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6章 雲南戰事
雲南,大理府。
大理國曆經五代十國以及宋遼金,元朝時,大理段氏投降,卻依然保留大理國。
直到明初,朱元璋派遣傅友德、沐英、藍玉領兵征討雲南,大理國這才宣告滅亡。
時隔兩百五十年,大理城內再次大軍雲集。
緬佃使團在京城被集體凈身,返回緬佃后,緬王他隆勃然大怒,派遣兒子莽達領八萬精銳。
短短數月,緬軍已經佔領木邦全境,並從漢龍關殺入隴川,攻破瑞麗。
緬軍軍威大盛,有很多土司紛紛歸附,一時間雲南危急起來。
大明朝廷自四川、貴州、廣西調集的兵馬計十萬之眾,此時集結於大理,主持軍政的正是朱燮元。
近三年,朱燮元先是平定‘奢安之亂’,接着又平定阿迷州土官普名聲作亂,威震西南,被譽為底定西南的定海神針。
行轅。
朱燮元坐在特製的寬大椅子上,翻閱着剛剛送來的軍報。
這位西南的定海神針,是個奇人。
不僅為官清正廉明,在軍事上更是功震天下。
朱燮元任蘇州知府時,夫人隨居蘇州。
待到他離任時,夫人在後院有六隻大箱,捆紮嚴固。
朱燮元命令在大堂上當場開箱,結果都是夫人平日所紡的棉紗。
他長年鎮守西南,所得的軍費、贖金,每年不下數十萬,他一錢不留,全都交給官府。
朱燮元善用人才,執法公正。
即使是親信,犯法了也要受罰。
假使立下功勞,即使是奴僕,他也不會忘記賞賜。
朱燮元的長相也是十分奇特。
他的體重高達兩百多斤,肚大十圍。
飯量過人,據說飲啖兼二十人(飯量能抵20人)。
“唉……”
朱燮元放下軍報,憂心忡忡,愁眉不展。
“恆岳公又在為軍情憂心?”一名老幕僚開口問道。
朱燮元號‘恆岳’,身邊的人都稱其為‘恆岳公’。
“國師的這條關門打狗之計,行不通啊!”朱燮元揉了揉眉頭,無奈地嘆道。
對於緬佃,朝廷早有定計。
那就是吸引緬軍主力,離開山嶺叢林,進入雲南平坦地帶。
然後一戰而定,全殲緬軍主力,隨後大明軍隊進入緬佃,徹底將緬佃納入大明版圖。
朱燮元當然清楚,這個大膽到極點的計劃,正是出自國師雲逍子之手。
老幕僚說道:“國師是謫仙人,連遼東建奴都被他算計到亡族,何況區區緬人?”
“建奴是猛虎,而緬人卻是豺狼。”
“猛虎易除,可要想剿滅豺狼,卻是不易!”
朱燮元搖頭嘆道,“國師不清楚西南的狀況,這次怕是失算了啊!”
其實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西南由於遠離朝廷,土著民風彪悍,不服教化。
從元朝到大明,始終採取的政策都是以土治土、土人自治。
前幾年,大明對西南逐漸失去掌控,土官叛亂的事情時有發生。
單是朱燮元平定奢安之亂,一戰斬殺叛軍就高達十萬之眾。
雲南的土人更為複雜,土官也多有不服朝廷的,這主要歸功於黔國公府。
如今的黔國公是沐天波,年僅十六歲,崇禎元年才承襲黔國公爵位。
黔國公府內事務,由沐天波的陳太夫人,及管家阮氏兄弟把持。
正是由於沐府及整個官場網利營私,雲南土司叛亂此起彼伏。
這些年,緬王他隆勵精圖治,緬佃國力強盛,軍力也達到頂峰。
緬軍雖說遠不如建奴,卻絕不弱於大明西南官軍。
這次緬軍八萬精銳入侵,再加上歸附的土司,數量遠不止十萬。
而朱燮元手中只有十萬兵馬,並且還是從四川、貴州、廣西調來的,遠算不上精銳之師。
至於雲南衛所的官軍,等到緬軍打過來,能不棄城而逃就不錯了。
就這種局勢,朝廷竟然要關門打狗,全殲緬軍?
弄不好,這次要丟掉雲南,危及整個西南。
到時候朱燮元就是千古罪人,他能不憂心?
“雲逍子……”
朱燮元心中一陣苦笑。
這些年,關於國師雲逍子的事情,他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朱燮元是個極為正統的官員,對於雲逍的很多做法,其實並不贊同。
尤其是兩下江南,以鐵血手段鎮壓士紳、文人的事情。
那是因為朱燮元曾擔任過蘇州知府,並且赫赫有名的‘萬曆織工暴亂’事件,就是他在任的時候處置的。
當時以葛成為首的萬餘織工暴亂,官員們驚慌失措,請朱燮元調兵平亂。
朱燮元以“兵以御外寇者”,"且眾怒難犯”為由,反對用兵鎮壓,以恩義勸諭解散。
張溥就是以此事寫了一篇《五人墓碑記》,而名動天下。
如今張溥死了,復社也成了過往煙雲,江南有名望的士紳、名士,被抓的抓,殺的殺。
朱燮元因此在心中對雲逍頗有微詞。
怎麼能對讀書人大開殺戒呢?
並且還要以科學取代儒學,這不是禍國殃民嗎?
朱燮元正憂心時,有軍士來報,朝廷的使臣到了轅門之外。
朱燮元打起精神,將使臣迎入行轅。
讓朱燮元十分意外的是,使臣正是劉興祚。
因為出使?國,被朝臣彈劾,劉興祚被罷免了錦衣衛指揮使一職,調任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
錦衣衛指揮使是正三品,而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不過是從三品。
不僅官階降了,手中掌握的權力更是沒法比。
朝野上下都以為劉興祚算是徹底失勢了,沒想到這次竟然被朝廷派到雲南來了。
等朱燮元召集諸將后,隨行的太監當眾宣讀了聖旨。
加朱燮元為兵部尚書兼督貴州、雲南、廣西諸軍務,賜尚方劍,進少師、左柱國,允許其家世蔭錦衣指揮使。
朱燮元以及西南諸將全都驚呆了。
這是妥妥的西南王啊!
朱燮元感激涕零,叩謝天恩。
另外聖旨中,還委劉興祚為總監,督辦平緬事宜。
朱燮元心中鬆了一口氣。
他當然知道,劉興祚是個懂軍的。
要是朝廷派個太監來監軍,啥求不懂,反倒胡亂插手軍務,還得花銀子供着,那可就徹底玩完了。
等坐定后,朱燮元道出自己的憂慮。
劉興祚風輕雲淡地說道:“緬人,土雞瓦狗罷了!”
朱燮元和西南諸將相視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