些汗,只是身子虛弱,還不大好。”
劉氏隨口應承。
“我那白哥哥也是,放着嫂嫂這樣的賢惠不愛,一連外處多日,沒個音訊。好不容易回來又一病不起。真是為嫂嫂不值啊。”
何清油頭粉面,笑容滿面,一臉關切的話語,句句為女方考慮。
如果是其他懷春女子,說不定就藉機聊上了。
但劉氏老實本分,心中感覺有些不對,又不知不對在哪裏。於是低頭不語,快步遠去。
何清臉上笑容瞬間冷卻,冰冷的盯着劉氏後背目送她離去。又轉頭看向白勝家門,目露貪婪。
“晁蓋佯裝販棗客商,白勝擔著兩擔醋同行。
接着就有小道消息,傳的沸沸揚揚,說附近黃泥岡上一夥販棗子的客人,把蒙汗藥麻翻了人,劫了生辰綱去。
雖然苦主還沒報案。
官府還沒開始追查。
但世間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生辰綱之事,十有八九是真!
這白勝若是參與,肯定分了不少財寶。
我多日旁敲側擊,這白家夫婦一個裝病不出,一個裝聾作啞。分明是心虛!
整個安樂村也就我機緣巧合之下認識那晁蓋,才識破偽裝。合該我發此獨財!得罪不起晁蓋,我還拿捏不住你白勝么?”
何清心中冷笑,決定晚上再次詐他們一詐,不怕他們夫婦不乖乖就範,到時候讓那賤婦跪下來求我!
“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住鼓聽唱歌。諸般閑言也唱歌,聽我唱過十八摸......”
何清哼着小曲,邁着方步悠閑遠去。
劉氏心事重重的洗着衣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自己也不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更不是熟如蜜桃的新嫁婦,只是個顏值還算周正的村姑而已。這油頭粉面的何清這幾日天天在自己周圍出現,莫非......
他口味獨特,看上我了?
這可不行,我還得守婦道呢。
劉氏想到此處,衣服也沒心情洗了,三兩下揉搓應付,端起洗衣木盆急匆匆趕回家,告訴白勝自己的發現。以及埋怨白勝怎麼沒有這麼好的眼光!
“不對!那何清盯上的不是你,而是咱們家的錢!”
白勝聽完劉氏描述,立刻警覺起來。
“六月初二晚上,晁保正在王家客棧留宿,那何清就在櫃枱記賬。怕是看出了什麼。他這幾日旁敲側擊,應該是在確認我分了多少財寶?”
白勝這麼多年混混生涯也不是白混的,一百斤的體重,五十斤的心眼。
“這可如何是好?”
劉氏只是一介村姑農婦,遇事頓時慌張起來。
“先別急。我們別自己亂了陣腳。只要晁保正不出事,我們咬死不認,別人搜不到財物,也拿我們沒辦法!”
白勝隨口這麼安慰着媳婦,被子裏的身體卻越來越抖。
他曾跟幾個盜墓的混混認識,倒過幾次斗。若是倒斗見財,墓主還能留個安寧;若是倒斗失敗,往往會毀棺泄憤。
這些無賴人渣可不會講什麼證據。要是真撕破了臉,卻一點財寶沒拿着,惱羞成怒的對方會如何暴怒泄憤,白勝似乎已經能預料到。
“我真傻,真的。晁天王義薄雲天,分我萬貫財富都不曾遲疑。我卻怕他後悔,趕緊逃離。現在群狼環伺,想求天王庇護也不得了。”
白勝嘆息道。
劉氏聞言,眼睛一亮,道:“咱們逃吧。逃到晁保正莊上,就算以後當個莊客也好。你說那晁保正如此仁義,一定會善待咱們。”
“不行。”
白勝搖頭道:“現在咱們被人盯上,若是現在去投奔晁天王,不是明擺着把禍端引給晁天王么?見了財寶連夜逃離,遇到災禍就去投奔?我白勝需認得義氣二字。”
“而且,就算咱們逃,就真的能跑的過去么?”
白勝心道。這話沒有給媳婦說,給她說了徒增驚嚇,沒有絲毫用處。
白家夫婦擔憂了一白天,犯愁了一白天,還是想不出破局之法。
“我真傻,真的.......”
夜晚,點上油燈。劉氏做好飯菜,兩人坐在桌前。
“啪嗒”
院子裏被丟進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穿過院牆砸在了窗戶上。
“這石頭上包着一張黃紙。”
劉氏舉着油燈在院子裏查看了一番,拿着石頭回來。
“拿來我看。”
白勝平時做些小買賣,賣酒販醋,也認識幾個常用字。
“嘶!”
看完黃紙上倒吸一口涼氣,只見上面四個大字-----“我都知道”。
粗顯平常的字,白勝全都認識。
“我果然被盯上了,對方這是要攤牌?”
心中猜測被證實,讓他惶恐不安。
白家夫妻二人吃着飯菜,猶如嚼蠟。
又過了一個時辰,夫妻二人準備吹燈睡覺。
“啪嗒”
院子裏又被丟進來一塊石頭,穿過院牆砸在了窗戶上。同樣是石頭上包着一張黃紙。
只見上面四個大字-----“我要來了”。
“混蛋,混蛋,這個傢伙!”
白勝被步步緊逼,心理焦躁,有心想要魚死網破,可瘦小的身軀,低下的武力,讓他的拚死一搏都顯得可笑。
“篤篤,篤篤”
片刻之後,響起敲門聲。
白勝揮手讓劉氏躲到屋內,自己披上衣服,舉着油燈,穿過院子,到大門處打開了木門。
“我來了。”
油燈閃爍間,露出何清油光可鑒的臉龐,貪婪的瞳孔中火光跳動。
“你,你要怎樣?”
白勝堵着門,鼓起勇氣道。
“屋內敘話!”
何清冷冷道。
“就在這裏,有話就說。”
白勝見外面只有何清一人,多少有了點勇氣。
“黃泥岡上做得好事,真想人盡皆知么?屋內敘話!”
何清步步緊逼,一把推開白勝,進入院內。
“愣着作甚?關門,進屋!”
何清猶如主人一般發號施令。
白勝猶疑一番,最終還是不敢大喊大叫,魚死網破,乖乖跟着進了屋內。
“錢都拿出來!”
何清自信滿滿的說道。
他沒問錢在哪兒?也沒問錢有多少?
鋪墊了那麼多,就是要給白勝營造一種“我什麼都知道”的錯覺,所以上來直接就開口要白勝把錢拿出來。
“何公子,我.......”
白勝剛想狡辯,卻被何清當頭一個耳光打來。
“啪!”
“叫我何大人!我哥哥何濤乃是府城三都緝捕使,手下三百官差。府城哪個混混不在我哥哥管下討食?哪個潑皮不認識我何清大名?你裝什麼蒜!”
何清以勢壓人,沉聲喝道:“拿出來!你和那晁蓋膽大妄為,連蔡太師的東西都敢動,若是被他知曉,不但你要死,你婆娘要死,你們三族都會被株連!死後也進不了祠堂,下輩子也得當個孤魂野鬼!”
“大郎,我們普通百姓,鬥不過官的,給他吧,就當破財免災。”
劉氏最先崩潰。她不想連娘家也牽連了。
“何大人,若是我交出財寶,您真的能饒我們夫妻一命?”
白勝見過許多不講道義的事,但現在被逼到跳河,就算是一根稻草,他也想着抓住自救。
“誰給你的膽子質問我?跪下與我說話!”
何清見白勝夫妻服軟,更是變本加厲。
見他們夫妻順從的跪下,覺得自己已經妥妥的壓制二人。今日詐術大獲成功。
讓他們夫妻二人合力將床下財寶挖出。
看到多達萬貫的金銀珠寶,何清的眼睛都直了。
幸好沒有讓外人知曉,也沒有告訴我那貪婪的哥哥,否則這錢財豈不是要分他一半?
“何大人,我們財寶已經獻出,請饒我們夫妻一命,我們立刻離開,永不回來,一定保守秘密,沒人知道錢在您這兒。”
白勝藉機說道。
何清收回目光,笑的和藹起來,道:“我說話向來算話。但你們無需離開,我只是要錢而已。但為了防止你們泄密,需委屈你們一日。”
說完,指點白勝先綁了婆娘,再綁了白勝。給他們一人口中賽上一個臭襪子。
“呵呵呵,哈哈哈,嘿嘿嘿”
何清壓抑着低沉連笑,臉上面色扭曲。
白勝看到何清的表情,感覺有點不妙,想要掙扎,才醒悟自己被捆的太結實。
“常聽屠戶說:豬草包,羊好漢。
因為豬被殺時,會劇烈掙扎,哀嚎不斷。而羊被殺時,基本一聲不吭。
其實要我說,羊那不叫好漢,叫蠢貨。被人一步步誘導着死亡,可能臨死前還抱着僥倖,主人會放自己一條生路。
你們夫妻也如那蠢羊一般,一步步走入死亡,最後甚至是自己綁了自己。嘿嘿嘿
這份財富太驚人,我想獨享,就不能讓別人知道,而最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下輩子聰明點!”
說著,何清從腰間抽出一把牛耳尖刀,刺向淚流滿面的白勝。
“噗嗤!”
門外一柄腰刀刺入,將何清刺了一個透心涼。
“嘰嘰歪歪半天,說別人是蠢羊,你也不是跟個待宰的豬一般么?”
劉唐走了進來,抽刀一抹,結果了何清,甩手賽進床下剛挖出來的坑裏。
晁蓋也跨步走了進來,揮刀將白勝夫妻二人鬆綁。
“天王,我真傻,真的。小人願將所有財寶獻上,求您庇護。”
雖然不知晁蓋為何突然到來,但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白勝大驚之下大喜,淚流滿面的抱着晁蓋的腿哭訴道。
“若不是提前一天到來,險些出事。”
晁蓋一行喬裝蔡京家府幹,錯過入城時間,便想到安樂村暫住。不想竟遇到意料之外的事。這何清沒有回報哥哥何濤,反而想着單幹!
晁蓋讓手下連夜將白勝夫婦送往梁山安置。至於他們那些財寶?
當然是不會收的啦。
留着白勝和他的財寶,那就是我晁天王義薄雲天的最佳宣傳員!
同時也是在千金買馬骨-----只要跟着我晁蓋,連白勝這樣的傢伙都能發財,英雄豪傑們,你們還在等什麼!
“粉絲+2,天命值+4.”
唉,還算他們夫妻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