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異人館
殷子荀望着她離開,眼底壓抑的喜悅瞬間浮現眼帘。
這時,九魚和九鱗飛奔過來,看到公子當真是安然無恙了,都鬆了口氣。
“公子,你沒事,實在太好了,今天真的嚇死屬下了。”九魚上前心有餘悸道。
九鱗也附和,“是啊,公子,今夜你可真的嚇壞我們了。”
殷子荀的思緒被他們拉回,聽到九鱗的聲音,他目光變回清冷,落在他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
道:“今夜真是辛苦你了,九鱗。”
九鱗聽到公子叫特意謝了自己,不知為何頭皮猛地發麻,心尖也跟着顫了幾下。
“不,不辛苦,九魚才是最辛苦的,忙前忙后,屬下其實什麼也沒幫上忙。”
殷子荀挑眉,挺直了腰背,端坐在床沿,暗自思忖了一會兒,心中有了主意,聲音依舊輕柔卻是試探道。
“你怎麼沒幫上忙,我今日毒發,還多虧了你在我衣物上撒的藥粉,誘發的。算下來,你可是幫了大忙。”
九魚聽到公子的話,心下一驚,然後看向九鱗,滿眼不可思議道。
“是你害的公子!”
今夜他還一直覺得奇怪,明明白日公子好好的,為何突然毒發。
他有想過是不是有人要加害公子,但從沒有想過這個人會是他。
九鱗神色肉眼可見的慌張,眼珠子也在左右閃躲。
“是你自己招,還是我動手,你選一個吧。”
根據九鱗的反應,他就已推測出正如葉姝華所言。
今日謀害自己之人,就是九鱗。
他聲音極冷,彷彿下一瞬就能將人凍住般。
“你跟了我七八年,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最討厭背叛,若我動手,絕對會讓你求死不能。”
這一點,沒有人比九鱗更清楚,他自是知道自家公子的厲害。
當下,他衣袖一松,一支毒鏢置在掌心。
猛然間,他抬手一揮!
殷子荀見狀,暗道不好,忙大喊:“九魚!”
九魚也眼疾手快,及時出手阻攔,可還是晚了一步。
毒鏢被他直接刺入脖間,他當即吐血身亡。
九魚上前探了鼻息,再次確認,“公子,他死了。”
殷子荀眉頭低沉,蹙成一團。
究竟是誰要殺他,那他體內的毒,莫非也是這背後之人所下的?
“去查九鱗,給我弄清楚他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是!”九魚領命。
“等等,不能用殷家的人,你親自去調用我私下培養的死士去調查。”
九鱗就是殷家死士提拔到他身邊做護衛的,他能在殷家潛伏這麼久,可想而知,肯定還有其他人滲入殷家。
在不確定有幾人的前提下,不能讓對方有所警惕。
“對了,今日之事三尋書齋也要瞞着,殷叔若問起來,就說有人刺殺我,九鱗為救我身殞了。”
九魚自小跟着公子,當下便明白公子是何意。
點頭應是。
然後想到白日裏,殷叔傳送來的消息,他還未來及稟報公子,公子就毒發了。
“對了公子,殷叔已經調查清楚郡主了,屬下看了,沒什麼特別,與我們先前聽的大同小異,自小一直被關在葉府,從未出過府,后嫁給方栩,也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任何宴會都不曾出席。”
說著他將字條呈上,殷子荀打開看去,落在其中三個字上,喃喃道:“喜海棠……她喜歡海棠花?”
九魚聽公子呢喃,又道:“是,聽說在方家院裏,她還親手種了一棵海棠樹,日日親自澆水,說是紅色海棠品種,她喜歡得不得了。”
“不過公子,您突然讓調查郡主,是懷疑郡主是太子的人?”九魚一開始確實不懂公子為何突然神情嚴肅地要調查她,但他對公子甚是了解,細細想去,便猜出一二。
殷子荀收了字條淡淡然望向窗外,夜色漆黑如墨,星光也微弱起來,變得若隱若現。
道:“當時確實懷疑。”畢竟,她所說的做夢夢到和四皇子經歷一模一樣的案件,這太過離譜,太不可信。
即便他當時也不願意懷疑她,但為了他來京城第二個目的,也不得不謹慎一些。
“不過,現在沒事了,她不會是太子之人。”
她是自己夢中女子,就算她是,他也會想方設法讓她看清太子之人,讓她變成不是。
況且,就目前已知的情況來看,極大概率她不是。
雖然對於她意圖接近四皇子目的不知,但且看後面她如何行事,再行判斷不遲。
回到華庭苑,葉姝華已經累到虛脫,一點力氣沒了。
因為失血過多,頭也暈暈的。
意識也不太清楚,腦海里的畫面胡亂飛舞,突然就定格在殷子荀全身赤.裸.的模樣。
當時她壓根沒去在意他的身子,滿腦子只是如何救他。
而且,醫者面前無男女,她也壓根沒去注意。
現在突然回想起,他那身子赫然躍在腦海里,清晰可見。
每一寸肌膚,肌肉線條,完美得像是雕刻出來一般。
視線隨着胸肌腹肌,一點點下移,突然,想到那。
她猛地睜開眸子,身子被激得渾身酥麻。
他是真的穿上衣衫似瘦弱無骨,柔弱似蒲柳,可一旦脫了衣衫,卻全然不是了。
他是真的精壯有力呢。
葉姝華不敢再去想那不可描述的畫面,只暗暗感嘆了這麼一句。
兩日後,葉姝華身子氣血補了回來,好了不少。
加之葉宮氏和葉姝玉一計不成反被她算計,這會兒正抓耳撓腮搜尋之前變賣出去的物件,好能在三日內如數歸還母親嫁妝。
也沒有來她面前礙眼,她心情也格外的好。
這時,回來的竹影也帶來了好消息。
“小姐,三尋書齋傳信,說胡嬤嬤找到了,就在瓦舍巷的異人館裏。”
異人館!
葉姝華一聽到這三個字,好心情頓時消散,臉唰一下變得慘白。
整個頭皮乃至后脖頸都變得緊繃起來。
異人館,她永遠忘不了那個地方!
第一世,她被徐家嫡子徐俊盈生剝皮肉后,並沒有立馬死,全身被浸了一種特殊藥水,能讓她活個幾日。
這幾日,她那可怖的,渾身血肉,筋骨清晰可見的肉身,就是被關在鐵籠子裏,丟在異人館,供那些有怪癖之人賞玩的。
當時是何種感覺,她到現在還記得。
痛苦,無助,屈辱,羞憤萬千情緒夾雜在一起,攪得她痛不欲生。
她想死,卻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像被拔去獠牙折了羽翼,醜陋無比的怪獸,困在鐵籠里無助呻吟。
可越呻吟,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們,也就越興奮。
她記得她是整整被展示了兩天兩夜,到後面她意識逐漸喪失,任憑他們拿小刀割自己肉,都沒了動靜。
自己才像是貨物一樣,從異人館的展示欄撤了去。
強制收回思緒,那種恐懼驚恐,到現在還殘留在她心尖,惹得她渾身難受。
“小姐,你怎麼了,是哪裏又不舒服了嗎?”竹影關切道。
葉姝華搖頭,“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你帶上銀票,走,我們去異人館。”
異人館既然是供怪癖之人賞玩的地方,自然會有各種奇形怪狀之人。
天生畸形的人,自然會有,但異人館內多半卻是後天而成。
有的甚至會提前預定,會為了滿足客人要求去將正常人做成奇怪模樣。
異人館位於勾欄巷,勾欄巷又大多都是做一些見不得人骯髒的生意之地。
又稱暗巷。
出來時日頭當空,剛入巷子,卻覺得天瞬間變得暗沉起來。
葉姝華掩嘴走在巷子裏,這裏常年不見日光,使得空氣潮濕又夾雜着腥臭味,有時走幾步還和着一些奇怪的香味。
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格外難聞,就算掩嘴也難免吸入一些。
行了不到一刻鐘,來到異人館。
異人館是整條街最光鮮亮麗的地方,火紅的燈籠點綴門庭,朱漆木門上滿是純金浮漚釘。
門兩側掛着兩顆精雕細琢純金打造的貔貅頭,嘴巴張開掛着兩把純金門環。
在門匾兩側燈籠照耀下,整個門金光閃爍,無一不透着奢靡二字。
葉姝華討厭紅色,看到大紅燈籠和朱漆木門,心口就似堵了一塊巨石,喘不上氣來。
“竹影,去敲門。”她別開眸子,吩咐着。
竹影領命,當下去敲門。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門裏傳來慢悠悠拖沓的腳步聲。
不多時,一個肥頭大耳,唇上還有一顆痣的男子打開一條門縫,只露出半顆腦袋。
眯着眼,似剛睡醒的模樣,瞅了門前人一眼,沒好氣道:“白天不營業,想看晚上來!”
他是異人館裏的看門小廝,在異人館待了好幾年,什麼富貴人都見過,只瞅一眼,就知道對方有沒有錢。
“什麼窮酸樣還來異人館,不看自己什麼身份!還打攪老子的美夢,真是晦氣!”
他邊嘟囔着邊要關門。
卻見一隻腳直接抵在門上,他使勁推了推,門愣是一點兒沒動。
再推,門卻直接被猛地踹開。
那小廝也被直接彈開生生墩在地上,他本就長得肥圓,一屁股摔倒在地,疼得他擠眉弄眼,整個臉想皺到一起的包子。
還不住地發出刺耳的慘叫聲。
葉姝華餘光都沒給他,直接抬步跨過他,進了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