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樹愈靜而風不止，我愈戀而他不肯
外面的花兒開得奼紫嫣紅，靜靜的屋子裏，有一個女子挽起長發，蹲坐在窗子邊，笨拙地穿針引線。地上有一隻笸籃，裝滿五顏六色的鞋樣、荷包，和各種絲線。暖暖的陽光帶着花香飄進了窗子，烏木窗台上飄落了不少花瓣。
一不留神，針刺進了她的手指，紅紅的鮮血從針口流了出來，有幾點血滴落在飄進窗子的花瓣上。
“王妃，您不要緊吧！”旁邊的綉娘，緊張地拿起她的手，想要含到嘴裏，想想不妥，拿起手帕包住傷口。
“不礙事的！我們繼續！”拿開手帕，把手指放在嘴裏吸了吸，又重新拿起針線。
“這？”綉娘為難地看着她的手指。
“只要做針線活的，哪個不被針扎？”說著又低下了頭。
瑤兒端茶進來時，看着她做針線活兒的樣子，像是從《詩經》裏走出來的女人。
“小丫，你想要什麼，告訴她們一聲就行，何苦自己親自動手。”邊說邊拿走她手裏的針線，責怪地瞪着綉娘。
綉娘們則無辜地看着她。王妃的話，她們能不聽嗎？
“嘿嘿，不一樣的！你看，我不是進步了許多？”劉小丫搶到“作品”，高興地炫耀。用拿粉筆、敲打鍵盤的手，做着多年都不做的手工活計，似乎也是一道風景。
“你就能吧！只要別讓王爺看到你的手，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就萬事大吉了！”瑤兒瞪着大眼睛，小嘴撅老高。
“對不起！上回的事連累你受苦了！”拉着她的手，討好地說道，“你放心！這些針眼很小的，根本看不出來。”
“但願吧！”無奈啊，有這麼個主子，她只有認命的份了！
“呵呵！即使他看出來，也沒關係，我敢拿項上人頭保證，這回他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
“呵呵……”皺着眉頭學劉小丫笑。
綉娘們傻了眼，都說王妃平易近人，卻沒想到會反過來哄一個丫環。就是她們這些天，也是被王妃當師傅供着，好吃好喝不說，還不用做任何事，只有不懂的時候才會很客氣地請教。難怪大家都爭着來雅洛居當差！
“瑤兒姐姐……”一個小丫鬟在門口縮頭縮腦。
“什麼事？”瑤兒沒好臉色地問道。鬼鬼祟祟的，准沒好事。
“你還是出來一下？”小丫鬟雖然害怕，還是壯着膽子說。
“瑤兒，好好說話，別嚇着人家孩子！”
“是，就你是好人，我們全都是惡人！”瑤兒氣哼哼地出去了。
“這個丫頭！”劉小丫尷尬地看着屋裏的其他人。
片刻之後，瑤兒又火冒三丈地回來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抓起桌上劉小丫還沒喝的茶就往嘴裏灌。
“這是怎麼啦？誰又惹我們的大小姐生氣了？”劉小丫從椅子上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捶打着發酸的背，“今天就到這裏，謝謝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王妃客氣了！那奴婢們告退了！”早沒第一次的驚慌，從容地福身離開。
“說吧！”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好，用布蓋着，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
“就是你那個好妹妹！賴在王府許多天不走，今天好容易說要走，卻在雅洛居門前跪着，說要得到你的原諒，才肯離開！她有那麼好心嗎？只怕不知還有什麼毒計等着害你呢？”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裏閃着一股無法遏制的怒氣，好似一頭被激怒的母老虎。
“她這是何苦呢？現在走了嗎？”面帶愁容地問道。在古代，物質生活是越來豐富，但她卻越來越愛皺眉頭了。
“沒有！我好話歹話都說了，只差動手。”怒目圓圓睜，活脫脫的小辣椒。
“你去跟她說，我不怪她！叫她趕緊回家，免得家裏人擔心！”拿起一條繩子，院子裏跳起來。
“你啊！不知該說是善良，還是說你傻？這麼大的事，就這麼過去了，太便宜她了！還是讓她繼續跪着好！”
“這樣影響不好！再說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讓她跪着，能挽回什麼？快去吧！”
“哼！”怒氣沖沖地走了！
“一千二百四十一，一千二百四十二，一千二百四十三……”劉小丫滿頭大汗邊跳繩邊數數。
“啪！啪！啪！啪……”重重地踩着地，似乎地跟她有多大的仇一樣。
“又怎麼啦？”邊跳邊喘着氣問。
“她說要你親自見到你，才肯走。見過不要臉的人，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咳……”收住繩子，獃獃地望着天空。
“你不想見她，我自有辦法讓她走！”瑤兒轉身離去。
“讓她進來吧！”
瑤兒一頓，跺着腳走了。
過了一會兒，氣呼呼的瑤兒和依依一前一後來了。
“小丫姐……”依依剛一進門，就哭了。
“哼，貓哭耗子！”瑤兒一點好臉色都不給。
“瑤兒，請你去看看今天煮了什麼？好久沒吃你做的脆皮烤鴨，今天可一定要滿足我喲！”劉小丫推着瑤兒往外走。
“我知道自己待在這裏礙眼，好，這就走！到時被人欺負了，不要哭鼻子就行！”甩着衣袖，頭不回地走了。
“嘿嘿，沒人會欺負我！”
“小丫姐！”
依依“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亮晶晶的淚珠在她的眼睛裏滾動，然後，大大的、圓圓的、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頰滾下來，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誰能想到依依的動作那麼快，更沒想到她說哭就哭。
“對不起！小丫姐，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固執地跪在地上，任劉小丫如何拉扯，絲毫都不動。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我早就不怪你了！快起來！”依依看似很柔弱，沒想到力氣倒挺大的。
“真的？”那梨花帶雨的樣子，真是惹人心疼。
“騙你做什麼，快起來！”
“如果你真不怪我，為什麼要把我趕出王府？”哪裏還有道歉的樣子，簡直就是人家欠她銀子。
“我……你想在王府做什麼？”身上的力氣，彷彿被人一絲一絲地抽走。
“小丫姐，你不是有什麼好東西都會讓我的嗎？我喜歡王爺！不求你把王爺讓我給，只要把他分我一點點就行了！求你了，小丫姐！”
說著，就開始磕頭。
“你也別求我！只要皇甫離洛說要你，我馬上替你們操辦婚事，甚至讓出王妃之位！”劉小丫的臉剎那間白得如紙，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完，跌坐在凳子上。
門外的皇甫離洛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兩眼噴火，潔白的牙齒咬住嘴唇，把拳頭握得咯咯響。繼而想到她疲憊的聲音，想要推門打她屁股的衝動，都變成滿滿的心疼。
“王爺他……他不喜歡我！所以，我才來求小丫姐的！”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小丫姐？有妹妹要搶姐夫的，還讓姐姐有來撮合他們的嗎？”劉小丫的臉變得鐵青，嘴唇直打顫，倚在桌邊站着，全身都在發抖。
“……”
“以前你喜歡林義，讓我給你們創造機會；現在喜歡皇甫離洛，讓我幫着撮合；以後要喜歡上了皇上，是不是還要我幫你去搶？”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噼里啪啦地說著，一連串淚水從劉小丫悲傷的臉上無聲地流下來，沒有一點兒的哭聲，只任憑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不是的，對於林哥哥，那我年少不懂，錯把兄妹之情當作了男女之情。而王爺，我是真的喜歡他，愛他，以後我不會再喜歡其他人了。”
“是嗎？那你喜歡他什麼，愛他什麼？是他的人，還是他的地位？如果他現在一無所有，你還會愛他，還會跟着他嗎？”
強烈的感情如泰山壓頂般地向劉小丫襲來，她的手腳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臟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銳的刀直刺進她的心裏，五臟六腑都破裂了！
“我……我愛他，當然……當然什麼時候都會跟着他了！”不再像之前那麼堅決了，有些猶豫起來。
“噢——那也要看本王願不願意！”皇甫離洛一踹開門，面有慍色地說，“早幾天不是讓你走了嗎？怎麼到還在這裏？做出那種事來，要不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你的腦袋早就搬家了！現在還有臉跪在這裏！”
“我……王爺，求您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害小丫姐的！”爬到皇甫離洛身邊，抓着他的腿央求。
“滾，永遠別讓本王看到你，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的！”嫌惡地一腳踢出去，依依就躺在一丈之外，抱着小肚呻吟。
“來人！”
“王爺，請吩咐！”兩個侍衛很快地進來了。
“把她送回家，以後不得進王府，更不許她靠近王妃！”
“是！”兩人拖着依依，很快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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