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沒聽清
謝琬一時間愣了愣,旋即又低下頭去,“奴婢謝陛下賞賜。”
蕭明澤盯着謝琬看了一會兒,火光映射下,謝琬的面色柔和下來,風吻過她耳邊碎發,謝琬就像是在風中搖曳的一朵凌霄花,美麗卻又不是那麼不可接近。
“眼下這裏就你我二人,少些禮數也不打緊。”
“陛下天威浩蕩,奴婢不敢冒犯。”謝琬的頭又低下去,將面上的神色盡數掩在了陰影之中,聲音和緩卻能穿過呼嘯的風聲傳入蕭明澤的耳中。
蕭明澤一梗,旋即閉了閉眼為自己方才一瞬間的晃神感到驚異,謝琬分明還是一塊石頭,油鹽不進。然而蕭明澤手上動作不停,灑了一點紫蘇和鹽,香氣瞬間乘風而起。
咕嚕嚕——謝琬的肚子又叫了一聲。
蕭明澤眼底露出一點狹促的笑意,眼見着火候到了親手撕下了一半遞到了謝琬跟前,“看來孤的謝宮令是餓狠了,吃吧,孤將這一隻兔子都賞給你了。”
謝琬抬頭去看蕭明澤,火光融融吹過臉頰時帶着一點暖意,便是連蕭明澤周身的寒冰也融化成了水。謝琬抿了抿唇還是伸手接過了,咬下一口細細品嘗,然後垂下眼眸,聲音柔和幾分,“陛下手藝很好,奴婢感激皇恩。”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便是謝琬也不例外。
“孤今日心情好,許你坐下來陪孤喝一杯。”蕭明澤將烤好的整隻兔子遞給了謝琬,而後掀袍坐下,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謝琬蹙了蹙眉正要開口,便聽蕭明澤又道,“這是孤的旨意。”
於公謝琬不能抗旨,於私謝琬吃了蕭明澤的東西,無奈謝琬也只能在蕭明澤旁邊坐下,卻也不是並肩坐着的,錯開來了一些坐在蕭明澤的下首,“奴婢多謝陛下賞賜。”
篝火邊熱氣騰騰的,稍稍抬眸便見星河璀璨,風也自由,好像連帶着人也遠離了枷鎖。
蕭明澤舉起杯盞對着明月遙遙舉杯,聲音很輕,若不是謝琬聽的仔細怕是就此消散在風中,“每年圍獵時是孤最高興的日子,孤可以策馬奔馳,天地廣闊似乎盡在孤的手中。”
謝琬低頭無聲的啃着兔子肉,感受着飢餓一點一點的被填飽,蕭明澤仍舊輕聲的訴說著,聲音低低的也很輕,彷彿並不在意謝琬聽清楚了沒有
“母后將天下治理的很好,可是一味的守成是不夠的,偏偏母后又不願意放手,這十幾年,只有圍獵的時候孤才能夠自己做主而不是像……”
蕭明澤的尾音消散在風中,可謝琬還是聽清了兩個字,‘傀儡’。
謝琬的眼神閃了閃,低着頭又咬下一塊肉,不動也不說話。蕭明澤驀然轉過頭來看着謝琬,“你以為孤認為要開疆拓土對嗎?”
謝琬茫然的抬眸去看蕭明澤,四目相對了一刻,謝琬眨了眨眼,“陛下恕罪,風太大,奴婢沒有聽清陛下的問題。”
蕭明澤盯着謝琬看了一會兒,又扯唇笑了笑沒有生氣的模樣,飲下一口酒,語氣輕鬆,“孤說今日本來獵得了一隻梅花鹿,但是有人說這是一隻母鹿,似乎才產子不久,故而孤將它放了,你覺得孤做的對不對?”
謝琬垂眸很恭敬的模樣,“陛下仁慈,有好生之德,是一位仁君,奴婢敬服。”
蕭明澤倏然站起身來,甩了甩袖子,“吃完早些收拾了罷,孤乏了。”
說完蕭明澤便走了,謝琬也不再維持什麼禮數不禮數的,三下五除二便解決了本就不大的烤兔肉,然後招呼了琥珀等人將篝火邊的東西全部收拾起來。
趙湄的營帳里,杏兒快步走進來,看了看趙湄卻沒急着說話。趙湄揮了揮手,慵聲開口,“你們都下去吧,本嬪乏了,只留杏兒一人伺候即可。”
瞧着周圍的奴僕都退了下去,杏兒上前兩步低聲在趙湄耳邊輕語了幾句。
“什麼!你確定嗎?”
杏兒退開兩步用力的點了點頭,聲音不大,“奴婢瞧得真真兒的,陛下同她坐着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只是奴婢沒敢湊近沒有聽清說了什麼。不過陛下還賜了她一隻野兔……主子也不必生氣,或許陛下只當她是個玩意兒,不然為何不納入後宮給她一個名分呢。”
趙湄扯緊了帕子,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就她也配翻身做主子,只要我在一天她就別想爬上龍床!”
謝琬自然是不知道趙湄的這一番話,她才歇下來便見了一個小丫頭走進來,對着謝琬很是客氣的行了禮,細聲細氣,“咱們主子請謝宮令一敘。”
謝琬點了點頭示意小宮女帶路,然後七彎八繞的走進了一個帳篷里,只見燭光下那人依舊捧着書卷,見了謝琬抬眸笑意和婉,對着旁邊的小丫頭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謝琬愣了愣,然後福身作禮,“奴婢給文才人請安,娘子安好。”
王錦茵放了書卷連忙起身來扶,“這是做什麼,眼下又沒有旁人。你我姐妹二人也可以好好說說話。”
謝琬依舊秉着禮,欠身退了退避開了王錦茵的手,“娘子是太師的嫡孫女,如今更是文才人,奴婢不敢逾矩。”
“唉,你還是這樣……罷了,你就算怨我也是應該,畢竟當年之事祖父沒有出面為謝相求情,這麼多年你我也難見上一面或者說上一句話。”王錦茵的眼眶微紅,只是看着謝琬又還是輕輕柔柔的笑起來。
“早聽說你當了宮令,只是我一直擔心你受苦,今日才算能安安靜靜的和你說會兒話,見你無恙我也就安心了。”
王錦茵的話說的顛三倒四,眼中淚忍不住垂落,拿帕子擦了擦淚。可謝琬始終一言不發,王錦茵聲音微微哽咽
“你我姐妹一定要走到如此境地,形同陌路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