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維康妮婭：Say my name

冒險隊突然殺到哀傷之邸，把莎爾信徒打了個措手不及。

位於地下的陰影之擁修道院內，女院長站在祭壇上，身側兩旁聳立披堅執銳的審判十字軍，而提夫林女人夜曲單膝跪在祭台前。

這是一場審判。

女院長獨攬大權，故而她有權對每個可能背叛教團的信眾進行審查程序。這權力不是城市法律賦與的，而是她手中的武器，身旁的士兵所賦予的，來自信仰與暴力。

夜曲知道，即便自己向焰拳求助，也於事無補。她可以逃跑，但終將被獵殺，她沒有這個勇氣，也無意逃避。

“夜曲，你讓我一再失望。教團付出資源不是讓你真的沉浸在假身份里虛度年月的，更不容許你出賣、破壞教團的行動。你的心靈已經背離了莎爾女士的聖言，可悲的叛徒。”

女院長語氣輕柔如絲綢，聽不出喜怒，來自羅絲的惡毒與莎爾的冷酷像這絲綢上暗紫的繡花，教眾們知道她能做出多麼可怕的事情。

夜曲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影心。

那個女孩被女院長施虐后淤青斑斑的潔白手臂，血痂累累的手背像是色彩艷麗的熱帶魚。還有她被女院長踩在腳下，後腦勺接觸冷硬的金屬靴底，刮破頭皮，有段時間裏女院長的鞋子總粘着一綹綹髮絲。

還有失落之間裏被吊起的精靈與人類夫婦……被影心用來練習審訊技巧的活肉，他們是影心的父母。

這一切痛苦，影心都忘記了。

夜曲替她記着，但這記憶帶給她對女院長的深深敬畏。

提夫林兩頰滲出細汗，急忙說：“女院長，錯都在我，但抓來的那些孩子是無辜的，我們應該保存火種……”

“閉嘴。”

她驚懼地抬起頭，在看到女院長森寒眼神的一瞬間，所有聲音都沉默在咽喉里。

女院長俯視這個紫皮膚的賤血種，宣判起她的罪行。

“夠了，你對夜詠者的信仰動搖，親近異教，在教內傳播邪說，動搖人心。阻撓教團招收新血，傷害了你的兄弟姊妹。現在，我宣判你……等等。”

夜曲抖若篩糠，骨骼都像是軟體動物的足一樣癱瘓，在她失力前最後一刻，女院長忽然中止了審判。

修道院的火盆燃着紫火，投下冰冷的光，沒有任何聲音。

一名教徒匆匆走下階梯，彙報：“叛徒影心正在哀傷之邸。”

女院長仰起頭，“帶她去心靈繪圖室。”

夜曲猛然抬起頭來。

哀傷之邸。

表面上是工作人員的莎爾信徒望着影心：“我們仍未知曉你背叛的原因，你就像一台運行的機器，內里有一枚零件出了錯，導致了停轉。你得接受心靈繪圖，然後我們會知道該怎麼處置你。”

自從腦子裏進了蟲子后，冒險隊眾人對於任何涉及心靈的詞條都保持着敏感。

蓋爾好奇詢問：“這心靈繪圖是何意？”

女信徒閉上眼睛，沉浸在神聖的幻想里，張開雙臂呼道：“這裏是哀傷之邸，我們幫助人們擺脫心靈的重負。繁雜的七情六慾就像迷霧，而繪圖則是幫助我們看清隱藏在情緒后的真相。

“有人憤怒是因為商業失敗，有人煩惱是因為愛情失利，有人痛苦是因為親人離世。還有的人背叛，又是為什麼？如果你願意坦承，不妨跟我來，如果不願，就離開，但你終究逃不掉。”

冒險者們面面相覷，蓋爾無語道：“不就是心理測試嗎？說得這麼高大上幹什麼了？”

“不搞點奇奇怪怪的概念提高品牌價值，怎麼忽悠客戶付錢呢？”林德跟着調侃，“很多人就吃這一套呢。”

事實上，心靈繪圖不是心理測試，而是技能測試。

莎爾信徒會在談話中把有過人才能的客戶篩選出來，帶到失落之鏡面前，奪走這部分記憶，然後賜給教眾。

這樣一來，他們就能獲得別人訓練多年的技藝了。

可謂非常惡毒。

眾人跟隨店員進入一個小房間，這裏就是諮詢室，裝飾比起大廳簡樸了許多，空氣里瀰漫著幽幽的焚香氣味，絲絲縷縷直衝腦顱，就像清爽的薄荷一樣叫人精神一振。

明斯克狠狠打了兩個噴嚏。這麼多人擠在一個房間裏，實在有點逼仄了。

房間正中有一張石凳，等影心坐上去的一瞬間，女院長的魔法幻影從空氣中浮現，悄然坐在影心身旁。

“你來了。主動上門還真是了不起，但你清楚自己為什麼而來嗎？”

這個聲音多少喚醒了一些人的回憶，不只是影心，還有賈希拉與明斯克。

只是兜帽遮蔽了女院長的面容，讓他們一時間不敢確認。

影心沉聲說：“我要找回被你們搶走的過去，還有家人。我不是想證明我有多了不起，而是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拿回來。”

女院長搖頭：“不，你是來交任務的，還記得你的任務嗎？”

“吉斯洋基人的遺物，我要把它帶回來。”

“誰交給你的任務？”

“女院長，也就是——你。”

長袍罩身的卓爾站起來，轉過頭揭下兜帽，露出她五官冷峻，嚴酷美艷的容貌。一個位高權重的蛇蠍美人，就像魔索布萊城的那些卓爾主母似的。

“說出我的名字。”她語氣緩慢而沉重。

“海森堡。”林德脫口而出。

賈希拉與明斯克高呼：“維康妮婭！”

影心轉頭看着這張臉，被壓抑的記憶從腦中迸射，一個名字從迷霧和枷鎖里浮起，經由她驚懼的嘴唇吐露：“維康妮婭·迪維爾。”

維康妮婭轉頭看向老朋友，輕笑：“瞧瞧，是誰把我的小狗領回來了。賈希拉，你的這張臉，現在年輕得多了。我應該恭喜你，延長了自己短暫可悲的生命嗎？”

賈希拉銀眉豎起，寒聲說：“維康妮婭·迪維爾，要是莎爾能幫我把你這張臉忘記就好了。”

明斯克懊惱地大叫：“要不是這些邪惡的熏香，小布早就認出你的惡臭！”

“老友重逢，真讓人心情愉快。你這愚蠢的大塊頭，還在和老鼠聊天嗎？看來變成雕像在廣宇集吃了一百年的鳥糞也沒讓你變得清醒。”

維康妮婭·迪維爾曾參與了一個世紀前的傳奇冒險，與當年的巴爾之子並肩作戰，一同挫敗謀殺之神的陰謀。她就像冒險隊裏的明薩拉，曾經改邪歸正，但後來又投入莎爾的懷抱，也許被那位夜詠者洗去了記憶，重新變得惡毒、冷酷，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