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20 倒反天罡 與 以下犯上
日少宮真夜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早上還是很開心的。
為什麼現在大家都在笑，她卻笑不起來呢？
她是在為理世生氣么？
因為看到那個淺間靜水，不信守承諾，不僅又陪不死川過來，還帶了更多的女孩子同行？
她看了理世和他的電影，他們的樂隊表演。
她討厭理世明明可以成為無數人的[惟一]，卻變成某個人的[其中之一]這種事。
她討厭捐款的署名，是[戀愛諮詢部]這種輕浮的名字。
她討厭他冰冷的、優越的、蠱惑人的、越來越好看的臉。
她討厭不死川辛辛苦苦為這福利院奔走了幾年，卻抵不過東京有錢大少爺們的隨心一瞥。
但看到理世那張一如既往地燦爛笑臉，日少宮只能生悶氣。
福利院的生活確實正在變好，而明眼人都知道，是理世和那傢伙的原因，因為他們的宣傳，上個星期還吸引來了一位神秘的捐助者，捐的錢多到讓久留里小姐兩天都沒睡好覺。
自己心底的那份不甘心，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還好，福利院的歡迎式對那傢伙沒有多少諂媚。
所有人都跟着久留里小姐進福利院了，為什麼他還站在門口？
福利院門口只剩他和她兩人，難道是？
“大老師，喂？在聽嗎？”
“嗯，[零瑕疵]么？我清楚了，先掛了。”
聽到淺間掛電話，駒場朝着瀧島攤開了手，笑道，
“哪天他開公司，招你做CFO，我做CTO，我也不會覺得意外的。”
瀧島對着電腦處理着文件，笑問道，
“那你會答應嗎？”
“看是什麼公司咯~太無聊的，我有辦法在最快時間內幫他玩倒閉。”
“這不就是，不管無不無聊你都答應嗎？挺孝順的嘛~”
“向你學習。”
他們兩人呆在二條家的海島上的度假酒店房間裏吹空調，落地窗前是一望無際的太平洋。
他們的女友在酒店下方的無邊界泳池裏陪着二條家的姐姐們游泳。
這假日越是悠閑，他們越是覺得遺憾。
“啊啊~大老師和大輝真忙啊，可惜了，四個人組隊可以玩很多遊戲的。”
“他們都是那種不怎麼會享受假期的人吧。”
“嗯，以大老師那惡劣的性格，他是閑不住的，英和的幾次大活，不都和他有關么？”
“這麼一說，我越來越期待華夏之行了。”
兩人昨晚接到淺間的信息，幫他對一家福利院的賬務又做了一遍摸底，駒場調出資料，瀧島查閱核對。
此刻和淺間對完事情，瀧島的工作還未結束——他還要幫二條玲奈處理家族生意上的事。
因為淺間的緣故，二條家已經開始給二條玲奈安排事情了。
駒場在他旁邊玩《RIDDLEJOKER》。
儘管淺間拜託他的事情還沒搞完，可勞逸結合才能提高工作效率不是么？
不知過了多久，瀧島將郵件發送，拿起桌上杯子喝了口水，又看起了資料。
“看樣子我們的大老師改變興趣了。情侶試驗已經結束，現在正式開始着手社會各層級試驗了。”
這時駒場的遊戲剛好進入了EVENTCG，電腦里傳出了不和諧的聲音。
“你把大老師想的太複雜了，去福利院什麼的，大概率只是想在這個EVENT里，向女孩子展現他的愛心，增加些好感度，順便找點樂子罷了。”
瀧島嘆了口氣，耳邊猶在播放着二條玲奈的話——［這個駒場一看就是玩遊戲把腦子玩壞的傢伙］。
“駒場，我們當中，會把戀愛當Galgame的只有你吧？”
駒場遺憾地搖了搖頭，瀧島這傢伙還是Galgame玩少了。
“就算不是Galgame，戀愛對他來說至少也是一款RPG遊戲。RPG遊戲瀧島你玩過嗎？GTA，荒野大鏢客2，或者殺手47？”
“RPG倒是玩過很多款，你說的遊戲沒碰過。”
“.”
在瀧島戒掉Galgame之後，體驗生活的【怪物傭兵】和遊戲人間的灰帽黑客，他們之間的話題，幾乎只剩下[淺間靜水]了。
“駒場，你覺得誰會贏？”
“你指二見桑她們？”
“嗯。”
“以前覺得二見桑會贏的，現在不好說了。我前段時間看了本挺有意思的小冊子，就像越來越多人不相信上帝和聖誕老人存在一樣，純愛也差不多滅絕了。像大老師這種一個接一個收容女孩芳心的渣男，不可能不開後宮。”
“渣男？你確定？
按時間線來看，從藤原家大小姐推薦大老師給玲奈，到大老師針對近衛千代的糾正教育做的一系列佈置，再到現在打亂五攝家內部原定的合縱連橫計劃.顯而易見，他正在代表近衛家，成為五攝家年輕一輩的更好的連接點。
他在疏通堵塞已久的河道。這些女孩子，不過是順手從河流里撈起的溺者。
所以，我覺得在戀愛方面，已經不可能有贏家了，包括我們所支持的，可愛的二見桑。”
“按照你的意思和Galgame的大數據判斷，會贏的只會是近衛千代了——又是同一陣營，又是青梅竹馬，目前關係很差，但是兩人性格方面又很像.妥妥的王道女主角了。”
但業內基本上沒有青梅贏得了天降。駒場從來不看好任何青梅系的戀情。
“要真是她贏，就不是現在這個狀況了。總之，大老師開後宮的可能性太低了。”
“喂喂喂！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觀點被女人帶偏，會倒大霉了哦，瀧島。”
“和玲奈大小姐的意見無關。真相就是，大老師喜歡人，就像人喜歡狗。”
駒場聽言一笑。
“那你這傢伙得離大老師遠一點了。”
房間裏的機械狗給駒場送來2罐可樂，他遞給瀧島一罐，瀧島擺了擺手。
駒場自顧自喝了口可樂，繼續說道，
“要我說，大數據才是真相。通過大老師這段時間的操作總結，我更加確定，他就是玩兒。
他之前在戀愛諮詢中一直強調的[滿足不滿]，我一開始理解淺了——我以為重點在［滿足］，然而真正的重點在［不滿］。
大老師會一直拒絕她們，但不會讓她們死心，這能使她們的愛欲不停地再生產。當量變積累到一定程度，形成質變后，這些愛欲，就會變成大老師能夠輕鬆取用的愛。”
聽到駒場一套一套的，瀧島皺了皺眉，感覺他像逆練《戀愛寶典》走火入魔了。
“世界上大部分後宮王，都是這麼乾的。只不過有的拒絕是通過裝傻，有的是找些讓女人心疼的理由去搪塞，簡單來說就是獵人扮演獵物的套路。
瀧島，你相信我，別看大老師裝得既無趣又嚴肅，他的本質就是一個樂子人。不僅會在你我身上試驗各種理論，也會在他自己身上實踐一些遊戲。”
“.”
兩人對視，同時聳了聳肩，笑了起來。看來是無法說服對方了。無妨，和大老師交流也經常出現這種情況，純當交流意見了。
駒場光樹堅信淺間就是【JOKER】。在他眼裏，淺間靜水的變身過程絕對是里世界最頂級的表演。
他和近衛家肯定早就有糾葛，也肯定存在交易，但不代表他就是近衛家的。因為他得到了報酬，不只是那40億円，還有從混亂邪惡到守序善良的一次新生的機會。
但混亂邪惡的痕迹一直都在。把欺負二見桑的十六夜收做勞工，通過大輝掌握大量雜兵，通過八坂控制那些有黑歷史的人，通過他來收集全英和的信息資料，體育祭發表歧視言論，半夜在學校製造靈異事件，任由自己的飯圈膨脹製造校園撕裂.處處都展露着【JOKER】想讓世界變得更加熱鬧的惡趣味。
過去自己總會和他討論遊戲裏各種攻略的合理性，或許就是那個時候，激發了大老師實現［沒有人受傷的真實後宮］的慾望吧？
瀧島哲也接觸過太多異常的人，對他來說，淺間靜水是那個【JOKER】的可能性很低。他就沒見過哪個恐怖分子，有淺間這樣的知識面和經營意識的。
他也相信，近衛家主不可能對一個恐怖分子青睞有加。二條家整理出來的推斷，反而比較有可能。
原諒並教育近衛、八坂、十六夜這些歧途之人；引導十神、一條、御行院他們追逐本心之物；支持有馬、龍崎、不死川這些理想主義之輩；連結五攝、四象、三友、八寺院，乃至英和每個階層；在重要活動中展示才能，激發大家追求卓越之心；在無限社、福利院這些邊緣化群體裏詮釋仁愛。
他哪怕只展現了自己實力的百分之一，依然能為那些清醒的人，重塑着貴族精神。
最重要的是，淺間身上那股莫名的孤獨和慈悲，正與他產生共鳴。他們已是超凡之人，卻嚮往着日常的凡庸，他們有着打破極限的野心，亦在心裏劃下了一道底線。
閱讀他人其實也是在重讀自己。駒場和瀧島不同的經歷，造就了他們對淺間的不同理解。
駒場完成遊戲女角色的攻略，半澤的電話恰好打過來。
他在接電話之前，忽然沒頭沒腦地對着瀧島說道，“你說，大老師招惹這麼多女孩，是不是想看我們給他打僚機玩啊？”
“給他父愛這種事，不是早就開始做了么？”
“上次在逗子海灘你不是說我們暴露了么？也就是說，看我們做無用功，也在他的惡趣味之中嗎？”
“不知道，但我清楚，你再不接電話，會有大麻煩。”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么？
自掏腰包，委託十神匿名投了這家福利院1億，實際2億，如今還躺在福利院賬面上。
淺間揉了揉一直充當盾牌的手臂，抬頭望向福利院帶着斑駁色差的屋頂。
活力滿滿的小朋友們真是不錯啊。
果然，他討厭小鬼。
但如果他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一定會比他們更令人討厭吧。
給福利院捐錢這種事，就好像洪水決堤，你卻只能通過驚人泳技去救人一樣——不堵住決堤口，對大環境根本無濟於事。
日本社會福利制度無論怎麼改都很糟糕。
精益福利院的小朋友，並不全是孤兒，他們只是被他們廢物的父母遺棄了，也有被父母親戚虐待過不下去的。讓這些父母心安理得對孩子釋放這種惡意的源頭，是艱難的底層生活。
“對不起啊，爸爸媽媽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不要怪我啊，要怪就怪你來到了這個錯誤的世界。”
這是能經常能聽到的借口。
正如哈耶克所說，【解決問題的人正是那些製造問題的人】。
很多國家的高級官員財產不夠透明，很多國家的幕後金主不用交稅一樣，沒有信仰沒有決心的他們，沒有理由向自己的權力開刀。
日本失去的30年，社會優勢群體為了追求增量，將手伸向了沒有增長的存量。這些代表資本的群體，不受道德約束，馬太效應在經濟糟糕的環境裏被放大。或許社會優勢群體沒有竭澤而漁，但把底層人民異化成資源、貨殖、工具，就是這些持有權力之人的原罪。
貧富差距拉大是全球資本流動的大環境，但日本在生產力方面並無重大突破，國內規則制定者，已經沒有信心加大負債和投入，蛋糕無法做大，不如利用自己的優勢，莊家通吃。
孩子是弱勢群體裏的弱勢群體。
然而他淺間靜水又能做什麼呢？
他只是個拿來主義者，沒有什麼更深的見解驅動自己為這些問題行動起來。
與其說是不死川影響了他，不如說是曾經30多年沐浴的文化，經歷的歷史征程，結合現在的一點點優勢，讓他產生了想做點什麼的自大念頭。
【沒有滿腔的熱忱，沒有眼睛向下的決心，沒有求知的渴望，沒有放下臭架子甘當小學生的精神，是一定不能做，也一定做不好的】。
小朋友悲戚的表情，看不得一點。
果然，我討厭小鬼。
“喂！你在外面準備待到什麼時候？”
狼崽子少女還在啊
嗯.
剛剛打電話就算被她聽到，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吧？
“記憶力這麼差啊如果連別人名字都記不住，趕緊去醫院檢查一下，看是不是病毒性腦炎，日少宮真夜。”
“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別以為你給福利院捐了錢，你就可以用這麼自大的態度和我們說話！”
抱歉，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錢的背後，是智慧與生產、權力與博弈、信用與道德、慾望與決心交織的力量。
小瞧它，以為它只是一種購買力的象徵，或者流通工具的人，甚至覺得它沾着俗氣、罪惡、危險的人，一定會吃大虧吧。
當然，淺間並不算有錢人，所以這個[有錢可以為所欲為]的世界就是這麼討厭。
“如果這麼討厭我，建議你在外面多待一會，免得加重病情。”
“慢着！”
像上次那樣，日少宮又一次叫住了淺間。
“你為什麼不單獨陪理世過來？”
淺間聽到這問題，有些意外。
“我們是一個團體，而這次的捐贈方就是這個團體，有問題么？”
“哼，戀愛諮詢部，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團體。”
“對於福利院，只要肯捐錢，就是好團體。”
淺間頓了頓，又說道。
“贅述幾句。我理解你討厭我的心情，但你有考慮過不死川的心情么？如果真的喜歡、相信不死川，為什麼不能相信她帶來的朋友呢？用對抗的態度和抱着善意而來的人溝通，除了滿足你的自尊，對其他人都是一種傷害。
當然，不是說不要自尊。有憤怒的力氣，不如好好用在對自己更有利的地方，這種自愛，才能換來真正的自尊。就這些，沒其他事我先進去了。”
他討厭小鬼，特別是14歲，讀國中二年級的小鬼。
日少宮看見淺間走進福利院主樓的陰影中，並在影子裏，離她越來越遠。
真的是因為他不守諾言生氣么？
真的是因為理世的原因生氣么？
其實上一次就知道，他是一個好人。理世的眼光，很少會看錯人。
其實他可以完全不理她的。換做是她自己，也不會搭理一個對她惡語相向的人。
她隱約知道，總是不能很好表達想法的自己，到底是為什麼不甘心了。
是距離感。
生長在孤兒院的她，和他之間，猶如天塹般的距離。
連理世這樣完美的人，都無法征服的人。
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呢。
她只是在向他遷怒，她對自己的討厭。
“理世姐姐，蘋果好好吃！”
“明明就是一樣的蘋果，你前幾天吃蘋果可不是這反應。”
“理世姐姐削的蘋果世界第一好吃！”
“二見姐姐的蘋果才是！”
“美波姐姐給我們切的蘋果片才是！”
“我們給波奇姐姐削的蘋果才是！”
30多個小孩分成了幾派，為誰削的蘋果更好吃吵了起來。
不死川笑着安撫着一位小男孩的情緒。
“蘋果不管怎樣都很好吃哦~大家都要多吃蘋果哦~多吃就可以像牛頓一樣操縱引力了！”
你那不是牛頓和蘋果，而是藤虎和惡魔果實吧！！！
日少宮真夜在戀愛諮詢部五人音樂會開始前回到了座位上。
他們身後的大屏幕切換着風景，二見彈鋼琴，不死川拉小提琴，淺間和間島負責管樂，波奇敲三角鈴，勉強演繹着孟德爾遜的《威尼斯船歌》。
接着是二見、不死川、淺間三人的華麗獨奏。
孩子們看着亞得里亞海明珠的風景，對着遠方心馳神往。
視障的幾位小朋友，甚至聽出了無數貢多拉，在水上之城日夜搖曳的繁忙盛景。
少女們在午餐前，給孩子們送出了禮物。
在一旁被日少宮盯着，無所事事的淺間，給一個睡過頭的小女孩削了一個蘋果吃。
果皮雕成手環，戴在了小女孩左手腕上。
這一手引起了小朋友們的圍觀。
小女孩面露幸福，抱住了淺間的胳膊。
“吶~淺間歐尼醬~理世姐姐她們，都是歐尼醬的女朋友嗎？”
少女們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
“我們是好朋友。”
小女孩和圍觀的男孩子們都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佐佐美有信心和姐姐們一樣漂亮，也許會更年輕漂亮，歐尼醬要好好等我長大哦！”
小女孩嘟起嘴吧，朝淺間的臉上啵了過去。
“！！！”x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