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鎮子倖存者
像肉塊一樣會自我跳動的赤猩根莖入侵根植到房屋潔白的牆體上。
一眼看上去便是噁心到透。
鋪成牆紙的根莖脈動着,宛如血液的鮮紅樹汁在紅肉表面上滲出,聚成一滴滴紅汁打在地上。
嘀嗒、嘀嗒。
安靜的昏暗走廊內,滴水的聲音就像倒數的定時炸彈一樣敲擊着倖存者們的心房。
“差不多快到時間了。”
“那些樹汁又要蒸發了,注意戴好濕毛巾。”
一陣陣私語在走廊上悄悄響起,又馬上恢復安靜。
隨着時間的流去,地面上由紅色肉汁聚成的一灘灘艷紅魔水突然升散出一股股紅色的腥氣。
腥氣散在空中,那些積水也化成像自來水一樣的透明。
空氣流動帶着腥氣穿過一個個迴廊。
倖存者們捂住口鼻的濕毛巾或者濕布條吸了一些空氣中的腥氣,就被染上了粉色,然後漸漸加深。
眾人堅持了四十多秒。
終於,空氣中那些肉眼可見的紅色淡去。
所有倖存者馬上甩開已經被染紅的濕毛巾布條,大口大口地吸起新鮮的空氣。
“這些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病毒?孢子?還是什麼粉末?”
“不清楚,不過吸到這些紅色氣體,我怕是精神病院也不會收留你。”
一位小哥在逃命中抽空說個冷笑話,讓隊伍的緊張氛圍鬆散了不少。
這支倖存者隊伍由九位平民與五位身穿灰白色迷彩服的步兵組成。
隊裏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不過大家此時倒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都是逃命的人罷了。
領隊的是一位年輕的排長,他向隊裏的平民問道:“你們有誰能認出這裏是什麼地方,離古雲鎮邊緣遠不遠?”
一位看上去快七十歲的老大爺順了順自己的白鬍子,答道:“這裏在古雲鎮第二衛生院附近,走直線,想到鎮子邊緣至少還要穿過沙雲村這一條村子才行。”
古雲鎮可是有着二十來萬人口的大鎮子,鋪在地上也有個三十多平方公里。
一條村子說上去不大,說不定就要走上半個小時。
而現在鎮子裏各種情況都有,想要無損走出,簡直是天荒夜談。
當然,身為領隊的排長不可以說這種喪氣話。
“現在快要到中午了,我們今天爭取穿過這幾條路口。”
說罷,排長在隊員的左右警戒下,小心翼翼地在窗檯處用肉眼觀察附近適合人員轉移、逗留的建築物。
找一個,備選一個。
不用太久,排長便是挑好了兩棟看上去比較容易破門而入的建築物。
接下來排長選了另一位戰士同行,由他們倆先去勘察。
啪啪啪啪噠!
就在他們動身的時候,突然一陣槍聲響透了這片街區。
響亮的槍聲中摻雜着熊狼野獸一樣的恐怖嘶吼,讓戰士身後的平民不由得渾身驚顫。
“媽媽它們又來了!”
一位小女孩捲縮在母親的懷裏,驚慌地捉緊着媽媽的衣領,想要為自己找尋一點點安全感。
排長重新蹲在窗檯,小心觀察,卻什麼也看不到。
槍聲斷續,吼聲連連。
片刻不到,不遠處的慘劇便在一陣慘痛的哀鳴和求饒聲中落下了間場的帷幕。
“可能是被感染的瘋子還有那些半人半獸的惡魔聯手乾的。”
在危險的環境中,冷靜的分析才能讓生存率更上一層樓。
排長默認了那一批戰友的敗亡,眼下這件發生在附近的慘劇,讓原本的轉移前進計劃出現了更多的顧慮。
另一旁的小戰士雖有恐慌,但還是堅定地望着排長說道:
“張排長,雖然我不是你帶的兵,不過大部隊被衝散后,你這一路上的戰績是大家都看在眼裏的,不管是沖是留,你給一聲就是。”
不同熱血填膺的小戰士,老道的張排長按住他說道:“別衝動,再等等。”
待到街區徹底恢復了平靜,一道大門悄悄開啟。
兩位戰士倚在門邊觀察掩護,張排長和小戰士輕裝上陣,快步輕腳地闖過了血跡斑斑的街口。
張排長眼睛餘光留意到街口上除了那些不知道哪裏生出來的紅肉根莖,還有一些殘餘的碎肉塊,便也清楚這裏之前發生過什麼事。
嘆氣可沒鳥有。
張排長兩人來到預定的第一棟建築物。
小戰士瞧准那個沒有關好窗戶的二樓陽台,用被單自製的鉤索掛上防盜網,然後幾下就爬了上去。
看了一下屋裏沒有什麼狀況,小戰士用被單繞了幾圈手臂,固定好自己后,取出一把工兵鉗,開始對防盜網進行剪切。
也是幸虧現在很多防盜網都是空心鋁管做的,能被一拳敲個小凹槽,鉗子剪起來也不算太麻煩。
要是舊時的實心鋼,這計劃就呵呵了。
剪開一個足夠讓自己穿進去的“盜洞”,小戰士利索地進了屋,沒多久就開了這棟樓的大門。
小心地用石頭墊住大門,張排長一直顧視着四周,問道:“裏面有沒有倖存者。”
“沒有看到,不過我聽到樓上有一些響聲,可能是注意到我剪防盜網的聲音了。”小戰士壓低了聲音答道。
張排長沒有接著說下去,只是默默示意小戰士去報信。
見到示意安全無事的手勢信號,剩下的三名戰士帶着裝備和九位平民一起小步跑着快速地通過了街口。
讓小戰士打頭上樓,張排長殿後,一行人是安全抵達被剪開防盜網的二樓二零一房間。
關好房門,張排長讓平民去拉好窗帘的小房裏休息。
自己則是再次低趴在陽台上,觀察着四周,心中默默盤算着事情。
這棟樓與上一棟樓大概間隔了七十來米。
按照這種速度,隊伍估計要走兩天左右才能摸到鎮子邊緣。
可直接跑,又怕隊伍人太多太顯眼,會引起魔物和瘋子的圍攻。
而且以上的推算是建立在薄膜擴散速度不快的情況下,隨時間流逝,鎮子會出現什麼新情況,大家都說不準。
這時候有一位中年阿姨來到張排長身邊,問道:
“張排長,要不我們找一個有食物的地方留下等待國家救援吧,再這樣走下去,我有點兒怕。”
張排長當即否決了阿姨的提議:“不行,離薄膜的中心點越近,那些跟肉一樣的樹根就越多,說不定我們半夜休息的時候就會吸入那些紅色氣體變成瘋子。”
“你就放心交給我吧,我一定領你們出去。”
受到打氣后的阿姨暫時壓下了這種因為畏懼而生出來的固步自封想法,自己回到小房間裏休息去。
而張排長則是想起昨天下午發生的事。
那時候步兵營因為半人半獸的魔物襲擊,而選擇抱團推進到鎮子中心裏。
但誰知道那才是最大的禍根。
他們在鎮子中心不但沒有找到一切事情的根源,反倒因為這些紅肉根莖而被一舉重創。
有些戰士是因為不小心被紅汁水滲進了衣物里,接觸到皮膚后而發瘋,開始攻擊隊友。
有些戰士則是沒能躲開紅色氣體,縱使戴上了防毒面具也被侵入到體內,然後開始間斷性發瘋。
這種結果不言而喻。
精銳的步兵營沒有敗在魔物的襲擊上,而是敗在了發瘋的自己人手上。
加上魔物的不斷衝擊,幾百人的營,現在有沒有剩下五十人都很難確認。
亂用通信器,怕是會引來發瘋的戰士——要知道他們只是瘋了,可不是純傻子,該會用的槍械與電器都會用。
就是很多時候都會出現自我癲狂的狀況,所以只要別引起他們的注意力,倒不會主動找上門。
他們這批倖存下來的戰士也是走了大運,在半路上遇到了等待救援的平民,才知曉到紅色氣體可溶於水的這種事情。
在多方原因下,他們現在是軍民合作,一起掙扎着向鎮子外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