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可憐的身世
文倩扭過臉來,大概是覺得許峰說的太荒唐了,說道:“傻妹妹,少爺是在逗你玩呢!這些年他不是一直都在家裏獃著嗎。.”
燕紅咽了一口吐沫,臉上的憧憬絲毫沒有減少,說道:“我要是也能到你們那裏去多好呀!”
許鋒說道:“我經常見到一個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孩子,她開着一輛紅色的汽車,在熱鬧的街道上奔馳,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汽車,你知道嗎?就是可以自己跑的車子,不是那種用牛馬拉的車。”看着燕紅傻呵呵的樣子,許峰用手比劃着汽車的樣子,但不論他怎樣的描述和比劃,燕紅也不可能明白汽車是什麼樣子的。
許峰接著說道:“車窗的玻璃被搖下一半,風從她的臉上吹過,她的頭髮飄散着在風中飛舞,隨風飄逸。知道玻璃嗎?那是一種透明的東西,薄薄的,可以裝在窗戶上,讓人可以從裏面看見外面,也可以從外面看見裏面。”
燕紅摸着披散下來的頭髮,想像着許鋒說的頭髮在空中飛舞,隨風飄逸的樣子,至於玻璃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她或許一點也不在意。
文倩輕輕的咳嗽一聲,叫醒有些陷入幻想中的燕紅,說道:“妹妹早些回去吧!當心被吳媽發現了,又要責罰你。”
提起吳媽,燕紅果然有些害怕,略帶着遺憾往出走,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走到門前,說道:“少爺,我明日還來行嗎?”
許峰點點頭,說道:“你想什麼時候來都行,我還有許多的故事要講給你聽呢!”看着燕紅漂亮的臉消失在屋外的黑夜中,許峰的心也變得空落落的,看着文倩坐在燈下繡花,許峰頓時沒有了聊天的興趣。
夜裏下了一場雨,空氣里瀰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太陽升起來,陽光灑在花叢間,柳樹枝頭,讓人感覺到蓬勃的朝氣。
許鋒坐在池塘邊的柳樹下喝茶,這幾日院子裏的花卉已是濃郁一片,尤其是池塘邊的牡丹花開的更加的嬌艷,墨綠的葉子襯托着碩大的花朵,國色天香,富貴無比。
燕紅像只蝴蝶一般飛入花叢中,指着一朵牡丹花對許峰說道:“少爺你看這花兒開的漂亮么?”
許峰看着那朵牡丹花,黃色的散狀花蕊夾雜在重重疊疊的粉色花瓣之中,燕紅故意賣弄着學問,說道:“姐姐說這花叫做金系腰,我覺得比那些洗妝紅,潛溪緋都要好看。”
文倩在花叢中抬起頭,說道:“妹妹說錯了,這花卻不是金系腰,只是有些相像罷了。”指着花朵上的黃色花蕊說道:“你看這些靠近花瓣的花蕊,比起裏面的花蕊要大了許多,如果加以培植,這些花蕊也可以變成花瓣,養花的人管這種花蕊能變成花瓣的花叫做間金。”說完,微笑着向許峰問道:“少爺覺得這些花兒哪朵最漂亮?”許峰看着苗圃中正在盛開的牡丹花,說道:“都很好看,你養的這些牡丹花只怕是臨安城裏最好的了,對了,你這些養花的手藝是和誰學的?”
文倩慢慢的說道:“這些都是小時侯跟我爹學來的,他也喜歡養花,尤其是牡丹花。”說話時,神色也變得暗淡下來。許峰覺得奇怪,記得上次她和燕紅說話,提起父親時也是如此,問道:“你爹養的牡丹花一定很好看,他現在還養花嗎?”文倩說道:“我爹不在了,……”觸及傷心事,聲音有些哽咽。
許鋒關心的問道:“是生病嗎?你家裏其他的人呢?”說完就後悔了,看文倩那傷心的樣子,自然是去世了。
文倩哽咽了一會,說道:“我爹原本也是朝廷里的官員,我們一家都住在泉州,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爹爹被朝廷抓進了大獄裏,沒幾個月就死在了獄中,朝廷給我爹定了罪,查抄了家產。官府將我賣入勾欄院中,錄為官妓,從此之後就和家人分開,再無消息。”說起自己的坎坷經歷,忍不住掉下幾滴眼淚,繼續說道:“後來夫人將我從勾欄院中贖出,讓我專心伺候少爺,夫人對我很好,從不因我曾在勾欄院中呆過而輕視我。”
許鋒嘆息一聲,想道:“難怪你對我說的那些不感興趣,原來你的經歷這麼豐富,真是從小賣蒸饃,什麼都經過。”
燕紅拉着許峰的衣袖小聲說道:“少爺,姐姐是沒有了親人才被夫人買來的。”許鋒不說話,天底下做丫鬟的那個不是苦出身,官宦人家的子女誰願意做這個,扭頭問燕紅:“你是怎麼到這裏來的?”
燕紅眨眨眼,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從小就跟着夫人,是夫人把我養大的。”大概是被文倩的情緒感染,燕紅想到自己可憐的身世,眼眶中也是滿含淚水。
原來是個孤兒,許鋒心想,看着燕紅含淚的眼圈,頗有幾分雨後梨花的嬌嫩,不由得新生憐惜,用衣袖給她擦拭眼角的淚花,說道:“你們放心,我不會欺負你們的。”
燕紅眨着眼睛,楚楚可憐的看着許峰,好像找到安全感一樣,許峰的話顯然讓她很感動。許峰突然心念一動,在燕紅臉上捏了一把,燕紅‘啊’的叫了一聲,跳着閃開,驚慌的說道:“少爺幹嘛要擰我?”
許峰只是嘿嘿的笑,傻丫頭,連這個都要問。
說笑了一陣,文倩在茶几上擺開茶具,煮茶給許峰喝,不時的添水加炭,走動的時候裙裾擺動,很有淑女的味道。許鋒閑極無聊,突然童心大起,回到屋裏拿了一雙文倩的鞋子,跑到馬夫胡三居住的地方。胡三正在屋前的空地上曬太陽,看見許鋒走進來,連忙問好,只是他站立的筆直,沒有半分點頭哈腰的感覺。
許鋒也不計較這些,一邊擼着袖子,一邊急匆匆的說道:“你這裏有沒有斧子、鑿子之類的工具。”胡三雖然不明白他要幹什麼,但看他擼起袖子準備動手,連忙說道:“少爺只管告訴我要做什麼,我給你做來就是。”
許鋒連說帶比劃的告訴他想在文倩的鞋底後面加一個高跟,這是胡三從來沒有聽過見過的一種東西,儘管許鋒費了很大的力氣來描述,但結果仍然不是很滿意,高跟鞋並不是簡單的在鞋底加一根木頭,但受制於條件,也只好這樣了。
許鋒拿着高跟鞋興緻勃勃的走回來,文倩已經煮好了茶,看見許鋒將她的鞋子改造成這樣,不禁有些心疼,無奈的說道:“少爺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鞋子變成這樣,還怎麼穿。”她不敢責備許鋒,但還是表達了不滿。
許鋒笑嘻嘻的說道:“這樣的鞋子穿上走路才好看呢!不信你試試看。”將鞋子塞到她手裏,想要讓她穿上。
文倩只是不肯,說道:“這樣的鞋子穿上還怎麼走路,少爺莫要拿我尋開心了。”見她執意不肯,許鋒又對燕紅說道:“我瞧你會不會穿這樣的鞋子。”
燕紅說道:“這是什麼鞋子呀!我瞧着怎麼像是高蹺,可是蹺木要釘在中間才能走路,這個鞋子怎麼釘在了後面。”許鋒說道:“這可不是高蹺,這是高跟鞋,穿上這樣的鞋子走路可好看了,不信你試試看。”
燕紅撅着嘴說道:“少爺就會編故事騙我。”說歸說,還是坐在凳子上,將許鋒製作的高跟鞋穿在腳上。嘻嘻一笑,一縱身從凳子上躍起,落下時已是穩穩的站在地上,靈活的在地上走了幾個圈子,只是她的腳尖根本就不着地,全部的重心都集中在腳後跟上,就像是踩了一個高蹺一樣。
許鋒說道:“不是這樣的,你這樣不成了踩高蹺嗎!你試着把腳尖也踩在地上,不要老是彎着膝蓋,要把腿挺直。”
燕紅努力將腳尖挨着地面,小心的移動着步子,彆扭之極,不滿的說道:“這樣怎麼能走路,難受死了,哎呀!……。”尖叫一聲,摔倒在地上。
文倩連忙將她扶起,脫掉她腳上的鞋子,燕紅看着自己腫了的腳腕,忍不住的喊叫着,疼的眼淚都流了出來。許鋒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雖然是自己理虧,但自己總不能向丫鬟道歉吧!撓着頭將那隻高跟鞋撿起來,鞋底和木頭已經分開,不知道是自己指揮不當,還是胡三的手藝太差,總之這次嘗試失敗了。
文倩換掉燕紅腳上的鞋子,說道:“妹妹先別哭,忍着些疼,姐姐扶着你到屋裏去抹些葯就好了。”正要將燕紅扶起來,只聽旁邊吳媽大聲的訓斥道:“你這個瘋丫頭,又在這裏胡鬧,不知道少爺需要靜養嗎?還在哭。”一聲訓斥倒把燕紅嚇得不敢哭了。
許鋒說道:“她不小心扭了腳,你不要責怪她。”
吳媽說道:“少爺莫要護着她,這丫頭平日裏瘋慣了,哪裏有半點安分守己的樣子,若是在不嚴加管教,不知又要鬧出什麼亂子來。”看着地上的另一隻高跟鞋,板著臉說道:“你如今越發的會玩了,竟尋來這樣不知所謂的東西,好,既然你喜歡這樣的東西,以後便天天穿着它,吃飯睡覺都不準脫。”
燕紅委屈的說道:“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文倩也說道:“吳媽,妹妹還小,你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許鋒看着燕紅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裏也不舒服,不過是個玩笑,怎麼就鬧成這個樣子,對吳媽說道:“燕紅的腳都腫了,訓斥幾句就算了吧,不過是鬧着玩的事,還是先讓文倩給她抹些葯吧!”
吳媽卻不依不饒,說道:“少爺你不知道,她就是這般給慣壞的,這次若是不教訓她,下次沒準還要鬧出什麼事情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