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小長隨
這代老闆對姬龍峰十分感興趣,彼此聊得很投機。繼而話鋒一轉,對楊福星說道:“不開玩笑了!我這次來是要告訴你,最近我聯合了陸續來南京的咱們山西商人們,要建一個山西會館,以後大家也好互相聯絡。”
楊福星興奮地直點頭,就和這代老闆具體地商議了起來。
小西兒這時已經吃飽了,對姬龍峰說道:“咱們走吧!”
姬龍峰問他:“你要到哪裏去?”
小西兒眼圈一紅,都快要掉下淚來了,答道:“我不知道,我現在沒有地方可去了。”
衛秋繩聽着不忍心,就對姬龍峰說道:“你們軍營里能收留他么?”
姬龍峰忙說:“我正需要一個長隨,本來要在軍中選一個。現在有這個小老鄉當然好了!”轉對小西兒問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西兒囁嚅地說道:“只要你不讓我走,怎麼都行。”
三人出得面河樓,衛秋繩告別二人就回去了。姬龍峰帶着小西兒回軍營辦了從軍手續不提。
姬龍峰不能發力練功,更不能去辦史大人交代的事情,暗暗有些着急,但也只得耐下性子來將養傷口。這是他第一次夜行盜物,沒想到就失敗受傷。雖然他不齒於盜人東西,但這次為了史大人的安危,為了抗清大業,說不得他是一定要取得成功的。
姬龍峰將藥物和着汾酒塗了幾次之後,翻開的皮肉很快就奇迹般地開始癒合。姬龍峰再用山西陳醋調上特質的藥物在傷疤上搓洗數次之後,皮膚開始變得光滑泛紅,傷處幾乎不留痕迹了。不過他認為暫時還不能去找史可法復命。
=一天夜晚閑來無事,在屋中對小西兒說道:“我教你武功吧!”
說著,姬龍峰比劃起架勢,慢慢地做了了一遍英雄式。那小西兒很聰明,看了一遍,就能照他的樣子大致比劃了下來。
姬龍峰問他:“你以前是不是學過武功?”
小西兒連連搖頭道:“沒學過。”
姬龍峰發現小西兒雖然身骨看似單薄,但卻有幾分骨力,而且好像不太願意別人碰他的身體。身懷武功的人大多有此習慣,所以姬龍峰才有此一問。
姬龍峰十分高興。這是他創出英雄式后第一次教人,雖然沒有定下師徒名分,但卻教得非常認真。姬龍峰先是將小西兒的姿勢動作校正準確,然後十分耐心細緻地給他講解了其中的要領。
先是熊形,雙拳齊出,一上一下。雖是出左腳的時候右拳在前上方,但勁力是合一的。全身整進整出,目光微微上瞟。接着鷹形進步,雙拳翻出變爪下拉,中間兼有抓和打得勁兒。也是一前一後,但前後手和熊形正相反,同樣手腳順勢相合,目光微微俯視。
小西兒問他:“這個英雄式怎麼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狗熊和老鷹啊?”
姬龍峰呵呵地笑着說:“人怎麼能長得像動物呢?只是模仿他們的神氣,練出類似的勁力而已。”
小西兒又問道:“那豈不是狗熊和老鷹成了人的老師了?”
龍峰聽了后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說道:“當年山西的白玉峰上人在少林寺就傳授了模仿動物的五拳。師法自然,猛獸是天造地設的靈物,但並不是武功的全部。這點你現在還不能明白,以後慢慢給你講吧。”
小西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姬龍峰又對小西兒說道:“剛開始盡量不要用力,先把動作做順了,慢慢的自然而然就能發力了。”
小西兒聽了這話,動作練得越發地柔順,卻已是盡得要領。在一旁看着的龍峰想道,假以時日,這小西兒必能練成驚人的武功。
姬龍峰教得仔細,小西兒學得認真。沒多久,小西兒就上了手,將這個英雄式反覆來回地練個不停。姬龍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他行拳,十分欣慰。
當晚,姬龍峰關住門在裏屋打坐,小西兒則在外屋練到很晚才睡。
這小西兒非常勤快,平日裏服侍姬龍峰起居十分上心。姬龍峰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簡直是寸步不離。只是他話語不多,好似有什麼心事似的。
而姬龍峰也不是多事的人,平日裏和小西兒的話也很少。除了和葫蘆頭訓練兵士,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慢慢地練功行拳,將養傷勢不提。
卻說袁為虎從酒肉江湖鎩羽而歸,十分沮喪。有心去找刀聖人師傅請教,卻因為要防着蒙面人再度來馬府,而不得不每夜守在馬士英居所旁邊。
其實袁為虎只是內功不及大趾翁,若論拳腳則不一定誰勝誰負,要是比兵器,袁為虎的刀法高強,又有寶刀在手,那一定是勝券在握。
袁為虎日夜苦練刀聖人所教的內功和刀法。
這段時間,姬龍峰除了和葫蘆頭將幾式刀法教兵士們操練嫻熟,也出營去和范永斗見了一面。范永斗見到把兄大喜,在面河樓要了個私密的包廂,擺下盛宴招待。
二人好久沒見,分外熱絡。范永斗之前去軍營看過姬龍峰幾次都沒遇到,每次都留下銀兩衣物讓兵士們轉交。
范永斗說道:“多日不見哥哥,十分挂念。直到聽葫蘆頭說你一切安好,我才放了下心來。”
姬龍峰說道:“那次面河樓的聚會我因臨時有事未能一聚。這些日子也是雜事纏身,未能與你見面,讓兄弟挂念了。”說罷,端起手中酒杯,和范永斗一飲而盡。
范永斗告訴龍峰他這一陣子忙着自己生意的同時,也積極地參與籌建山西會館,看起來他的興緻十分高漲。
范永斗同時告訴龍峰他正在安排從回北方的路線,等安排妥當后,就會帶着葫蘆頭和月娃起身,同走海路將貨物運回北方。
姬龍峰聽說他們要走,不禁有些失落,同時心下想道,和葫蘆頭及月娃所商量的事情得趕緊去辦了。
看着姬龍峰有些不舍的樣子,范永斗笑道:“南京這邊的生意現在是越做越好,我是走不開了。我將貨物送到寧波后,我的哥哥范永魁跟船走。”
姬龍峰道:“水路現在可曾安穩?”
范永斗:“我的哥哥現在已經在寧波買船招人,同時訓練了一些水兵。再加上有胡兄坐鎮,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
姬龍峰點了點頭,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只是自己身在軍營脫不得身,也就只能先如此了。
范永斗試探地問道:“哥哥真得不回山西老家了?”
姬龍峰道:“不是我不想回,我是有家難歸啊!我在少林寺就被滿清鷹爪通緝,一路躲至南方而不回山西,一則是想投軍報國,二來也是怕連累家鄉父老。”想到長年沒有去父母的墓地洒掃祭拜,想到諸馮村還有未過門的媳婦張娟子,姬龍峰不禁悲從心來。
范永斗察言觀色道:“我們范家做生意交遊廣闊,可以託人給哥哥擺平此事。哥哥盡可以大膽放心地回家!”
姬龍峰怫然而怒,高聲說道:“我和滿清勢不兩立!你不要再說了。”
范永鬥頭回見姬龍峰發怒,不敢再說什麼,默默地吃起了菜。
以前姬龍峰時在軍營里和兵士們一起吃飯。小西兒剛來的時候也是隨他去吃。這一天中午飯後,小西兒忽然對姬龍峰說道:“在軍營里自己開伙,會不會破壞規矩?”
其他軍官都有家室,在外面居住。姬龍峰簡樸慣了,每日專心練武,有一口吃就行。也不曾想過做飯的問題。現在小西兒這麼一說,倒讓他想起了面河樓的山西菜。於是問道:“你會做飯?”
小西兒自豪地說道:“何止是會做!?吃過我飯的人,沒有不說好的。”
姬龍峰大喜,說道:“晚飯你就做來讓我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