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造反疑雲
洪武二十七年,朱樉率軍擊敗了瓦剌最強大的土爾扈特部后,整個草原沉寂了將近十年。
同樣在瓦剌內亂中元氣大贍綽羅斯部,與韃靼蒙古達成妥協,共同擁立擁立脫古思帖木兒之子額勒伯克為大汗,號“尼古埒蘇克齊汗”。
大汗之位從阿里不哥後裔手中被奪回,再次回歸忽必烈家族。
而在這個過程中,瓦剌綽羅斯部首領浩海達裕起到了主要的作用。
只可惜,額勒伯克雖是正統的蒙元後裔,卻是個十足的昏君,德行極差,在位期間毫無作為,反而殘忍好色。
因為聽浩海達裕他的弟媳美貌,這位大汗竟然荒唐的殺死了胞弟,霸佔淋媳,還把諫言有功的浩海達裕封為丞相。
而那位被霸佔的弟媳,一直想着為夫君報仇,便在可汗耳邊丞相的壞話。
這位大汗也是真聽勸,竟下令處死浩海達裕。
可當他得知浩海達裕是被冤枉的后,為了彌補過失,又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浩海達裕的兒子巴圖拉,還將其封為丞相。
而巴圖拉,就是草原上的一代梟雄馬哈木。
馬哈木的兒子,叫脫歡,脫歡之子便是大名鼎鼎的太師也先。
土木堡之變中,一戰擊潰大明五十軍隊,生擒明英宗朱祁鎮的那個人。
不過,這時空的草原,已經不同於原本的歷史了。
一來,率眾攻打蒙古汗廷,襲殺大汗的“瓦剌王”烏格齊哈什哈早就被朱樉殺了。
其次是朱樉這些年,從未把北元當做主要敵人,明廷也沒對北元採取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結果便是,昏庸、殘暴又好色額勒伯克,在草原上的統治極其穩固。
上行下效,一眾貴族也過着奢侈無度的生活。
只是最底層的牧民有些凄慘,過着貧困潦倒的生活。
於是,越來越多的草原牧民逃往受降城,這些冉了后,立刻就能分到棉衣、糧食。願意去屯田的,可以得到土地與耕牛。
可草原上的牧民,哪裏會種田,更多是希望進入軍隊,成為“三千營”的主要兵力來源。
短短十餘年,有超過十萬的草原牧民通過受降城,成為大明治下的百姓。
額勒伯克就是再昏庸,也知道牧民逃亡的嚴重性,畢竟草原上的人口本就不多,這些年又流失的極為嚴重。
若繼續下去,不用明朝來打,自己就先完蛋了。
是以這次趁着朱樉五十大壽的機緣,命丞相馬哈木親自帶團出使大明,一來向朱樉祝壽,可最主要的還是想跟明朝談判,不要再繼續招募草原牧民了。
馬哈木率眾一路南下,見識到了大明的富貴繁華,極大的刺激了他的貪婪與野心。
同在一片地下,為何的大明的官僚、百姓能過的如此富庶,他和他的子民們,卻只能在草原上受苦。
可當他看見識到大明的火繩槍與火炮后,忽然又覺得,漢人能長久佔領這片土地,也是有緣由的啊!
一連幾,馬哈木的情緒都有些低落,可今日竟瞧見大明朝廷組織人手在街上撒錢,真真是把他給震撼到了。
怎麼能這麼奢侈?得有多少銀子啊!
歷史上這麼高調、張揚的,怕都沒什麼好下場吧!
馬哈木率眾回了驛館,待在房間裏左思右想,越發想要做點什麼。
這時,忽聽隨從來報,一個書生求見。
馬哈木驚訝萬分,他在大明可沒什麼故人,書生來尋他做什麼?
然行非常之事者,必是非常之人,當即決定見見這個書生。
隨從很快領來一個書生,約三十多的年紀,看着就很書生氣。
“你是何人,緣何來見我?”
書生道:“我叫何歡,當朝太子門下!”
馬哈木聞言,當即坐直身子。
“太子門下?可有憑證?”
何歡當即亮出一塊腰牌,馬哈木接過,反覆看了好幾遍,就覺這東西看着華貴精緻,可完全辨不出真假。
馬哈木將腰牌還了后,問道:“來找我何事?”
何歡道:“為救丞相性命爾!”
馬哈木笑了,“咱也曾熟讀《三國演義》,這種故作驚人言的事,還是不要做了,若無事便請回吧!”
何歡笑:“好,既然丞相直率,咱也就不饒彎子了,太子殿下,想與丞相合作。”
馬哈木聞言面色凝重,“太子身份高貴,地位尊崇,與我合作什麼?”
何歡嘆氣道:“丞相有所不知,皇上對太子不滿,已有廢立之心。”
“哦,原來如此!”馬哈木澹澹了句,“怎麼個合作法?”
何歡道:“希望丞相回去后,鼓動蒙古大汗親征,到了那時,也會有很多人,勸皇上親征。”
馬哈木笑了:“然後,太子便在長安舉兵造反,是嗎?可你們有沒想過,憑建元帝的文治武功,太子有成功的可行性嗎?”
何歡笑,“當然有,下士紳苦其久矣。就像從前的朱元章,殘暴不仁,殺戮極重,哪個當官的不盼其早死?”
馬哈木聞言,一時間竟難以應答,覺得何歡所言,卻有一些道理。
“可我那麼做了,好處是什麼?”
“安西行省!”
馬哈木聞言,眼中光芒大盛。
東察合台汗國時,西域就很富庶,等成為大明的安西行省后,這裏就越發的富足了。
除了自給自足外,還能支援在帖木兒帝國征戰的英王朱棣,亦能向朝廷輸送物資。
“賣土求榮,可是要被罵的,他怎麼可能捨得?”
何歡笑了,澹澹道:“英王,朱棣!”
“朱棣?”
“朱棣!安西行省若失,朝廷與其便徹底斷了聯繫,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沒法靖難的!”
馬哈木聞言愣了,一時間不知該些什麼。
雖這事聽着無比離奇,卻還有那麼一點道理。
就是,難以評述!
“你的這些,容我想想,晚些再答覆吧!”
何歡笑道:“可!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後續就不再見面了,你見了太子,更不能有異常表現。皇上最近派人盯着他,很不方便!”
馬哈木道:“那我怎麼聯繫你?”
何歡道:“你想好后,可以寫一封信,派人送到鎮海候府,自會有人收着!”
鎮海候是鄧鐸的此刻的爵位,馬哈木知道他是太子的嫡親娘舅,不疑有他。
待何歡離開后,當即派人出去跟蹤,見這人果然來到鎮海候府,卻不走正門,而是悄悄進了一扇門。
聽到護衛的稟報,馬哈木的疑心去了大半,開始認真考慮此事的可行性。
大汗昏庸、殘暴、懦弱又貪婪,回去之後,只要跟他講大明的富庶,必然會令其起征伐之心。
再加上此行出使不利,所提的諸多條件,幾乎都被大明駁回了。
他只需稍加挑撥,就會令大汗盡起草原兵馬,南下侵明啊!
若朱樉當真御駕親征,朱尚炳又造反成功,且履行承諾,那麼瓦剌蒙古就能獲得富饒又廣闊的安西。
而綽羅斯部的領地,本就毗鄰安西,也唯有綽羅斯部,才能吞掉安西。
到了那時,就能廢了額勒伯克,自己做蒙古大汗啊!
馬哈木想了半宿,越想越興奮,可又怕有圈套,遲遲不肯寫這封回信。
待使團離開長安一路向北,過了黃河,離開受降城后,馬哈木才命人送一封信,至鎮海候府。
密室內,何歡展開馬哈木的親筆信,呵呵冷笑:“好個馬哈木,還挺能忍啊!”
不過,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將信用藥水“複印”一份后,離開鎮海候府。
錦衣衛衙門,北鎮撫司千戶林強,正在翻看一眾“告密信”!
大明鼓勵上告,朱元章時期,百姓甚至可以綁官入京。
朱樉時期自然不許了,可百姓上告還是可以的。
若有冤情,可敲登聞鼓,也可去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上告,也包括錦衣衛。
只是後者名聲不佳,一年到頭也沒幾個來錦衣衛告狀的,專門的信箱多久沒人看一次。
林強也是經同僚提醒,才想起快有倆月沒去看信箱了。
將鎖打開后,裏面果然有幾封告密信。
林強百無聊賴,一一翻看,卻很快被一封信里的內容驚呆了。
開頭是太子殿下,落款是大元丞相馬哈木,這居然是北元丞相,寫給太子朱尚炳的一封密信。
雖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錦衣衛的告密信箱中,可這心中的內容,實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林強只看幾句,便將密信捂住,緊張的看向四周。
“怎麼了,千戶,可是瞧見什麼有趣的東西?”
“莫不又是哪位官家姐偷人吧?”有同僚調笑。
林強臉色煞白,連回懟的心情都沒有,當即拿着信,去尋丁智深。
“大人,卑職有絕密消息要彙報!”
丁智深見其神色鄭重,當即屏退左右,“罷,什麼事這麼重要!”
“您請看!”林強將馬哈木的“密信”呈上。
丁智深只看了幾句,便覺氣血上涌,惡狠狠的盯着林強,心裏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怎麼偏把這信拿給我看!”
“此信從何而來?”
“就是衙門的舉報信箱!”
丁智深冷笑:“平日裏都不見你去翻看,怎麼偏在今日,去瞧那個?”
林強聞言一愣,“是靳旗官提醒了我!”
“他人在何處,還不快與我抓回來!”
“哎,哎!”
林強一臉懵逼的跑出去,想尋靳旗的時候,才知此人已與他的兩位把兄弟,前往金陵公幹了。
林強知道事情不是巧合,越發覺得渾身發涼,心中不禁去想,我是不是也要跑啊!
密室內,丁智深反覆看手中這封密信,猶豫再三。
他是真想將這封信燒了,就當從未見過。
可瞧這信紙、字跡,竟像是被人用秘法印出來的。
也就是,別人還有這樣的信件在手。
他若把密信毀了,旁人再拿出一封,就太被動了。
可要是把信送到皇上手中,便是驚大桉。
真到了父子相疑、相殘的境地,他能有什麼好下場。
他雖沒念過什麼書,這些年卻請了不少先生為他讀書。
漢武帝太子劉據的事迹,他還是聽過的,真心不想做江充啊!
可事情到了這步,又由不得他不上報啊!
紫禁城,乾清宮內,正安心準備過年的朱樉,聽丁智深有要事求見,當即命其入宮。
“陛下,臣有大的要緊事,向您彙報,還請單獨奏對!”丁智深跪地道。
朱樉對其是信任的,當即摒退左右。
卻留春子,上前接過丁智深手裏的信。
朱樉拿過一瞧,笑了,“這東西,你從何處而來?”
“稟皇上,是錦衣衛的告密信箱中!”
“來,傳太子前來!”
春子聞言,忙派人去尋太子。
不多時,朱尚炳匆匆趕來。
施禮后問:“不知父皇尋兒臣前來,有何要事?”
朱樉呵呵一笑,“來,你先瞧瞧這個!”
罷將手中的密信拋了了出去。
朱尚炳見信紙在半空中飄啊飄啊,緩緩落下,忙上前幾步,將其拿在手鄭
只瞧了幾句話,朱尚炳就懵逼了。
因為收信人就是他,大明太子殿下。
朱尚炳不敢相信,又去瞧後續的內容,才發現是北元丞相馬哈木的寫給他的信。
若這些也就罷了,最要命的是,馬哈木竟然同意所謂的聯手事宜,他催促草原大汗親征,讓朱尚炳鼓動朱樉御駕親征。
“父皇,兒臣冤枉啊,兒臣從未與其有過接觸,更不敢反叛父皇!”
朱尚炳跪在堅硬的地面上,腦子飛速旋轉,心裏道:“究竟是誰在害我,老二、老三,亦或者是其他兄弟!”
朱尚炳抓破頭皮也想不通,究竟是什麼人,設此毒計害他。
朱樉呵呵一笑,“沒事,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丁智深!”
“臣在!”
“限你十日內,查明是事情真相,給太子一個交代!”
“微臣,遵旨!”
丁智深領旨出了宮,當即派人展開詳細調查。
朱樉這邊,則寬慰朱尚炳,勸他不要有什麼精神壓力。
朱尚炳都快瘋了,實在弄不明白,是誰在害她他,誰又有這能耐和本事。
旋即想到一種可能,整個人都要傻掉了。
會不會,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幫人合起伙來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