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9章、興利除弊 自食其力（一）
在眾人的努力下，大觀園職責安排全部精確落實，並公佈出來。
沒有一個閑人，沒有一分閑地。
人盡其職，物盡其用。
當然，由於目前尚未實施，所以準確地說，這一切還只是停留在規劃階段。
任何時候，規劃其實都不難，難的是落實。日復一日的落實才最難。
為了更好地貫徹“興利除弊自食其力”的方針，寶玉決定召集大觀園所有人來一個總動員，也藉機與大伙兒認個臉熟。
雖然這次開恩放走近半，但叫不出名字甚至壓根不認識的依然大有人在。
各院主子都很配合，得信后第一時間通知下去，時間定於次日辰時。
寶玉正琢磨草擬明日總動員發言稿，到底怎麼說才能更為有效地直擊人心。
焙茗傳完指示回來了。
“二爺。”
“事情辦妥了？”
“二爺你看。”焙茗將帶有血跡的教鞭取出，臉上洋溢着幾分得意之色。
“我完全按照二爺吩咐，將五句話傳達給倪二、鐵頭，並抽了每人五鞭子。”
“二爺果然沒說錯，他們兩個屁都不敢放一個，乖乖地聽着、受着。”
焙茗本想再多說幾句，還想將抽完人那種爽歪歪的感覺描述出來。
卻見爺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平靜地問道：“他們最後說謝謝了嗎？”
靠，二爺這是什麼鬼邏輯？將人抽得滿背是血，還要人家說謝謝？
焙茗也不敢撒謊，只能陪笑着，弱弱地回道：“這，好像沒有……哎呀！”
話音剛落，他屁股上便挨了一腳。
“你這沒用的東西，事情辦成這樣還好意思笑？瞧你這副邀功請賞的賤樣兒！”
焙茗哭笑不得，回來的路上他確實爽得快要飛起，以為這事兒辦得夠完美了，倪二與鐵頭的表現他也很滿意。
還想着回來即便沒有物質上的獎勵，總該能得幾句誇獎，可誰知……
二爺的要求是不是也太高了？
“記住，從今往後凡我吩咐的事，別人沒說謝謝，就是你失職，辦得不夠漂亮，我可是要問責問罪的，屆時就不是屁股上一腳的事兒了。”寶玉威嚴赫赫地道。
“……”焙茗咧嘴而笑，可笑得分明比哭還要難看，爺講不講理了？
“怎麼？你要是做不來，即刻滾蛋，我另請高明。反正園裏的事兒安頓妥當后，就要你們拿園外的某些人開刀。”
“爺，我記住了，記住了。”焙茗趕緊點頭答道，生怕回答慢了。
“去，讓李貴下午來一趟。”
“好的，二爺先忙。”焙茗就此退下，心裏那叫一個憋屈啊！
二爺現在變得忒不好伺候了。
……
下午直到太陽即將落山時李貴才忐忑而來，只因焙茗拉他說了一大通。
李貴是寶玉奶媽李嬤嬤的兒子，平常跟着寶玉在賈府算是有頭有臉。
寶玉也不墨跡，見李貴一來便問：“最近大觀園裏的變革你清楚吧？”
“知道一些。”李貴回道。因為焙茗的提醒，他說話顯得特別謹慎。
“別的主子我不管，但跟着我的人，無論園裏還是園外，都得接受考成評估，不合格的，你知道怎麼做。”
“好，知道。”李貴點頭，心裏倒吸一口冷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還有一件事兒，很重要，我需要你親自去，如果不懂，就先學習。”
“二爺請吩咐。”
“據我所知，在京城，除了官方每日發行的邸抄外，民間報房也異常活躍，只有很小一部分是手抄，大部分還是印刷的，有採用木活字印刷，也有採用泥膠活字印刷，個別還是鉛印，你都去了解學習一番。”
稍作停頓，看了李貴一眼。
寶玉接著說道：“至於學習了解哪些方面，像運作成本，器材設備，所需人才，包括核心技術等，不說精通，最起碼說什麼你要心中有數，比如發行多少更適合採用哪種印刷。更簡單地說，給你足夠的資金，你要有能力支撐起一個民間報房。”
“二爺，誰要開報房？”李貴忙問。
“這個你先別問，知道這事兒很重要就行，辦得漂亮自然有你的好處，若辦不好就當你考成評估不合格，後果你是知道的。”
“聽起來好像也不容易。”李貴小心翼翼地說道，“畢竟之前我從未接觸這一領域。”
“聽好了，以後但凡我吩咐的事兒，不要還沒動手，就憑直覺判斷難易，即便難如登天，你也要先去做，明白嗎？”
“明白。”李貴又是脊背一涼，看來焙茗沒有誇張，說的都是真事兒啊！
“若沒有問題，你可以走了。”
“二爺，我有多少時間？”李貴問道。
“最多給你三個月，手上其它事兒你暫時可以放下不管。我相信以賈府的威望與可用資源，三個月時間足夠了，否則我只能說你不用心不勤奮。”
“那我先行告退。”李貴去了。
出來他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然濕透，從未感覺在二爺面前竟有如此壓力！
二爺這氣場……
次日，寶玉帶領怡紅院一眾人，早早來到大花廳——這裏將是動員之地。
各位主子、嬤嬤媽媽、丫頭們，陸續到來，很快便聚了一大堆人。
眼下大觀園裏共八位主子。
怡紅院寶玉，瀟湘館黛玉，蘅蕪苑寶釵，稻香村李紈，綴錦樓迎春，秋爽齋探春，蓼風軒惜春，櫳翠庵妙玉。
即便放走近半，依然還有大幾十個。
就拿寶玉自己為例，開恩放人之後還有八個丫頭，四位嬤嬤，這就是十二個，加上他自己，怡紅院足有十三人。
李紈是大嫂，還帶着賈蘭，規格與他相同，其他姐妹都不及他倆多。
可即便如此，除了寶釵與妙玉是兩個另類，其他姐妹也都有四個丫頭與四個嬤嬤伏侍，也就是共九人。
這樣一算，六個院子加起來就有六十二人，再加上寶釵與妙玉，寶釵帶四個，妙玉帶六個，總共七十四人。
開恩放人之後，大觀園裏還有這麼多。
在寶玉看來已經夠多了。
當然也不能再少，畢竟這裏是賈府，多少還是要點體面。
不然身為世襲家族，若太過寒酸也無法向皇室與朝廷交代。
辰時一到，寶玉便命探春點卯。
探春拿起花名冊，按名查點，念到誰的名字，便答應出列示意。
只有迎春的一位嬤嬤遲到，來時也無惶恐之色，笑嘻嘻的不以為意。
雖然只是念完名字才到，算起來也不過遲到一時半刻，但第一次動員會，寶玉豈能容忍？當即沒給好臉色。
近乎呵斥：“你比我們這裏所有人都有體面，才會來晚。”
嬤嬤求情：“昨晚有事晚睡，今兒便來遲一步，念在初次，還求二爺饒過。”
寶玉搖頭冷笑：“你沒看到今兒妙玉都來了嗎？今兒你不聽話饒你，明兒他不聽話饒是不饒？我也不管你年長年幼，不守規矩就該一律懲罰。拉去打十大板子，革她一月銀米，再有下次，直接攆出大觀園。”
見寶玉動怒，大家不敢怠慢，將嬤嬤拉出去照數打了，再拉回來聽命。
於是這些人方知寶玉原來竟有如此厲害的一面，以前的認識恐怕偏差甚多。一個個乖乖站着，再也不敢交頭接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