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捨身

第二天早上九點，張陽便來到了公園門口，他不緊不慢的走入公園，直朝山谷中的顯通寺逛了過去。

說實話，他還是心生戒備的，不知道這老和尚究竟玩的什麼心思。

但是越是走近寺廟，張陽越是感到有些不對勁，今天不逢周末，但是人卻比平時多了很多，很多人都滿臉悲痛的朝顯通寺走去。

就在他疑惑不已的時候，便遠遠看到廟門口聚集了很多人，還不時傳來悲切的哭訴之聲。

張陽目光一變，快步走了上去。

到了近前，一眼就看到寺廟大門兩旁掛着白綾。

見此，他疑惑的看向廟前等候的眾人，這些人多是一些中老年人，有普通百姓，也有西裝革履的大亨，有男有女。

回身看了一眼把門的僧人，張陽步入階梯，走了上去。

沒到旁邊，那僧人遠遠的便作揖道：“請問可是和憶玄住持有約之人？”

張陽點頭回道：“正式，小師傅請帶路吧。”

那僧人見此，打開了寺廟的側門，領着他走了進去。

跟在後面，張陽忍不住問道：“剛才看到寺廟門口懸挂白綾，門口的香客也多是一臉悲痛，不知寺中何人去世了？”

前面的僧人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道：“施主與住持大人一談便知。”

聽此，張陽便不在說話，跟在僧人身後邊走邊看。

他目光閃爍，不斷的掃過周圍的環境，以防這寺中有什麼埋伏，憑張陽如今的本事，自已若想走，這世間也沒幾個人能留的下他。

這顯通寺，張陽小時候也跟着父母來玩過幾次，對裏面的環境還算熟悉，但如今再看，已無當年的破敗之色。

早些年建造的第一座主殿被很好的保留了下來，記載了安淮市發展的幾十年風風雨雨。

隨着國家經濟的飛速發展，人民生活的改善，寺廟的香客也逐漸增多，於是顯通寺靠着捐贈，又在後面起了二殿三殿，蓋的一個比一個雄偉高大。

張陽此時跟着僧人順着階梯一路向上，到了三殿後面一處幽靜的小院前停了下來。

那僧人低頭一禮說道：“住持就在院內恭候，施主自行進入吧。”

張陽看了這人一眼，跨入院門，他搭眼一瞧，好一處別緻的院子，一塊竹籬笆圍成的小花園靠牆而建，院中有擺放着一套白玉石圓桌，一桌四凳，頭頂還有一個竹架子，上面爬滿了枯黃的藤蔓，讓人一見就能想像得出夏日的鬱鬱蔥蔥，地面上到處打掃的乾乾淨淨，另一處的牆角邊還有一口古井。

“施主既然來了，就快快進來一續吧！”這時，老僧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張陽聽此，便朝院內一間古樸的瓦房走去。

推開紅色的帶窗木門，張陽步入了屋內，只見老僧正盤坐在一張帶矮桌子的炕上，手中捏着佛珠正在誦經，旁邊擺放着一個香爐，青煙裊裊，屋內的擺設古色古香，完全是古裝武俠片的感覺。

老僧此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施主，你來了。”

張陽聽此，有些可笑不得的回道：“我來了。”

老僧不以為然的說道：“昨日走的匆忙，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張陽遲疑了一下，簡單的回答道：“我姓張。”

老僧笑着點了點頭，也不在意，他擺好茶具，將一壺沏的茶水倒入了張陽的杯中說道：“張施主來嘗嘗這茶吧，是市委書記來拜訪時，贈送於我的。”

說完，老和尚自己斟上了一杯，放在嘴邊細細品味起來。

張陽見此，也喝了一小口這杯中茶水，入口微苦，后味帶着一絲甘甜，他忍不住說道：“好茶。”

老僧點點頭說道：“的確是好茶，只可惜，再好的茶也終於喝完的一天。張施主，昨晚我想了很多，自知時日無多，所以最後我下了一個決定。”

張陽疑惑的問道：“一個決定？”

老僧此時下了炕，站起來說道：“對！一個決定，張施主請隨我我來吧。”

說完，便自顧自的向門外走去。

張陽疑惑的下了炕，跟着走了出去。

兩人慢慢悠悠，走到了大雄寶殿門前。

此時先前在外面等待的人群現在都聚集在了這裏，看到老僧出現，頓時都滿臉不舍的紛紛喊道：“大師！。”

“大師！”

“大師你來了！”

老僧走到殿前的台階上站定后，微笑的說道：“感謝各位施主前來看望老衲，前幾日我冥冥之中感到了佛祖的召喚，已知大限將來，今日之後老衲便要就此圓寂，皈依我佛。”

話音一落，下方便又老婦突然大哭道：“大師，您分文未取治好了我兒子的病，你可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薩啊，怎麼好人不長命，才八十歲就要走了，我們大夥都想讓您在這世上多留幾年，讓我們再好好報您對我們大夥的恩情啊……！”

老婦的話立刻引來了下方人群們的支持，眾人紛紛點頭，很多人都抹起淚水來。

老僧這時呵呵笑道：“有生就有死，有死便有生，生生死死，輪迴不斷，實不相瞞，當年國家剛解放，統計戶口那會，老衲一不小心添小了十歲，其實我如今已經九十歲高齡了，該走了。”

下面人聽此，都是一陣驚呼，但眾人很快又哭的更是傷心。

老和尚此時看向滿臉驚愕的張陽，對他招了招手。

張陽猶豫了一下，便走到了眾人面前。

老僧此時當著眾人的面，拍了拍張陽，慈眉善目的說道：“這位施主是我所收的一位俗家弟子，他有着很深的佛緣，我死後，將由他來繼承我的衣缽。”

“嘩！”下面頓時像炸開了鍋，所有人露出驚訝和疑惑的目光看向張陽。

老僧這時又說道：“此次我與大夥見這最後一面，便會由這位施主陪同我前往這山中，由他來安葬老衲。”

“什麼？不行！大師一生行善積德，走後怎麼說也得讓大夥給您大辦一場，怎麼可以就這麼可可憐憐的！”下面一個西裝革履的大款激動的喊道。

立刻又引來了眾人的呼應。

此時老僧面色一正，滿臉的寶相莊嚴，他待下方逐漸安靜，不急不慢的說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如果各位施主真想老衲走的安心，便不要張羅那些世俗的事情，也不要再去尋找老衲，各位就此別過吧！我佛慈悲，普度眾生，阿彌陀佛！”

老衲此時雙掌合十，深深一躬，不再直身。

下方人群見此，都是哭聲一片，一起向老僧跪拜之後，便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待人群散盡，老僧這次支起身子，嘆了口氣對張陽說道：“張施主，請隨我來吧。”

張陽有些不知所措的點了點頭，跟在老和尚身後向回走了過去。

所行之處，沿途的僧侶都紛紛雙掌合十，躬身行禮，似乎是在送別老僧。

而老僧卻視若不見，只是手掐佛珠，口中念念有詞，向前行走。

兩人回到了院落之中，老和尚站定下來，又環視了一下四周的景物，便看了張陽一眼，跳入了院內的古井之中。

張陽快走幾步，向下看去以無老僧的蹤影，便也一躍而下。

在即將落入水中時，張陽看到井壁上有一個洞窟，便腳下一蹬鑽了進去。

向里爬行了很久，他來到了一間密室之中，見老僧正盤膝在那等着自己，見張陽進來，他便說道：“張施主，我們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在低矮的暗道內一步步前行，張陽忍不住問道：“大師！您究竟想做什麼？”

“到地方，你便知道了！”老和尚不急不慢的回道。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老僧掀開一處石壁，兩人又走進了山中洞窟。

張陽環視四周，看着到老和尚此時雙手合十，正細細的打量着周遭。

半響，那老僧喃喃的說道：“又回到這裏了，這洞窟之內是我這一世的起點，也是我這一世的終點，我的這一世是佛祖給的，是時候還給佛祖了。”

說完，那老僧面色一變，猛的用手摳入了自己的上丹田。

“大師！”張陽見此驚呼道。

正在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只見老僧的手噗嗤一聲又抽了出來。

再看向張陽，他伸出一隻手緩緩攤開，只見一顆閃爍着藍光的丹體正在手心忽明忽暗。

張陽面色發白的看着老僧，只見他似乎開始急速的老去，便焦急的說道：“大師，您這是為何啊？”

此時老僧身上緩緩的燃起了生命之焰，他靜靜的對着張陽說道：“拿去，他是你的了？”

“不！不！大師！您一定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我不是你要等的那個契機！”張陽有些驚慌的說道。

老僧此時眼神中開始爆發出一陣精光，他微笑道：“我活了170歲，從來沒有看錯人，我因此處而生，也因此處而死，又在此處碰見你，這一切都是佛祖的安排。這一世，我以不在是原來的我，真正的方傳宗早在八十年前跌入洞中便已經死了。這一世，我用自己的一身本身，懸壺濟世，救苦救難，就是為了等待施主的到來。”

“可你也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你怎麼知道我便是那個契機？”張陽無奈的說道。

老僧搖頭道：“那一日你我打鬥，在最後一刻你收手，更讓我確定你就是被選中的那個人，佛祖給予我的最大恩惠便是這條命，現在時機到了，我把他託付於你。是與不是，日後自有定論。”

張陽看着眼前的丹體，又看了看老僧真誠的目光，他最終伸手接下了這寶貴的東西，身上的生命之焰噴涌而出，包裹住了這顆丹體。

老和尚這時似乎像是完成心愿一般，雙手合十。他身上的生命之焰越來越旺盛，隱隱有失控的跡象。

他的身體開始在這生命之焰的煅燒中，漸漸分解為藍色的光點，慢慢的飛上空中。

張陽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雜陳。

老僧看着張陽最後說道：“密室中有我的一個包裹，你切記收好，傳了衣缽，我也算是後繼有人了，施主！我相信你就是那個帶着佛緣的契機，冥冥之中，一切均有定數……！”

張陽聽此，看向老僧的目光一變，忽然雙膝跪地喊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說完便磕了一個頭。

那藍火之中的老僧見此目光一變，隨即露出一絲安詳的笑容，整個人在這一刻化作無數藍色光點，如螢火蟲聚集在洞窟上方。

張陽起身抬頭看去，那些聚集的藍色光點轟的一下四散開去，散落到了地面上。

地上的靈花在這一刻忽然復蘇了，老僧用自己的生命精華將其全部救了過來。

張陽此時低頭看向手中的丹體，沒有了主人，他便化作原始的先天真氣，在生命之焰的壓制下沒入了身體內，最終鑽入了他下丹田的位置。

至此，老僧溫養了一百多年的先天真氣，便也被張陽收為己用。

環視周圍滿地盛開的藍花，張陽低身拾起老僧遺留下的僧衣，將它埋在了這洞窟之中。

看着地上低矮的土堆，張陽忽然有了一種錯覺，或許老僧在八十前年跌入這裏真的早已死在了洞中，八十年後，只留下了這一處土堆。

當張陽拿着老和尚留下的包袱走出洞窟時，以是黃昏時分，夕陽西下。

顯通寺內正在操辦着這個老住持的喪事，到處一片哀傷之色。

張陽默默的走到靈台前，三鞠躬后，起身看到旁邊的人生簡介上寫道：憶玄大師，原名方傳宗，生於1924年，享年九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