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節哀順變啊兄弟
“咳……咳咳……”
劇烈地咳嗽聲在林間的土丘上響起。
林君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場景。
一輪皎潔的皓月高懸於頭頂，四周散落着沾滿了血污的刀劍長槍，不遠處隱隱還能望見幾道匍匐在地的身影。
林君書舉起雙手，看向完好無損的手掌。那鋒利的金屬片割裂手掌、鮮血順着水流噴涌的觸感似乎還殘存在上。
“愈……癒合了？”
林君書又抬起手摸摸了左肩，本應存在的血洞與鑲嵌在上的金屬殘片也不翼而飛。
“這是哪裏？我這是怎麼了？是在做夢嗎？還是之前的一切才是夢境。”
林君書搖了搖頭，那尚未遠去的窒息感是如此真實。那巴士沖入河海，江水緊隨着爆裂的金屬碎片奔涌而入的場景歷歷在目。
用手撐着膝蓋，林君書艱難的站了起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清新的空氣貪婪地擠入肺中。
活着……這就是活着的感覺！
他第一次從呼吸中獲得滿足的快感，原來簡單的活着，便是那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平靜過後，林君書開始仔細地打量這陌生的環境。
那些散落在旁的兵器樣式古樸，甚至有不少都出現了破損，上面斑駁的血跡彷彿還未乾透。
“這是哪？不會是哪個古裝戲的片場吧……”
林君書向前走去，趁着月光，那一具具匍匐的身影漸漸清晰。
屍體！
全是屍體！
一具具穿着粗布衣衫，面容驚恐的倒落在地的身影，竟全是冰冷的屍體！
林君書上前查看了最近的一具，那撕裂充滿血污的傷口，冰冷僵硬的觸感，迎面而來的難聞氣味，無一不在告訴着林君書，這不是什麼古裝戲的片場，那些倒在地上的，更不是群演或者道具，而是真正的死去的人類。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直生活在和平時代的林君書，第一次如此直白地看見同類的屍體。
扭曲、無力、驚恐的情緒一瞬間湧上了心頭。看着那與被宰后的牛羊再無區別，宛如一攤爛肉的軀體，強烈的噁心感翻湧而上。
林君書強忍着內心的恐懼，將一具具身體翻開，用手探向鼻尖，搭向心口。企圖在一堆屍體中找到殘存的傷員。
翻過了最近的四五具屍體，無疑都已涼透了。
可奇怪是，他們的身體上不僅有兵器造成了傷口，其中兩具身上還有着類似野獸啃食的痕迹。
林君書也未多想，只是從屍體的身邊撿起了一柄斷刀，防備着森林中可能存在的野獸。
繼續向前搜索，在山丘盡頭的斷崖上，林君書終於看到了活人！
那是一個頭綁黃色頭巾，身穿粗布短衫的男子，正背對着林君書，跪坐在一具屍體前。
他的肩膀輕輕抽動着，有着模糊地嗚咽聲隱隱地傳來。
“是失去了親人嗎？”
終於見到了活人，林君書的心中也微微地放鬆了一些。
他朝着那具跪坐着的身影大喊：“喂！兄弟，你沒有事吧？這裏發生了什麼？”
那人充耳不聞，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悲傷之中。
林君書沒有辦法，只得走上前去，手掌輕拍在男人的肩上。
“兄弟，節哀順變……”
安慰的話出口，那人立即停下了動作，順着林君書拍他的方向，緩緩地轉過了身來。
月光輕柔，一直生活在城市中的林君書，很久都沒有見過那麼明亮的月光。月光灑在眼前的男子身上，林君書可以清晰地看見他那張腐爛的臉。
說是腐爛，卻更像是某種扭曲。一根根觸手從他臉頰的血肉中鑽出，在空中歡快的舞動。一隻眼球也被頂了出來，掛在了臉上，還能隱隱看見眼眶中的蠕動。
“這他媽的是什麼東西！”
林君書想要尖叫，提到了嗓子眼卻像又被什麼卡住了一樣。
他緊緊地握住刀柄，攥地指節發白。
那怪物一樣的東西，手中正捧着一根撕咬下來的斷臂，殘留的血肉還掛在他的齒間，順着滴落的血跡將胸口染得一片烏黑。
“草！”林君書猛地揮下斷刀，憑藉著身體的本能向著非人怪物砍去。
“欻——”
斷刀嵌入骨肉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
怪物的左肩被狠狠地劈中，刀身傳來的反震力卻讓林君書明白，刀子，卡住了。
“吼——”夾雜着血沫與惡臭的嘶吼聲咆哮而出。
那黃巾怪物，對於肩膀的傷勢熟視無睹，硬頂着林君書雙手下壓的斷刀，輕鬆地站了起來。
“這怪物，力氣這麼大？”
怪物抬起手臂，一爪向林君書抓來。
林君書連忙棄刀，彎腰就地一滾，躲開了怪物的抓擊，連滾帶爬地向著山丘下跑去。
“這到底是什麼啊？那些屍體上的齒痕不是野獸，是那個怪物乾的！剛剛活過來就又要死了嗎？死得不明不白，被那樣的怪物吃掉？”
林君書微微回頭，用餘光掃向身後，那怪物已經乘着月光猛衝而來。
“媽的！那還不如就讓我淹死河底算了！”
林君書猛地一個前滾，抄起掉落在旁的一根木質長槍。
半跪在地，雙手持槍，正對怪物衝來的方向。
“噗——”
巨力從槍身傳來，那怪物似乎沒有理智，完全憑藉著本能行事，對於迎面而來的長槍絲毫不躲，任由槍尖貫穿了胸口。
長槍穿身的怪物並未失去生命，依舊不屈不撓地頂着長槍向著林君書靠近。
槍身穿過腐敗的軀體，鍍上一層厚厚的血污。
“啊——”
林君書雙手死死地壓住槍身，將槍尾斜杵進地里，拚命地抵抗着怪物的接近。
已經可以聞見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漲紅了臉的林君書已經被近在咫尺的怪物噴了一頭的血沫。
不，不想死。
媽的，老子不想死。
“去你媽的！”
被逼向絕境的林君書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鬆開了握槍的雙手，將嵌在怪物肩膀的斷刀猛然拔起。
那是用盡全力地一揮，刀鋒划向怪物的脖頸，頭顱裹挾的黑血高高躍起，斷刀與銀月相映成輝。
“啪！”
腐爛的頭顱墜地，被長槍貫穿的軀體也終於無力地癱倒。
林君書拚命地用衣袖擦着臉上的血污，耗盡所有氣力般癱坐在地上。
“又……活下來了……嗎……”
林君書的身後，逐漸失去了所有的活力的怪物屍體，緩緩地騰起了一股薄薄的黑霧。
向著毫無察覺的林君書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