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上）托鏢
“久聞笑回鏢局大名，今日來托鏢，還望郭鏢頭不要拒絕。”這位少年公子正是之前在月中香閣中出現的那位“裝醉”的郝長青郝公子。
突然出現的客人，打斷了鏢局內正在進行接風洗塵的熱鬧的氣氛。
有生意上門，鏢局內眾人自然也是停下了手裏的活計，雖然天色已晚，但是招待客人這一方面，大家也算輕車熟路。
這反倒顯得付如絲的慌亂有些奇怪，柳娘子眼見事關重大，“我先帶丫頭回後院。”
如絲和師娘轉進後院，但又擔心出事情，故而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躲起來聽着前廳的談話。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姓郝，小字長青，家中排行老三，您叫我郝三就行。”只聽見那個還算熟悉的聲音響起
“姓郝，”師父郭猛略微停頓，不知道師父為什麼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恕我眼拙，瞧您通身的氣派。請問義勇侯郝成郝大人，與公子是……”
“郭鏢頭果然見多識廣，正是家父。”
兩人寒暄了一陣，這才進入正題。
“我聽說，笑回鏢局走鏢的路徑會經過河東縣？”
“沒錯，走陸路去河東，不知這位公子需要運送什麼？是錢財？還是貨物？”師父郭猛例行詢問。
“是這樣，鄙人出身河東縣，老家有一長輩，急需一份藥品……”
外間說話聲停了下來，只有輕輕的摩擦聲音，似乎是郝公子拿出了什麼東西。
“您看，這是藥方，我偶遇一位老大夫獲得的，正好老家有位朋友需要。這裏有幾味藥材也只有京城有，所以我想托貴鏢局走一趟，應該不費事吧。”
“客官是要我們運送藥材？”此刻說話的是之前去月中香閣給如絲傳遞消息的楊大叔，他是河東本地人，熟悉河東本地的情況。
如果師父郭鏢頭決定接下這個鏢，那必定是楊大叔負責安排運送。
“給我方子的老大夫，他建議製成丸藥效果更好，所以本打算明日將藥材和方子交給老字號付家幫忙製作，不知笑回鏢局能否承接運送呢？”
“丸藥……有藥效限制吧。”一個年輕鏢師小聲詢問。
付如絲在後院聽到他們的討論，微微點頭，河東縣雖然距離京城不遠，一般情況下走鏢幾天就能到，但若是藥物，就需要考慮藥品或者藥材的具體情況了。
“估計郝公子不知道，藥材藥物我們也送過，只是藥材藥性各有區別，”郭猛沒有立刻承接此標，“您稍等。”
似乎是郭猛小聲跟身邊人說，“去把如丫頭叫來，讓她先看看。二少爺也不在，只能請如丫頭來了。”
聽見師父提到了自己，如絲跟着師娘柳娘子回到裏屋，趕緊換下之前的一身僕從的裝束，換上師娘早給自己準備好的襦裙。
按道理說，此時應該儘快避開對方，但是現在沒辦法跟師父說清情況，只好趕緊換了衣服，應付過去。
“擦把臉，臉上的紅斑還沒卸掉呢。”柳娘子給自家姑娘卸掉臉上的偽裝。
擦去偽裝，露出原本付如絲清秀可人的臉龐。
“如丫頭，換好了嗎？”師父派來的鏢師在屋外詢問。
“好了，剛才客人說的我聽到了，馬上就出去。”
重新回到前廳，如絲莫名很緊張。
鏢局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參與過，甚至鏢局內部有些時候調配常用藥，接待部分賓客，也是如絲親自操作的。
師父他們走鏢，其實不經常帶上付如絲，笑回鏢局最初幾年，承接的大多是普通的貨物鏢，只有偶爾護送女性家眷的時候，付如絲才會跟着師父他們一起。所以如絲大部分情況下，是跟着師娘這位鏢局的內掌柜，處理內部的一些事物。
在月中香閣這種風月場所，是不太可能遇到認識的人。但是，偏巧這位客人，就曾經在自己卸下偽裝的時候見過。
進入前廳后，原來前廳只剩下郭猛和楊大叔兩人，其他鏢師回到鏢局後院準備今晚的吃食了。
付如絲低着頭，完全不敢抬頭看那位公子，生怕對方認出自己來。
“如丫頭，來，看看這份方子。”師父郭猛招手示意，並沒有發現這個徒弟一直低着頭逃避的樣子，抬手將一個藥方遞給付如絲。
剛才聽見這位公子要運送藥物，如絲還以為是什麼疑難雜症，接過方子一看，根據大致內容，能看出來是治療心絞痛的方子，有幾味葯的用藥思路確實與之前見過的不同。
“怎麼樣，這個方子，你看如何？這位公子做成丸藥拖咱家鏢局運送過去。”
“回師父，如兒看了方子，裏面確實有幾味藥材比較名貴，按道理來講，製成丸藥后，成藥的保存，如果妥善處理，或許還可以……”
如絲之前學醫的時候，很少涉及到關於藥劑保存的情況，此刻也不太確定具體情況。
只好對師父搖搖頭，“師父，恕如兒醫術不精，成藥保存確實不容易，不好保證隔這麼久還能有效。而且如果患者身體條件有限，湯藥還是最合適的。”
郭猛知道付如絲其實醫術不俗，自然相信自家徒弟的判斷，“郝公子，按照道理鏢局不應該拒絕客人，您既然托到我這裏了，那就看您的要求。”
似乎是生怕對方不相信自己徒兒的醫術，郭猛又補了一句，“如丫頭是跟我習武，她的醫術也是名醫所教，完全值得相信。”
“郭鏢頭考慮周全，反倒是我考慮不周，這位姑娘……”
郝長青剛才一直盯着付如絲，如絲感受到對方的眼神，只好伸手將藥方放回到客人面前的桌上，低頭站回到師父身後。
不知看到了什麼，郝長青在收回藥方的時候沉默了許久，認真思索，一時之間都忘了開口。
“病人是老家那邊的一位叔父，估計確實湯藥更好，”郝長青收回眼神，並將藥方收好，“您的建議很重要，這樣，我明日去付家藥鋪再問問，最遲後日，我再來鏢局下定。”
郝長青起身，抱拳向鏢局內眾人行禮，“之前聽說笑回鏢局辦事公道仁義至上，今日得見三生有幸，郝三在這裏謝過各位。”
幾人將貴公子送出門，付如絲本以為這下子應該躲了過去，之後郝公子來下定，也不一定會見到。
卻沒想到，郝公子在跨過鏢局門口的那一刻，回頭看了一眼付如絲。
霎時四目相對，付如絲隱隱約約，似乎能感受到郝公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帶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