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龍類的戰場(下)

13,龍類的戰場(下)

可是眼前一閃,她又回到了荒漠,乾燥的如同從太陽上吹來的風打在身上,酒德亞紀意識到了什麼。

她不再慢慢悠悠趕路,而是向著地平線奔跑,死命的跑。

還是那些巨龍與軍隊,他們又回來了。

他們是不死的嗎?

酒德亞紀發現這次,白色的君王有了些不一樣的動作。

君王看了眼背後,又望了眼天空之上。

酒德亞紀回頭一眼,瞬間如臨冰窖。

他們的背後,同樣也有一隻遮天蔽日的巨龍!

那條黑色的巨龍懶洋洋地窩在地上,用譏諷的眼神盯着他們,就像在觀望一場滑稽的戲劇。

這是何等的絕望……

這場戰爭就是一個沒有盡頭的輪迴,唯有磨碎白色的骨骸才肯罷休。

白色的,屬於她的君王,卻沒有絲毫遲疑,再次咆哮着,向著遠處嘶吼。

——又一輪衝鋒開始了。

“......”酒德亞紀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

她摸了摸濕潤的臉頰,鮮紅色的液體,她分不清這是鮮血還是淚水。

少年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回過頭面無表情地望着他,語氣平靜,卻帶着如君父般的威嚴。

“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荒原,重新豎起戰旗,返回故鄉。”

少年彷彿撕破了人類的外衣,終於向她展示真正的尊榮,高高在上,卻又理所應當。

“我君臨整個世界的“戰勝之日”,那一天將會是白王血裔統治世界之日,白色的皇帝端坐在幾百人扛起的大攆上,足跡越過海洋和歐洲,去往大地盡頭紅色的高原,披掛着銅和金的侍從們,揚起遮蔽了天空的長幡,敵人的鮮血濺落到那些高聳入雲的長幡上,要經過足足三日才流淌到土地里,所到之處以敵人的枯骨為地基立起城池,所有的城連成堅不可摧的巨牆,從此巨牆以南都是我的皇都,被征服的一切族類都被流放到巨牆的的北方,唯有在冰天雪地中哀號,祈求着太陽早一點升起賜予他們一點點溫暖。”

毫無波瀾的平淡語言,卻彷彿帶着咬牙切齒的憤怒,聲音不是由口中放出,而是從牙縫中擠出,帶着仇恨、暴力、血與骨。

懲罰其實也是一種報答,但是他報答的不是恩惠,而是對別人給他的傷害以牙還牙。

酒德亞紀終於明白少年的身份。

他是龍皇,是那位在四大龍王之上,端坐在銀色王座的白皇帝。

按照身份來說,她是混血種,也是人類,與龍族並不站在一個陣營。在如今人類統治世界的時代,他們應該是死敵。即便沒有勇氣拔刀,也該第一時間通知諾瑪。

她本該如此的。

“我欣賞你伴王護駕的勇氣,許你於王輦之下,君臨之日,保留你的故鄉。”少年的話還在繼續。

酒德亞紀獃獃地望着他,好像真的看到了那條白色的龍皇,莊重肅穆。

她又想起了那片荒原,那個背影。

男人始終沒有回頭,從來沒有看她一眼,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存在,無所謂是否孤軍奮戰。

可是現在看起來並不是這樣。

君王知道她,記得她。

少年似乎看出了酒德亞紀所想,說:“不必有所懷疑,你是我的,過去是在等我,現在屬於我,以後只有我。無論生和死的,誰都無法阻擋,誰也無法讓我遺忘。”

“我與你約定,必定永遠帶你在身旁,如果走失,哪怕逆着時間長流,我也將尋你歸來。”

酒德亞紀冥冥中發現了什麼,那彷彿輪迴一般的,令人絕望的荒漠。

超脫時間,這是神的力量。

她也會被遺忘。

她站起身,單膝跪地低頭。

酒德亞紀表示了效忠。

這一瞬間,她竟然有種錯覺,這個動作彷彿已經做過了成千上萬次,是刻在骨子裏,記錄在基因里的,她生來就該如此,一直在等待此刻。

酒德亞紀攝於龍皇的威嚴,欲言又止。

龍族的世界等級森嚴,哪怕她是混血種,記憶里沒有這些知識,血統也會告訴她。

王未許,下臣不得僭越。

“我很喜歡日文中ごしゅじんさま這個詞,就這麼稱呼我吧。”秦惶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是,姑蘇基薩馬!”

酒德亞紀沒有抬頭,說:“其實我並不勇敢,心中怕的要死,恐怕……”

“真正的勇敢並不是沒有畏懼,而是像你這樣,明明怕的要死,卻還是一往無前。”秦惶收回了視野,再次望向窗外的南方,那裏是赤鬼川的方向。

“可是……”酒德亞紀感到壓力減輕了許多,說:“可是為什麼是我。”

“人類研究了龍族歷史數千年,但是他們從來不了解龍王。我們與眾不同,且獨一無二。正如沉入歲月的青銅柱,那是未來,卻也是歷史。”

秦惶帶着憂傷地看着窗外,繼續說:“人類講究事在人為,覺得自己創造了未來。可是龍王,卻是一眼便能看到未來,反過來觀察現在。”

“您的意思是……”酒德亞紀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會死,但卻死的果決。我不喜歡。”秦惶隨口的答案,就像是在說明天會下雨那樣的小事。

酒德亞紀心頭一震。

她並非恐懼自己的死,當然,她很怕死。酒德亞紀不想死,卻也做好了隨時為屠龍事業赴死的準備。

曾經。

現在她震撼的不是自己的死,而是那些君王的眼界。

人類磨刀霍霍,且信心滿滿地等待龍王們的蘇醒,他們覺得龍族將會被他們徹底推入深淵,再也沒有爬上來的機會。

可是龍族早就看到了這一天,只不過,他們並不在乎。

是那兩條黑龍嗎?

令那些龍王們苦苦掙扎,不斷蘇醒反抗的,從來不是人類和混血種,而是,別的龍王!

“那您......”酒德亞紀憂心忡忡,之前的夢境終身難忘。

可是眼前的男人,不,是龍皇,一直重複着那樣的噩夢。

白皇並非所向無敵。

秦惶轉過頭,第一次在他的王座之上露出笑容,令酒德亞紀覺得如沐陽光。

“我並非不死,但仍尚有餘力。”

“不用擔心,也不必彷徨,我終將歸來。”

酒德亞紀還想說什麼,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最後的黑暗前,她看見在離窗一步之遙的地方,他撣去西服上的灰塵,指着冰峰起誓:“睡吧亞紀,我必如雪崩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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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從八岐大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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