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暗之火山
“……這是…啊，看來沒死……”
深入山體的基地里，已經在病床上躺了將近兩天的薩奇悠悠醒轉。
身上時隱時現的撕裂般的痛楚讓她有了活着的實感，雙手下意識地在身旁摸索，卻沒有找到自己的精靈球，反而有種淡淡的無力感升起。
不等她四處觀察搞清楚周圍的狀況，時刻護衛在她病床邊上的部下就快步上前，躬身道：
“薩奇大人，您終於醒了，醫生說您的身體狀況已經基本恢復，但是最近幾天最好不好進行劇烈的活動。”
“嗯……我知道了，沒什麼大事，BOSS那邊有消息嗎？任務大概是失敗了吧。”
冷靜下來的薩奇收斂了多餘的表情，鎮定自若地看向屬下，沉聲問道。
“是的，任務失敗了，只有您和BOSS回來。”忠實的部下神色一黯，語氣也頗為沉重，包括他在內，整個銀河隊也只剩下了大貓小貓三兩隻，“BOSS請您身體好轉之後去一下他那裏，他說有事情要和您交代。”
“這樣啊，我明白了，我這就過去吧。”
腦海中浮現出昏迷前最後的情景，薩奇心中已經瞭然，利索地起身，活動着還有些疼痛的手臂和腰背就要出發。
下屬下意識地想來攙扶，卻被她不着痕迹地拒絕。
“你和剩下的人以後就跟着我吧，只要活着，總會有辦法……現在先去休息，有任務我會直接去找到你們。至於BOSS那邊，我自己來解決。”
或許是對銀河隊的感情終究不同，薩奇難得流露出幾分溫柔，拍了拍下屬的肩膀，在他的愕然中披上外套，快步離開。
――
片刻后，基地最深處，隱藏在暗門之後的密室里。
才一進門，薩奇就看到了掛在衣架上還殘留着燒毀痕迹的風衣，失利的慘痛記憶再度襲來，讓她有些誠惶誠恐。
雖然敗北的原因並不在於自己，但成功撤離的除了她便也只剩下了黑衣人自己。
心思電轉，見慣了黑衣人狠辣手段的她趕忙躬下身，聲音微微發顫：“BOSS，我來了，先前的戰鬥責任在我，是我警惕性不夠，我願意接受懲罰。”
但這一次，黑衣人卻並沒有遷怒，反而溫和地擺了擺手。
“這次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太過小看這個對手，或者說，是他的成長總是要高於我們的情報，而阿羅拉又確實是一個盲區，你不要太在意這些了。身體的情況怎麼樣？要注意休息。”
突如其來的關懷讓薩奇受寵若驚，連聲道：“我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很快就能完全恢復！後面的任務，還請您允許我繼續跟隨，我希望親手向那幾個人復仇！”
“這些都是后話，先休整一下，我和超夢也需要調整狀態，而且要找到那個人的弱點，才能謀定而後動，做到一擊斃命。”
黑衣人滿意地點點頭，揮手一招，桌前的椅子向後拉開，擺在了薩奇身前。
薩奇有些膽怯地坐下，對黑衣人今天的態度有些不明所以。
但很快，她就了解了這些變化的原因。
只聽一聲清脆的響指，牆壁上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一間藏在密室里的密室。
偌大的玻璃培養皿中沉睡着幾隻實力強勁的寶可夢，其中也包括了她的三隻王牌，貓老大、寶石海星與詛咒娃娃。
與其他幾隻寶可夢的平靜或者說冷漠不同，這三隻寶可夢的狀態肉眼可見的差，哪怕在昏睡中也時常能看到痛苦的神情。
杖尾鱗甲龍傾盡全力的Z招式在它們的身上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巨大傷口，直到此刻，仍然有如同跗骨之蛆的龍系能量縈繞其上，折磨着它們。
“這……”
“如你所見，雖然我讓他們調派了葉伊布它們的藥物與培養液，但你這三隻寶可夢傷得太重，恐怕很難完全恢復。”
看着面色陰沉的薩奇，黑衣人的語氣有點遺憾，卻又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果不其然，薩奇立刻回過頭，眼中滿是無聲的祈求。
她很清楚，黑衣人之所以還在為貓老大它們治療，就說明了它們的傷勢還可以治癒。
“治好它們的傷，我也沒有萬全的辦法。”面對薩奇的懇切，黑衣人依舊平靜，也讓她心底猛地一沉，但很快，他就話鋒一轉，“不過，有一個風險和收益並存的法子，你可以考慮一下。”
說著，他抬起手，輕輕握拳。
三支灌滿了淺綠色溶液的注射器從桌下飄起，穩穩落在薩奇身前。
“這是我用過的葯，從哲爾尼亞斯的能量里提煉出來的，也許有用，但也有承受不了的可能，用與不用，取決於你。”
篤定的目光鎖定在薩奇的雙眼之上，黑衣人的語調依舊平和，沒有任何波動。
薩奇的臉色則是迅速掙紮起來。
作為黑衣人的老部下，也是組織的核心成員，她自然知道這個謀劃了數月之久，並由黑衣人親自出手才得到的藥劑。
但她更清楚，在配製溶液的過程中，死掉了多少人和寶可夢。
哪怕貓老大它們是實力強大的冠軍寶可夢，也不敢說沒有風險。
在神明的力量面前，從來都沒有萬無一失，特別是這種掠奪而來的力量。
但看着已經很難用常規手段治療的三隻主力寶可夢，她又深知自己此刻的處境。
猶豫了片刻，她拿起了桌上的藥劑。
“請允許我考慮一下，BOSS。”她低下頭，隱藏起自己的面容，接着快步走到培養皿前，放出一隻實力平平的麒麟奇，“感謝您的治療，我先帶它們回去了。”
說罷，似是想要儘快逃離黑衣人彷彿能看穿內心的目光，她頭也不回地走出密室，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裏。
“她最後會知道應該怎麼選的。”
聽着腳步聲漸行漸遠，黑衣人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對着身後的裝甲超夢說道。
裝甲超夢依舊沉默，沒有任何回應，只是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像尊雕塑。
“只可惜，如果赤日還在這裏就好了。”似乎對裝甲超夢的反應感到無趣，又或是見到了老友的部下，心中勾起了回憶，黑衣人稍稍有些感慨，“真懷念和他一起對付神奧那三個蠢貨的日子。”
說著，他雙手撐在桌面，略顯吃力地緩緩起身，腳步似乎也有點不穩，短短几步路就險些一個踉蹌栽倒，隱藏在面具下的面色也有點蒼白。
吃力地將風衣披在身上，他把手搭上了裝甲超夢的肩，輕聲道：“走了，去實驗區。”
話音未落，蔚藍的光芒閃過，他們的身影從屋內消失。
再度出現，已是在一座不知道具體位置的地下實驗室里。
“BOSS？BOSS！歡迎您！我們這裏的研究……”
見黑衣人突然前來，幾個身着暗影隊白大褂的人連忙放下手裏的工作，畏手畏腳地湊上前。
領頭一個矮胖的男子略帶諂媚地靠近，想要彙報下實驗的進程，但還沒把話說完，就被一個夏天也頭戴斗笠，全身披着黑色長袍的男人揮手屏退。
“你們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和他說幾句。”
黑衣人也是一樣的意思，並沒怎麼理會惶恐的暗影隊，只是和斗笠男並肩向前，站在了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前。
漆黑的溶液將整個器皿灌滿，也將裏面的存在完全遮蔽，只能隱約間見到一隻巨鳥的輪廓。
雄渾的氣勢哪怕在沉睡中也自發逸散，充滿了食物鏈頂端，自然霸主的威儀。
“BOSS，這幾天實驗區的情況一切正常。”斗笠男嘶啞着嗓子開口，“黑暗洛奇亞的研究已經進展到了關鍵階段，現在正在進行抗凈化裝置的改良和黑暗能量的最終灌注。”
“嗯……我看看。”
黑衣人不置可否，把手按在玻璃護罩上，超能力緩緩滲入其中，卻也只是淺嘗輒止，稍一觸碰便撤離開來。
甩了甩手，黑衣人還算滿意，稍稍拉高音量，勉勵着仍在觀察這裏的暗影隊：“這段時間你們都辛苦了，這是個很有難度的技術，希望你們能儘快完成。”
“您放心！我們的技術一定可靠！”
抓住了機會，暗影隊老大厄趕忙諂媚地跑過來，拍着胸脯擔保，言辭鑿鑿。
“那就好，需要什麼就提出來，盡量滿足。”黑衣人點點頭，又問道，“黑暗球的進展如何？”
“黑暗球……”這下，犯難的變成了厄。
“黑暗球的進展比預想中要慢一點。”斗笠男不動聲色地接過話，走到一張實驗桌前，拿起了一個還未組裝完畢的黑色精靈球，遞上前來，“現在還有不少技術難題，不過已經有所突破。只是現在比夏斯不在，可能會放緩些進度。”
在信息的封鎖之下，他們還並不知道比夏斯的死訊。
黑衣人也並不打算透露，只是看了斗笠男一眼，使了個眼色，便轉身離開，口中道：“這些我已經知道了，你們還要繼續加快進度，需要的東西我會很快拿到手。”
實驗室外，厚重的大門緩緩合攏，黑衣人的腳步也隨之放緩。
“BOSS，阿羅拉那邊……我聽說薩奇她們……？”
沒有了暗影隊，斗笠男壓低嗓音詢問道。
“嗯，損失不小，這個卡洛斯人不好對付。”黑衣人並未否認，“只能再找機會了，我離開的時候合眾這邊的情況怎麼樣？”
“合眾這邊……並不太好。”
斗笠男有些語塞，吞吞吐吐間，本就沙啞的聲音更低沉了些。
“您走之後，大吾又帶人突襲了兩處外圍情報據點，根據最後的彙報，我們擔心……”
空蕩蕩的走廊里，只有輕微的腳步聲與對話聲回蕩，並隨着蜿蜒曲折的通道，消散在錯綜複雜的山中基地里。
隱約間，還能嗅到些硫磺的氣味，就像是從地底開掘出了滾燙的岩漿。
――
山路鎮北方，視野極佳的一座小山。
結伴而行的菲利奧和大吾來到一間洋房的院外。
扣響門扉，稍稍等待了片刻，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后。
在大吾的介紹和擔保下，菲利奧見到了他口中的權威專家。
曾短暫擔任過等離子隊老大，又親手將它解散的科學家，阿克羅瑪。
隱居在這座山間小城的他一直和德文公司有着緊密的合作，又因為同為鋼系寶可夢專家的緣故，與大吾也私交甚篤。
為了驗證之前收穫的真實性，並搞清隱藏在這些戰利品之中的秘密，大吾與他約定了登門拜訪的時間，如今見到了另一位客人，見過大風大浪的他也不意外，只是笑着伸出手，溫聲道：
“你們好，大吾，還有初次見面的菲利奧先生，很高興見到你們，另外，在你們身後的……應該就是超夢了，對嗎？歡迎你們來我家，請先喝杯茶涼快一下吧。”
雖然已經許久未曾對戰過，阿克羅瑪的感官依舊敏銳。
只憑藉齒輪怪的電磁波變化，他就察覺到了超夢的存在。
但在頗有些“凶名”的菲利奧面前，他卻並不緊張，反而熱情地發出了邀請。
裝飾簡潔明快的屋子裏，冷氣開得很足。
咖啡的香氣還在屋中飄蕩，帶着濃郁的甜味和奶香。
搭配上早有準備的茶點，旅途勞碌的兩人輕鬆了不少。
一番賓主盡歡的客套寒暄過後，早已知曉兩人來意的阿克羅瑪毫不推辭，欣然接下了這份特殊的委託。
尚未喝完的咖啡擺在桌上，接過黑匣子的他告罪一聲，便先一步前往了自己的實驗室，將充滿了特殊能量的裝置放在由他親自設計的能量檢測儀上，隨即返回。
“估計要等上一陣，看看這裏面的能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笑着端起咖啡杯，他看向坐在沙發一角默不作聲吃着點心的超夢，饒有興緻地說：
“我一直都覺得超夢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寶可夢之一，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親眼見上一面，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能搞清楚怎麼才能激發它這樣的傳說寶可夢的潛力。”
雖然已經不再是等離子隊的老大，但他對於這個畢生追求的課題仍然有着無限的熱情。
自始至終，這位執着到有點瘋狂的科學家都是個很純粹的人，眼中只有自己的研究。
“……”
感受到灼人的目光，超夢只是兩口吃下手上的點心，就抄起菲利奧的茶杯灌上一大口茶水，接着又從桌上拿起才洗好的水果，和湊上來的夢妖一起大吃特吃。
它並沒有接話茬的打算，更不打算去做什麼所謂的實驗。
菲利奧自然也很清楚自家大貓的想法，正要說話，卻只見一道耀眼的火光從角落的實驗室冒出，隨之而來的，就是轟然的爆炸聲。
就連窗戶都在劇烈的震顫中破碎了兩面。
“糟了！肯定是超標了！”
一拍大腿，阿克羅瑪也顧不得糾纏超夢，急急忙忙地起身，沖向滿是“寶貝”的實驗室，菲利奧和大吾也趕緊跟上，殺進滿是黑煙的實驗室里。
好在，檢測儀的爆炸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僅損毀了幾個擺在近處的小裝置，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而在一片狼藉中，小小的黑匣子卻只是被爆炸的波動震飛，落在了地上，不僅安然無恙，甚至就連焦痕都沒有一道，抹去表面上的灰塵便光潔如新。
大吾和菲利奧滿臉驚訝，阿克羅瑪倒是毫不意外，只是淡淡地擺了擺手。
“你們不用在意，這只是在印證我的一個猜想而已。”
說著，他饒有興緻地上前，從菲利奧手中接過還帶了點爆炸餘溫的匣子。
隨即轉過身，又從自己的保險櫃裏拿出了一個全新的儀器。
阿克羅瑪1075的編號烙印在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遙控上，熟悉的造型和少有的四位數編號瞬間勾起了菲利奧的記憶。
這便是鼎鼎有名的【寶可夢潛力激發器阿克羅瑪機器】。
只見阿克羅瑪面無表情地將遙控器握在手中，天線輕輕點在匣子上，按下了開關。
很快，絲絲縷縷的“黑氣”就從中冒出，帶着幾分邪異，隱約間，似乎還有些負面的情緒。
“果然是這樣……”
低聲自語着，阿克羅瑪果斷從另一側的抽屜里掏出一塊黑色石頭，按在匣子上。
不過一呼一吸的工夫，霧氣一般的黑色能量就被盡數吸收，阿克羅瑪機器的天線也被他主動從匣子上移開，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果然是什麼？”
這時，菲利奧和大吾才敢上前，異口同聲地問出心中困惑。
“你倆倒是神同步。”阿克羅瑪輕笑着，將手中的黑色石頭放下，朗聲道，“只是印證了我的猜想而已，我搞清楚這個東西是什麼了。”
說話間，他拎起匣，眼中透着毫不掩飾的輕蔑。
“就和當初嘗試控制酋雷姆它們一樣，這東西的具體用途還不好說，但原理一眼就能看出來，雖然有點小聰明，但歸根結底還是拙劣的模仿。”
“模仿？你的意思是……”
菲利奧看了看他手中的阿克羅瑪機器，意思不言自明。
“沒錯，這東西的原理和阿克羅瑪機器相似，激發潛力、控制精神，但有副作用。”阿克羅瑪並不打算隱瞞，坦然承認，“所以我才是這是拙劣的模仿，算不上什麼頂級的貨色。”
說是這麼說，科學家的爭強好勝還是讓他扭過頭，主動開口：
“如果你們以後有新的收穫，可不可以把後續研究也交給我？我想親手破解它。”
――
神奧地區，天冠山，古代文明科考營地。
結束了一天的考察，疲憊不堪的研究員們陸陸續續返回了營地，彼此有說有笑。
雖然條件不算太好，風餐露宿，但每天都有新的收穫，讓大家的信心也一日高過一日。
一間規格與別處不同的臨時實驗室里，希羅娜和卡瑪爾相對而坐。
“很快就要有大突破了，真要現在走嗎？”
聽說希羅娜要離開一陣子，卡瑪爾摸了摸早上忘記刮掉的胡茬，有些為難。
“這也沒辦法，畢竟我也不只是一個考古學家嘛，理解一下，前輩。”希羅娜笑着給卡瑪爾倒上咖啡，語氣輕快，“而且應該也要不了太長時間，順利的話，說不定正好能趕上！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還可以幫你給菲利奧帶個話，怎麼樣，是不是意外驚喜？”在卡瑪爾詫異的目光中，希羅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正好，我也順路要去找他把先前的兩顆寶珠要回來。”
“原來是這樣的任務啊……”聽出了希羅娜的言外之音，卡瑪爾無奈地笑笑，淺淺地嘆了口氣，“那你就多注意安全吧，讓菲利奧也別擔心我和茱蒂絲這邊，做好自己的事。”
“不多說點什麼嗎？”
“又不是不能打電話，沒必要長篇大論的。”卡瑪爾聳了聳肩，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而且孩子畢竟已經長大成熟了，很多事情，做父母的也就是別拖後腿。”
“噫……！”希羅娜誇張地向後一仰，眼神複雜，“和奶奶一樣的說辭，看來前輩也要老了！”
說罷，擺了個可愛的鬼臉，她起身就跑，一溜煙兒地離開了實驗室。
“喂！我才沒老！這丫頭！”
佯作生氣的卡瑪爾笑罵一聲，作勢就要追上前，但沒走兩步就停了下來，目送着希羅娜跑遠。
見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卡瑪爾才轉過身，重重地坐下。
“唉……看來又有新的事端了，這小子就知道報喜不報憂……”
喃喃低語中，蹙起的眉宇間多了幾分擔憂。
普莉希拉元氣滿滿的呼喊聲從遠處傳來，今天的研究交流會馬上又要開始，但他卻沒了興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