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徐水城
北方的初秋已經有了些涼意,有些荒蕪的官道旁,零星地生長着枯黃的矮樹。
斜陽將枯枝拉出猙獰的長影,在偶爾的微風中,搖出難聽的聲響。
官道的盡頭,風塵驟起,兩個騎馬趕路的身影撞了進來。
“老胡,咱們這……還有多久才到啊?”
滿臉疲意林君書坐在馬上,一手牽着韁繩,一手用袖口掩住口鼻,開口向身邊的黑矮漢子問道。
胡健敷衍地打量了前路兩眼,隨口說道:“就快了,就快了……”
“這已經是你對我說的第十五次‘就快了’!兩天前,我第一次問你的時候,你就跟我說就快了。我求求你告訴我,在你的認知中,快,它到底是個多長時間啊!”
“誰知道,你才兩天就開始問了啊……”老胡小聲地低估了一句。
“你說啥?”
“沒啥!”
馬蹄濺起飛塵,在沒有水泥路的時代趕路,林君書覺得自己已經快被裹成了泥人。
那些細碎的塵土彷彿無孔不入,他輕輕地刮一下耳後,就能刮下薄薄的一層土來。
林君書騎馬的姿勢略顯怪異,他大腿內側已經被磨得刺痛難忍,不由自主地想撐開雙腿,擺出奇怪的姿勢,以降低接觸面。
出發的那日。鬼知道當他滿腔憤恨收拾好行李,意氣風發準備開拔,卻在營口遇見了拉着兩匹良駒等待他的胡健,心裏是有多麼的奔潰。
“我去!我居然忘了這就是需要騎馬趕路的時代啊!要是我不會騎,這任務和黃巾軍的未來,豈不是還沒出門就已經結束了?”
好在林君書小時候,他的叔叔在鄉下開馬場,他去玩的時候,也教過他一些騎術。
可他充其量也就是勉強能騎的標準,這高強度的四天狂奔,他居然還沒從馬背上摔死,真的也算是一個奇迹了。
“嘶——”努力維持怪異姿勢的林君書在一個顛簸下破了功,大腿狠狠磕在了馬鞍上,那酸爽,讓他忍不住叫出了聲。
“你是在練習功法嗎?”胡健向他望來,“我看你連趕路都在努力地保持這個姿勢,天師也經常教我一些神奇的招式,你這一招,我沒學過。”
“我功¥#……@¥”
林君書差點給胡健氣死,他嚴重懷疑他就是故意的,這一路上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他懟得無能狂躁了。
張角大人啊,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這哪是什麼性子耿直脾氣倔啊,這他娘的他是師從了唇槍舌劍的諸葛丞相吧!
林君書平復好自己的心情,表情萬分誠懇地向著胡健說道:“大哥!我求求你,跟我說一次真話吧,再這樣下去,還沒到徐水,我就要死在路上了!”
胡健認真地看了一眼滿臉滄桑,雙眼散發著如死人一般空洞與獃滯的林君書,彷彿認同了他的話,取下他背後碩大的包裹翻看起來。
“就快了……”
就在林君書快要再次爆發的時候,他連忙補充道:“這次是真的!”
“為啥?”
林君書奇怪,問伱還有多久到,你不看路不看天的,看起了包?這世界難道還有詭異般GPS定位系統不成?
“因為乾糧吃完了。”
“……………………”
合著你計算時間的方式,是靠食物消耗的速度?那特么這一路上,每次一問你你裝模作樣的左看右看,是把我當成了傻子玩?
“我¥#……%&”
……
天色漸暗,晚霞只剩下天邊薄薄一縷之時,徐水城終於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上。
兩旁的樹木茂盛了許多,黑褐色的城牆在聳立在荒涼的官道盡頭,城門還開着,隱約能看見裝備精良的守城士兵。
二人駐馬而停,林君書滿眼感慨:“終於……終於活着到了啊……”
“對了,老胡。張將軍不是說,徐水城幾乎是封閉的,我們要怎麼混進去呢?”
盲生再一次發現了華點!
胡健像看傻子一般驚訝地看了林君書一眼,翻身下馬,拽起林君書的韁繩就向樹叢中走去。
“輕輕輕……輕點!我的腿!”
胡健拉着馬走了數十米,覺得位置差不多了,停下來放下了一直背着的包裹。
林君書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能一個人顫顫巍巍地嘗試下馬。
“給,這是大漢軍候的盔甲和令牌。”
林君書剛下馬來,一身有些破舊的盔甲就被遞了過來。
林君書懵逼地接過,又看見胡健從包裹中又掏出來一套屯長的盔甲與令牌。
“你這包里到底裝了多少東西?你背着這麼多玩意兒跑了四天,這馬居然都沒被你壓死?”林君書一時間竟不知道該驚嘆他們兩個誰好。
“這有什麼奇怪的,這馬是天師專門用了仙術的,厲害着呢。你快把盔甲穿上吧,這些是我們在之前戰時中收繳的,現在起你就是軍候,我是屯長。”胡健隨意地說道。
原來張角早就安排好了啊,可是為啥除了我講了一堆故事,這些重要的事情都不提提!害得我被這大老黑鄙視!
林君書學着胡健的樣子套着盔甲,卻屢屢扯到大腿的摩擦傷,疼得痛呼連連。
已經穿好盔甲的胡健在旁邊看了半天,終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從懷裏掏出兩張符紙遞給了林君書。
“原來你的腿磨傷了啊?這是天師畫的鎮痛符,不僅可以止痛,還能加快癒合。你貼在雙腿上就行了,不然你這樣子太怪,會被人誤會的。”
“我……你有這種東西,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啊!”
“你也沒問我啊。”
“我都那樣了,你還看不出來嗎?”
“我以為你練功呢。”
“……”
最終,林君書還是在胡健的幫助下穿戴好的盔甲。張角的符咒也確實效果斐然,剛一貼上便有着一股清涼的氣息直傳大腿,頓時疼痛全消。
“你有什麼不方便帶進城的東西,一起給我,我跟包裹一起埋在樹下。”
林君書孑然一身,渾身只有那把與他“久經沙場”的長刀,和張角給的《太平要術(修身篇)》。
想了想,林君書還是將懷中的冊子遞給了胡健一起埋好。既然要深入敵後,那便一點可能暴露的風險也不能留在身上。
處理好一切,二人牽馬出林,再次騎上馬匹,緩緩向徐水城行去。
林君書戴着頭盔,蓋住異於常人的短髮,挺腰握刀,一幅趾高氣昂的樣子行在前後。
胡健落後着半個身位,默默跟隨。
行到城門處,旁邊持槍的守城士兵立馬上前,橫槍攔住了領頭的林君書。
“咴——”
“什麼人?敢闖城門?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