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個月幾十貫,你玩什麼命啊!
“哦?”
高台上,姜承道眯着眼睛,饒有興緻地看向底下一眾如同鵪鶉一般的朝臣中,唯一一個膽敢站出來,一副準備和他唱反調的身影。
他還真沒想到,這群被趙太後用狠辣無比的手段壓制了整整六年之久的朝臣,在面對自己這個比趙太后只強不弱的存在時,居然還有人有如此血性。
莫名的,他想到之前準備傳送玄武衛入京前夕,妹妹姜承婉說的那番話。
如今的朝堂之中,還是有維護正統的忠貞之臣的。
掌控洛京后,他一直忙着清理太后一系黨羽,清剿城內的反抗力量,梳理太后寢宮中的各種文書、賬目、寶物,以及相應的後續事務處理,只是把玄武衛的兵權交給了姜承婉,倒是沒有來得及問她所說的忠貞之臣是誰。
難道就是他?
“這位大人是?”
陸晨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在下陸晨,字懷宇,蒙陛下聖恩,現任工科給事中一職。”
“原來是陸給事。”
姜承道面甲下嘴角微微勾起,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地笑意,而後半真半假地道:“久仰久仰。”
說著,他悄然回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看了龍椅上的妹妹一眼,目光中透着一絲詢問之色。
姜承婉似乎早就知道他會看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直接點了點頭。
姜承道頓時瞭然,不由仔細打量了起來,看向陸晨的眼神悄然透出一絲好奇和欣賞。
“不敢當。”
陸晨面色冷峻無比,絲毫不給姜承道面子。
對於陸晨這不識時務的態度,姜承道暗自覺得好笑,但是面具下發出的,卻是冰冷無比的冷笑。
“呵呵,陸給事可是覺得本王方才的提議有什麼不妥之處?”
“哼!
回應他的是一聲鏗鏘有力的冷哼。
“這是自然。”
“嚯?”
姜承道的聲音中泛着明顯的冷意。
“本王有何不妥之處?還請陸給事明言。”
話音剛落,一些距離陸晨比較近的朝臣臉上微微有些異樣。
‘這人……果然是個傻子吧……’
‘竟然敢公然指責滄溟聖王,這傢伙腦子絕對有問題!’
‘呼……還好老夫有識人之明,早就知道這傢伙就不是個能相與的,一直沒跟他說過話,不然怕是要被滄溟聖王遷怒……’
‘一個月才幾十貫,你玩什麼命啊?!’
‘愚不可及,簡直愚不可及!’
‘以後得離這蠢貨遠點,嗯……不對,這蠢貨惹怒了滄溟聖王,肯定會被逐出朝堂,哪還有以後?’
‘……’
陸晨自然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甚至連他們那異樣的目光都沒注意到。
當然,就算注意到了也懶得理會。
此時的他就想着怎麼激怒滄溟聖王,讓這貨趕緊逼女帝下詔書把他給罷免了,自然不會在意別人會在心裏怎麼編排自己。
陸晨清了清嗓子,而後緩緩說道:“朝中自有法度,無論太后是否被邪祟控制,無論聖王殿下口中所謂的邪祟黨羽是否有罪,罪責輕重如何,都應該交由大理寺審理,或者由陛下聖裁。”
在提到女帝的時候,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向姜承婉微微躬身行禮,以示敬意。
一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女帝有一絲不敬的模樣。
雖然女帝表面上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傀儡皇帝,隨時都會被扯下皇位的那種,陸晨如此重視這種無關緊要的細節在許多人看來毫無意義,反而極有可能惹火燒身。
但是對於陸晨而言,這種“滅頂之災”反而是他夢寐以求的。
因此他自然不會放過任何能夠公然表達自己對女帝的重視和忠誠、任何能夠惹來禍患的細節。
當包括滄溟聖王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他此生只會忠於女帝,無論實際掌權者是誰,趙太后也好,滄溟聖王也罷,誰都無法動搖他的忠誠時,他離被罷免流放也就不遠了。
“而且牽扯到如此多朝臣的大案,必定錯綜複雜,繁雜無比,一個疏忽就有可能導致冤案錯案,必須慎之又慎,需要調集大量人手尋訪、查證、審訊等,這一樁樁一件件事務都必須交由經驗豐富的相關衙署才能處置妥當。”
“聖王殿下你雖是統御聖境數百萬軍民的一方王者,但終究沒有任何審理此類案件的經驗,是故,微臣絕不相信聖王殿下你能夠妥善處理此案。”
說著,陸晨突然轉過頭,看向女帝,揚聲道:“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聖王殿下雖然身份尊貴,但終究不是大理寺卿,若是此案交由聖王殿下處理,則於理不合,於法無度,此例若開,後果難料,更不知置大理寺於何地,置大夏法度於何地?”
聽到他這麼說,大理寺少卿李正幾乎臉都綠了。
尼瑪!
還置大理寺於何地?
大理寺怎麼樣關你屁事啊?誰TM讓你替大理寺着想了?
老子千里做官只為財,混日子而已,大理寺變成什麼樣和老子有屁關係!
雖說原大理寺卿是太后的族叔,早就被那殺神給擼掉了,現在的大理寺是他這個少卿說了算。
但牽扯如此之廣的案子他躲着還來不及呢,誰TM吃飽了撐的去惹這種麻煩?
滄溟聖王願意接受這麼棘手的案子,老子感激他祖宗十八代好嗎?
至於於理不合?國法有損?關老子屁事啊!只要不妨礙老子喝茶養生,順便拿點孝敬,愛咋咋滴。
就在李正在心底狂罵陸晨的時候,姜承道冰冷的目光猛地掃了過來。
李正頓時心神俱顫,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李少卿,方才陸給事的話,你覺得如何?”
“簡直一派胡言!”
在強烈的求生欲刺激下,李正急忙表態。
“大理寺雖掌刑獄審理之事,但此案涉及人員中有兩位前大學士,三位二品大員,還有眾多高品級的官員,如此大案,即便是以大理寺、刑部與都察院三法司之能都不足以處置,而陛下年幼,如何能論斷此案?”
停頓了一下,他稍微壓下心中的恐懼,接著說道:
“所以微臣認為,陸給事所言純粹是無稽之談,聖王殿下英明神武,清正廉直,才學更勝我等萬倍,定能妥善處理此案。”
作為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子,李正若是真想推脫一件事,瞬間就能找到借口。
而且在推脫的同時,還可以順帶給姜承道吹一波彩虹屁。
他剛說完,刑部尚書汪直和都察院右都御史謝鴻運便站出來附和。
然而他們卻沒有注意到,在他們拍彩虹屁的時候,姜承道的目光卻變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