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牧山
“……牧風……牧風……”
天微微亮，還沉浸在睡夢中的牧風便聽見牧道在石屋外大喊大叫。他暗自咒罵一聲，穿衣起床，走出外屋。
“阿公，早……”
外屋那個依舊yin暗的角落，牧老三開始了他一天的勞作，不斷將毒蠍毒液取出，飼養新生的蠱蟲。
“恩，快出去吧……老四家的那個瓜崽子一點兒也不讓老漢安生，大早上的就在外頭瞎叫喚。”
“……嘿嘿……”
牧風尷尬的笑笑，把阿公準備好的竹籃提上，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屋外的一顆老樹下，牧道正等的不耐煩，不時抬頭看看牧老三的石屋，焦急的來迴轉着圈子，想要再喊幾聲。突然望見睡眼惺忪的牧風推門走了出來，頓時欣喜。他就像沙漠中乾渴的旅人突然看見了一汪甘泉般，激動莫名，興奮的連揮手臂。
“……牧風……快快……這兒……”
牧風揉了揉疲睏的雙眼，不耐煩的走了過去。
“幹嘛啊？大清早的瞎叫喚，還讓不讓人活了……阿公都被你吵得不耐煩了……”
牧道剛聽到前半句，臉一急，就想反駁。突然聽到一向畏懼的祭祀大人也生氣了，臉上露出尷尬的神sè，乾咳幾聲，解釋的說道。
“……咳咳……我這不是等的不耐煩了嗎……”
牧風早已習慣了牧道的脾xing，白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走吧……”
南疆十萬大山，天sè變換無常，昨ri還是雨水紛紛，今ri卻已陽光初照，晴空萬里。一陣微風吹在牧風的臉上，夾扎着絲絲涼氣，使得牧風渾身一顫，打了個激靈，迷糊的腦袋也清醒了幾分。
“三叔早……”
“四大伯早……”
“舅媽大清早的出去洗衣物啊……”
一路上，牧風碰到了不少早起的族人，主動上前笑着打招呼。
牧野部落里同姓為族，血緣相近，如牧風這種小輩走在部落中，遇到的幾乎全是些“長輩”，說不定哪個稚氣未脫的屁大孩子也比他和牧道的輩分大，令他尷尬不已。
不過牧風從小心xing和善，與人友好，每次遇到這些“長輩們”都會去主動點頭問好，拉幾句家常。“長輩們”也會笑着回應幾句。這也令他連連受到族裏的誇讚，至於牧道，卻依舊我行我素，沒心沒肺的和牧風閑扯。好在眾人早已習慣了他的這副脾xing，也不會在意。
牧野部落的清晨是最美麗的時候，整個部落散發著寧靜，安詳的氛圍……
族裏上了年紀的老者圍坐在部落中心的那顆神樹下，吧嗒吧嗒抽着煙捲，看着族裏的半大小孩互相扭打廝鬧；年輕的壯年男人在自家門前手提石鎖，呼哈呼哈的熬鍊氣力；剩下的大媳婦小姑娘圍在一起搓洗着衣物，閑聊幾句，不時傳出幾聲銀鈴般的笑聲。
最惹人注目要數族裏專門開闢的一片空地上，一名面容剛毅的中年男子帶領一群身穿黑sè披風的年輕人，靜靜的盤膝坐地，修鍊巫力。
連同牧風在內，從他們周圍路過的人群，總會向這些黑sè披風的年輕人投去羨慕和敬慕的眼神。
這些不同於普通族人的年輕人群就是牧風夢想成為的巫士，而那個面容剛毅，氣勢強盛的中年人就是身邊牧道的父親。
牧野部落年輕一輩中的巫士第一人，牧山。
路過巫士修鍊場的時候，修鍊場中的牧山突然睜開了沉靜如水的雙眸，輕輕瞥了牧風他倆一眼，牧道似乎非常害怕他的父親，嚇得連吐舌頭，躲到了牧風身後，遮住了牧山的視線。牧風無奈的一笑，對牧山微笑的點了點頭，躬了躬身，表示恭敬。
牧山看到牧風的動作冰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隨即合上了眼皮，沉浸在了修鍊中。
離巫士修鍊場走遠后，一直躲在身後的牧道，才突然竄到身前，嬉皮笑臉的說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瞧你那點出息！見了自己的阿爸比見了蒼茫山脈最兇殘的荒獸還要害怕，真是沒用。”牧風一臉鄙視的說道。
“……誰說的……我才不是害怕呢……”
牧道臉一紅，急忙辯解。眼珠一轉不知想到了什麼，隨即一臉高深莫測的繼續說道。
“……阿風你不知道啦……這幾ri阿爸一直催促我熬煉身體，我才這樣的，平ri我可不怕他……我隱約聽見阿爸對阿媽說是好像族裏要準備祭祀先祖了……”
牧道說到這兒，頓了一頓，滿面笑容的看着牧風，嘿嘿說道：“……阿風，這祭祀先祖意味着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牧風前行的身體一震，轉過頭來，不可思議的問道：“真的？”
“呵呵，你說呢？反正我聽阿爸是這樣說的……不過掐指算算時間，祭祀的時候也應該到了。你我這一輩年輕族人早已成年，也是時候開啟巫殿了……”
牧風微微一愣，既然是牧道阿爸說的，那想必不會有假，族裏長輩對牧山的看重，全族可是有目共睹的。
牧風知道，牧道的阿爸牧山已經被族裏長輩看重，承擔起了牧野部落晉陞中等部落的希望。
既然如此……
牧風望着藍天，喃喃自語：“……祭祀先祖……巫殿要開啟了嗎……”
祭祀先祖意味着什麼，他當然不會不知道。牧野部落祭祀先祖的時候，也是族裏巫殿開啟的時候，牧風如此看重巫殿，那是因為巫族只有進入巫殿激發祖巫血脈，才有成為巫士的可能……
可惜了……
牧風羨慕的看了一眼牧道，說道：“牧道，這次你一定要努力……爭取成為像你阿爸那樣的巫士……”
“恩，那是當然。”
牧道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的堅定，眼神中充滿了對成為巫士的憧憬……
牧風一點也不懷疑牧道的話。作為牧道從小的玩伴，他早就知道了在他阿爸牧山的幫助下，牧道前段時間已經開啟了神源。
神源開啟，進入巫殿就會水到渠成，很快便能修成神輪，踏入一品巫士的境界。到時候，就看牧道體內血脈的潛力能夠激發幾道祖巫神像了。他阿爸之所以修鍊迅速，成為牧野部落年輕一輩的第一強者。就是因為激發了四道祖巫神像。在某種程度上說，能夠激發幾道祖巫神像，也代表了這個人在巫道一途能夠走得多遠。
巫者，臍下三寸就是所謂的神源之海。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會擁有一個神源之海，那是巫者生命jing華的所在，也是神力的來源。
巫者通過後天熬煉身體血氣，jing血旺盛之後，以全身jing氣衝擊神源，神源便會開啟，與天地溝通，攝取天地靈氣強壯自身。
不過，並不是所有的巫族都能成為巫士。不同的人神源大小不一，成為巫士最低標準就是一丈方圓的海域體積，這一天塹阻隔了不少普通巫族。
牧風擁有可以媲美神靈的禁忌血脈，神源之海天生擁有十丈方圓，金浪濤天。
可惜天地大變，牧風從八歲開始就察覺到金sè的神源之海會自動減少萎縮，一直到十二歲完全乾涸。
四年過去了，牧風也已十六歲成年。這四年來牧風從一開始的憤怒，震驚，不甘到後來的沉默，無奈的接受現實。他已經面對了太多，成熟了不少。
牧道能夠成為自己夢寐以求的巫士，他心裏只有欣慰與開心，即使少許失落也深深的埋藏在了心底。
“不過，阿風你也不要灰心……這一次，你就跟我一起去試試吧……”牧道突然瞥見牧風眼中那一抹隱藏的渴望，鼓勵道。
“呵呵……不用了。”牧風一臉黯然。
自身情況他當然非常清楚，十二歲的時候，他的神源之海已經乾涸，幾年來依靠酒鬼阿公每ri釀造的靈酒保住xing命已是辛事。其他的……他早已不再奢望……
昨ri對阿公說出了心底的渴望，那是他心裏還對成為巫士有着一絲幻想，經過的一夜的思考，他明白，成為巫士終究只是一個泡沫式的幻想，一觸即破。
阿公老了，他既然不能成為巫士，那就只好接受現實，也許，成為一名祭祀也是不錯的選擇。至少，可以陪在阿公的身邊陪他慢慢變老，也可以用阿公的蠱術守護部落。他如此想道。
“……牧道，你知道嗎？昨ri阿公已經答應了讓我跟隨你阿爸熬煉身體……”
沉默許久之後，牧風有意轉移話題，想起昨ri阿公已經答應他得事，裝作開心的說道。
果然，牧道一臉震驚的問道：“真的嗎？你阿公終於同意了？”
“恩”
“真是太好了！如此，我們就能在一起修鍊了。哈哈……”
時光總是匆匆而過，一會兒功夫，他們就順着小路繞到了部落的後方一個木質小院外。這個小院是牧野部落釀製靈酒的地方，每年都會從這裏釀製出千斤紅漿果靈酒進貢到蠻熊部落。
牧風每天都會來這裏喝一壺靈酒，用來維持神源之海空間不至於崩陷。多年來也可以說是這裏的學徒，幫忙釀製靈酒。
“……酒鬼阿公。我們來了，趕緊準備些肉食，走了一路餓的身體都發軟了……”剛到小院門前，牧道便迫不及待的大聲喊道。
“……瓜娃子。就知道吃吃吃。真是個吃貨！”小院內傳來一聲雷鳴般的笑罵聲，從聲音便可推斷出，此人必定外形粗獷，豪爽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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