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3章 人為刀俎

朔方城有一座供奉太上老君的宮殿，這是一處唯一沒有被人流糟蹋的地方，而且每天都有人清理。

大殿正中有一把須彌座，座椅後有一尊大大的三足香爐，爐蓋上雕着八卦圖，香爐正上方掛着太上老君雕像，上面寫着一行大字：“我勸眾生有三德，一曰慈，二曰儉樸，三曰不敢為天下先。”

徐林注意到這個畫面，心中在暗暗尋思，在地球上，老子騎青牛過函谷關，羽化成仙成了道家始祖太上老君，然後便從地球上消失了，難不成是來了這裏？

在老君像兩側立着四根大柱，左右兩邊都擺着紫檀木的長案，上面放着各種貢品。

徐林進來逛了一圈便坐在了那把須彌座上，所有人都看傻眼了，太上老君的座位，連皇帝都不敢坐，而太子爺就那麼坐下了？

他們哪裏知道，徐林雖然是練太極的，看過不少道家典籍，但他的信仰是紅色的，對宗教尊敬歸尊敬，但是沒有那麼多禮教要遵守。

李盤山、左丘祿、司馬相這三法司的領頭羊帶着手下站在他的面前，心中在想，這太子是什麼路子，滅了十萬鬼方人，當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回來該幹嘛幹嘛，被個鬼方的魔女揍了，才把自己等帶來議事。

他是在害怕這魔女的實力嗎？其實不足為懼，這魔女說要來闖一闖武陽王朝的江湖，武陽王朝的江湖豈是她能創的？自己苦修多年，在剛剛進了武陽的風雲榜，這魔女對上真正的武陽高手，那就是一個死。

殿外斜風細雨，徐林斜倚在須彌座上，彌菲和芳菲這一對雙胞胎姐妹在他身後悉心伺候，那個手持大劍的髒亂差劍客不懂規矩地席地而坐，趙二爺就在這裏幫章明岳治傷。

隨着一陣清風從殿外吹進來，徐林輕聲道：“聊聊吧！”

三法司的大人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這太子壓得死死的，左丘祿先說道：“太子殿下，滅十萬魔族大軍，這是自和鬼方交戰以來，從未有過的大捷，該上報朝廷，也能洗刷掉您丟掉十萬武陽大軍的罪名！”

徐林擺擺手，道：“不是讓你們說這事兒，我是想聊聊，對於鬼方高手闖我武陽江湖的事情，你們怎麼看？”

李盤山躬身謙虛道：“老臣無用！”

徐林有些煩了，道：“不是讓你們說這阿諛的話，我是問，你們怎麼看！”

左丘祿還是以為徐林怕了這個魔女，便道：“殿下，魔女本事奇高，卻不足為懼，光是宮裏，便有劉公瑾、周雲、周功偉三位可將其拿下！”

徐林抬眼看了看他們三個，道：“我不是說魔女在武陽的江湖闖不闖得開的問題，我是說，她為什麼要來闖！還有一個問題，李盤山，西部軍說鬼方的高手只闖進來她一個，情況屬實嗎？”

李盤山沉默了片刻，道：“臣不敢確定！”

徐林道：“你別在我這兒獃著了，趕緊去西部軍和那個叫什麼趙大恆的元帥核實這個事情，仔細調查，鬼方魔族進來多少人。”

三法司的三個頭目都還是不太理解，徐林嘆了口氣，道：“我始終不渝地覺得，一個人強大與否，一個國家強大與否，和認知有很大的關係，我來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說，鬼方高手散佈在武陽王朝，在百姓當中妖言惑眾，成立一個宗教，腐蝕百姓思想，你當如何？若是這幫修習正法的魔族人破了武陽王朝的靈氣庇佑，鬼方修習魔法的高手入侵，你又當如何？”

司馬相尋思片刻，道：“殿下，思想這不是朝堂之上言官該考慮的事情嗎？破武陽靈氣，這也該是國師該考慮的事情！”

徐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想發火，但想想還是算了，輕聲道：“覆巢之下無完卵，你們都是武陽王朝的一品大員，腦子裏想的當是蒼生百姓，天天在這朔方城盯着我，這簡直就是禦敵無術內鬥有方讓人笑話，人家魔女都說了，說我太子的身邊全是虎狼！這點道理，你們不懂？”

李盤山還是厚道的，他接到的皇帝的密旨便是監視鬼方人，聽明白了徐林的話，當即起身對太子爺躬身拜別，要返回西部軍調查，那西部軍的五千戰士就留給了徐林，有一說一，他從心眼兒里覺得，太子殿下可以滅了十萬鬼方魔族，天下都不敢把他怎麼樣，皇帝也會對他刮目相看。

徐林看着李盤山離去的背影，對這位廷尉府的話事人有了些許好感，這是個聰明人，不摻和事兒，心中裝着江山社稷。

他從來不在自己身邊晃悠，說明皇帝給他的旨意，也與自己無關，而眼前這兩位就不同了，話說到這個地步，還在自己眼前墨跡，說明事情發展到眼前這幅光景，他們無法回京交旨。

徐林將目光放到了門外，看到了小喜子，道：“左大人，小喜子是你的人吧？讓他歸建吧，在我隔壁住着，吃不好也喝不好，白白受苦，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好了！”

左丘祿眼珠子飛速轉動，抬頭道：“臣不瞞太子殿下，此番前來朔方城，只因您在沙漠中丟了我十萬大軍的性命，整個朝廷都想知道，當天發生了什麼。”

左丘祿這話終於問出來了，這些日子，他每天躺下的第一件事，便是思考這個事情，從融合的記憶中來看，那日在沙漠中帶兵前行，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個外人，十萬大軍就如滄海一粟，可戰事說起就起，沒有一點兒徵兆，對於這件事情，徐林心中其實有了一點想法。但是憑一些模糊的記憶，根本想不起來細節。

徐林冷笑了一聲，道：“十萬大軍，都是御林軍的編製，忽然冒出來的金甲騎兵，就像是從天而來，十萬大軍無一生還，我自己也不知道，查無可查，你怎麼辦？”

左丘祿無話可說了。

徐林呢喃道：“雲在青天水在瓶，很多事情，時間一到，便水落石出了，如果左大人和司馬大人不願回去，便和本殿下一同治理好這朔方城。”

左丘祿和司馬相萬萬沒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沒有回宮的意思，卻要想着治理朔方城，這還是在東宮遇到事兒就心慌，發生點兒事情就哭的小孩子嗎？

左丘祿眉頭緊鎖，道：“臣願隨太子殿下治理這朔方城！”

徐林歇靠着椅背，哼笑一聲，嘲諷道：“你們也就這點兒用了。”

徐林將手伸到了衣袖中，抓出幾枚靈芝丸，當小零食吃了起來，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朔方城也需要一個為他們做主的人，左大人，你去幫我把都督府邸收拾好，家裏人口多了，得住個大房子了！”

徐林踱步至門口，道：“武陽王朝，可沒幾天安穩日子過了！”

左丘祿和司馬相被徐林數落了一天，心裏都不舒服，聽到徐林說武陽王朝沒幾天安穩日子過了，更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

徐林知道自己雖然身為太子，可人輕言微，目前的處境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能做的，只能是發展自己的勢力，力所能及地照顧百姓。

散會了，左丘祿和司馬相併排走出門外，確定徐林再也聽不到他們說話，司馬相眯起眼睛，又一次對左丘祿問道：“你不是要殺他嗎？怎麼不殺了，還要甘願幫他？是旨意？”

左丘祿嘴角勾起，道：“你有什麼資格問我？我做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陛下讓你幹嘛，你幹嘛就是！”

話畢，左丘祿甩手而去！

這些日子，徐林比較輕鬆，他只需要想辦法發展朔方城經濟就好，朔方城內同是天涯淪落人，幾乎不會發生噁心鬥毆的事情，有時候人們因為一兩句口角打一架，轉眼就成了兄弟，犯官和遊俠還在不停地進入城池，徐林知道，這不是好兆頭，如果中原地區生活的好，誰願意當個犯人，誰願意當個避世的遊俠呢？

隨着人數越來越多，已經有人居無定所，徐林決心擴建城池，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嘛！

都督府就成了徐林的宅院，修繕之後，只有徐林和雙胞胎姐妹住在這裏，卻也不顯得空曠，一個家裏只要有女人，便不會空曠。

西北的氣溫不適合養蠶，但是芳菲說，一個家裏不養蠶就不像家，生生地打掃了一間房子，每天在綠洲中適合蠶寶寶吃的東西，芳菲還打掃出一個豬圈，她說，一個家裏不養豬就不像家，徐林後面才知道這姐妹二人原本就是南方的一個山裡人家，是姐姐徐葉青看她們根骨不錯才帶回宮裏的。

山裏的生活方式，已經深入了她們的骨髓。

芳菲不斷地折騰，還在朔方城裏帶動了一批養蠶養豬的女眷，無論在哪個平行世界，東方大國的百姓都是勤勞的。

彌菲這個當姐姐的就穩重得多了，每天要做的事情，只有伺候徐林的起居，徐林已經畫好朔方新城的圖紙，這一天他要出門來找建設新城的材料，彌菲騎馬跟在徐林的身邊，道：“殿下，堂堂一品大員，就在這邊城裏獃著，什麼都不做？”

徐林知道她說的是左丘祿和司馬相，笑道：“隨他們去吧，武陽王朝立國時間太久了，文臣思危思退思變，武將置之死地而後生，想的永遠都是自己，能想到江山社稷的寥寥無幾。”

彌菲道：“那咱們就也只是在這朔方城裏獃著？”

徐林哈哈大笑出聲，道：“我剛不是和你說思危思退思變嘛，回宮我有危險，所以要退到這裏，再想想怎麼變化，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彌菲看着徐林的臉頰，柔聲道：“我相信殿下說的每一句話，武陽王朝有您在，是天佑武陽百姓！”

徐林往底壓了壓自己的草帽，道：“天才不不會保佑武陽的百姓呢，這個夏天太熱了，必然是一個嚴冬，西部雨水還沒有尿的多，中原必然有雨澇，一入冬，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咱們得快些做點兒事情。朔方城必須要繁榮，本殿下才有辦法對付鬼方。現在鬼方已經得了先手，要是再慢一步，武陽王朝將萬劫不復！”

彌菲輕輕點頭，忽然看到遠方來了一人，驚呼道：“呀，殿下，遠處有人，是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