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八十八章

仔細的感應了四周,素懷宸依舊無法感應到唐虞笙的氣息，明明在前一刻，那人還在自己身後，純陽道子的心裏升起了一股煩悶感,然而這股煩悶感在周圍霧氣散開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出現在純陽道子眼前的是一片原始叢林，在叢林的中心，是一株參天巨樹，青葉紫莖,直通天際。巨樹周圍靈氣濃郁,素懷宸下意識的往中心走去，叢林涵蓋周圍山丘,素懷宸卻只跨了三步便走到巨樹跟前,他這才發現這株樹究竟有多大。在四周有六七人才能合抱的粗壯古木襯托下，巨樹竟恍若山峰一般。素懷宸感覺自己的身體和意識已經分離了，他完全無法挪動自己，但也沒有感覺到殺氣。

一條細長的紫色藤蔓順着樹身蜿蜒而下，在素懷宸面前停止了動作，藤蔓的尖端是一朵黑色的花苞，純陽道子能夠感覺到天地靈氣正在往花苞中聚集，這些靈氣隱隱有實質化的傾向。花瓣悄無聲息的綻放，又在瞬息間凋零，無數靈氣在花蕊中涌動，最終凝聚成一顆圓形的黃色果實，素懷宸不受控制的伸出手摘下了那顆果實，並往放進自己口中。那果實入口即溶，還帶着一股難以形容的草木清甜氣息，素懷宸能感覺到果實的靈氣從口中往全身擴散，渾身的血液似乎都開始沸騰起來，一陣劇痛襲來，純陽道子的身體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素懷宸嗅到了一股草木清氣，他睜開眼睛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身在木屋之中，有個穿着獸皮和粗布混搭衣服的青年正背對着他在搗鼓着什麼，青年一頭又黑又亮的長發用綠色的藤蔓鬆鬆散散的束了起來，正隨着青年的動作不斷晃動。像是感覺到純陽道子已經醒來，青年停下了自己動作，慢慢轉過身對着素懷宸微微點頭：“感覺如何？”

一般來說，昏睡了很久的人剛剛醒來，只會覺得全身乏力頭部昏昏沉沉的，素懷宸卻只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體內的靈氣已遠勝往日，好似脫胎換骨重生了一般，他從床上下來對着青年抬手一禮：“貧道素懷宸，多謝先生這些日子的照顧。只是體內靈氣運行已遠勝往日，莫非是先生——”

“並不是我的功勞，而是你吃了建木之果。”青年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眉目英挺輪廓深邃，笑起來卻是出乎人意料的淳樸乾淨，“我姓姜。你一介三清弟子，如何會孤身來到靈丘？若非有建木相護，你未必能撐到我來。”

“貧道確實是三清弟子，只是……貧道是意外來到此處，並不知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至於建木之果，”素懷宸皺起了眉頭，努力回憶着之前發生的事情，“那時候貧道的身體不受控制，就那麼吃下去了。對了，姜先生在發現貧道之前，可還在周圍看到什麼人？”

“是建木允許你吃下去的，不然可是連看都看不到。”青年對着純陽道子攤開手，掌心是一枚小巧的金色果實，青年從自己的束髮藤蔓上折下來一小截，這截藤蔓迅速生長，把金色的果實纏繞起來，到最後變成了一個小巧的掛飾，青年將這個掛飾遞給了素懷宸，“這是建木的種子，你既然吃了建木的果實，就要找一處合適的地方，把這個種子種下去，這世間總要也只能有一株建木存活的。至於‘人’……這裏可不是‘人’能夠到達的地方啊。”

“‘只能有一株建木存活’，那豈不是現在這株建木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可是貧道能感覺到，建木還有很強的生命力，沒有到枯朽的時候啊。至於‘人’……貧道並不是孤身來到這裏，當時還有一個……魔族。”

“魔族？你倒是直接，我來這裏只發現你一個三清弟子而已。”姜姓青年的臉上並沒有出現厭惡或者其它負面情緒，彷彿兩人只是在談論着再普通不過的話題，“天地萬物皆生而有靈性，然萬物之上尚有天道運行其間。那位帶着願意跟隨他的神仙離開了人間，直接去了天界。建木是連通天界與人間的階梯，那位可不願誰都能藉著建木登天，自然是將其砍去。”

“那位……莫非是……”素懷宸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名字，他在看到青年脖頸上的獸牙項鏈和不遠處的草藥時，終於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您莫非是——”

“噓——”青年束起一根食指輕輕搖了搖，阻止了純陽道子的話語，“名字雖只是個稱謂，卻也是能夠讓人追尋到的痕迹。你知道便罷，不必說出來。”

點了點頭，素懷宸表示理解：“您為何還留在人間，而不是去天界，畢竟人間氣息……不比天界清澈，哪怕是那位，也應該……呃……”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只是，不管是誰，都是從混沌之中誕生的，我在山林間自在慣了，實在不習慣天界的規矩。世間尊我而出的稱謂，也並非是我所想。”青年眉眼間語氣里半是溫柔半是悵然，“有怎樣的能力，就應該做怎樣的事情。我的子民還在世間，我又如何能舍了他們，去往天界？即便世間有天道，我也想盡我所能。到是你，你原先是人吧？”

“確實如此。”

青年的食指輕輕扣了扣石桌，神色隨之一斂，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建木之果世間難尋，不僅有脫胎換體之效，更有凝聚靈體重塑魂魄之能。若是我沒猜錯，你恐怕是半魂之體，吃下這建木之果，倒是不用再擔心魂魄不穩的問題。但是，不光是建木之果，就連建木種子都是能夠引起爭鬥的存在，你以後……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提起這些事情。”

“多謝……姜先生提點。”

“至於你要尋的魔族，神魔爭鬥至今已有千萬載，以你如今的能力，還不足以孤身行動。既是被建木所選中，便安心在這木屋之中煉化建木之果的靈氣吧。木屋我已下了禁制，尋常發現不了，何時你足夠強大，便能離開這裏。”

“是。”

等到姜姓青年離開木屋，純陽道子努力的想通過系統來和唐虞笙聯絡，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使用系統功能，而系統所給的倉庫和包裹更是直接變成了袖中須彌芥子，素懷宸雖想要找到唐虞笙，卻也隱隱約約感覺到，對方定然還活着，或許也經歷了什麼奇遇。

天道之下，一切自有定數，然冥冥之中，亦有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