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糟心事兒
第9章糟心事兒
隔了一會兒,胤禛便到了,又恢復了往日的少年老成模樣。
皇貴妃就打趣道:“這才是本宮的兒子呢,方才那個毛頭小子卻也不知是哪裏冒出來的。”
“皇額娘。”胤禛有些窘迫。
“好了,不逗你了。”皇貴妃笑了笑,說道:“這會兒也沒外人,你老實與本宮說說,可是瞧上人家小姑娘了?”
胤禛的臉又不禁泛起了紅暈:“皇額娘怎能說出如此孟浪的話!”
“哦?嫌皇額娘孟浪啊?前些日子德妃可是跟皇上說了,想將那烏拉那拉家的姑娘指給你做福晉,本宮原以為你瞧上了林家姑娘,還想說要麼本宮就去跟皇上求求情,看來是本宮想岔了,既然如此….…”
“皇額娘!”胤禛無奈,只得訥訥道:“兒臣錯了,皇額娘大人有大量,莫跟兒臣計較了。”
皇貴妃滿意的輕哼一聲,這才說道:“你放心,既是你瞧上了,皇額娘無論如何也會叫你如願以償。”
此時此刻,黛玉顯然還並不知曉,這趟意外的皇宮之行,卻更意外的將她自個兒給交代了進去,眼下正坐她在馬車中對着一個荷包發獃呢。
方才出承乾宮時撞見了賈元春,而後手裏便被塞了這樣一個荷包,顯然是想通過她們的手傳話給家裏呢。
“姑娘,這算不算是私相授受?”雪雁皺眉,叫人知道了她們怕是不免要吃掛落的。
黛玉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麼辦呢?以後小心些就是了,不過皇貴妃娘娘也不一定會再召見我了,畢竟皇貴妃娘娘與母親早已斷了聯繫多年,如今皇貴妃自個兒身子也很不好,恐怕也沒那麼多精力。”
雪雁仍是不高興:“這位大姑娘做事未免也太欠考慮了。”別說是宮女了,就算是主子娘娘,那都是不能隨意與宮外通信的,一旦被發現,被治罪也並不冤枉。
“恐怕是真的急了。”黛玉捏着那荷包,並沒有想打開看的意思,只若有所思道:“賈元春應是已經二十多歲了.宮女年滿二十五齣宮.”
黛玉帶了豐厚的賞賜回來,可見很是討得皇貴妃的歡心,賈母等眾人無不歡喜異常,卻誰知還未等坐下說兩句話,後頭又有了太監追了來,再度送了一批厚賞。
這一奇怪行為引得眾人詫異發懵,只聽那太監笑着說道:“原先的賞賜是早已備好的,誰知見了面之後皇貴妃娘娘極其喜愛林姑娘,深感賞賜太薄,這不又忙不迭叫奴才精心挑選了一些追了來,諸位不必驚慌,姑娘也只管收下就是,不過是個長輩的賞賜罷了日後多去陪娘娘說說話解解悶就是了。”
說罷,這太監便領着一眾宮人慾離開,賈璉忙上前塞了一個荷包給他,又一路親自將人送了出去。
荷包捏在手裏輕飄飄的,知曉必是銀票無疑,這太監也不曾推辭,只笑眯眯的收下了。
人已走遠,只留下那一堆賞賜,眾人面面相覷,喜形於色。
賈母笑得臉上的皺紋都愈發深了,將黛玉拉進懷裏便又是一頓心肝肉的搓揉:“不怪我如此疼愛我這外孫女兒,如此人品樣貌,九天之上的仙子也不過如此了,誰見了能不愛呢。”
說話間,有意無意着重打量了一番黛玉的臉。
她人老成精,自是注意到了,方才那太監嘴上說著“娘娘極其喜愛林姑娘”這讓她的心裏不禁生起了一些狐疑。
要說她這個外孫女兒,這相貌真真是傾城絕色,會被貴人看上,她是一丁點兒都不驚奇。
眾人自是一通奉承之詞,連王夫人這回都不曾裝木頭,亦是十分殷勤的笑着,甚至上拉前了黛玉的手。
“都是好孩子,將來定是有大造化的,既然皇貴妃娘娘如此喜愛你這孩子,那你日後可要常進宮去走動走動才是,別辜負了娘娘的一片疼愛之心。“
黛玉不禁就想到了賈元春塞給她的那個荷包,暗道這王夫人該不會也是打着這主意,指着她當信鴿使呢?
王熙鳳亦熱情的笑道:“我長這麼大竟是還未曾進過皇宮,待得了空可少不得要去叨擾妹妹了,好叫我也知道知道皇宮長什麼樣兒。”這話也就是日後要常親近的意思了。
邢夫人更是早已被那一大堆的賞賜迷花了眼,眼睛在那些物件上轉來轉去都拔不下來了,“這幾張狐皮甚好,剛好我畏寒…”
“有你什麼事?”賈母直接就打斷了她的話,陰着臉冷笑道:“眼皮子淺的東西,看見點什麼好東西都想往自己懷裏扒拉,也不瞧瞧自個兒配不配!皇貴妃娘娘的賞賜,是你能碰的?你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快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這是皇貴妃娘娘給我外孫女兒的賞賜,那就是只能給她的,誰敢碰一個試試?叫皇貴妃娘娘知道了,剁了你的爪子也就剁了,可別牽累到咱們!”
這話是在罵邢夫人,可卻也是在警告其他人,這府里上上下下各人是個什麼德行,她哪裏有不清楚的?她就怕那不要臉的仗着小姑娘臉皮薄不好意思拒絕,凈做那沒臉沒皮的事。
想到這兒,賈母又說道:“先前我是忘了,這會兒既然是扯到了這樣的事上,我就順嘴再說一句,我這外孫女兒那好東西多的是,少不得有那眼紅的沒臉沒皮去纏磨小姑娘,若是叫我知道你們哪個敢惦記我外孫女兒的東西,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無論心底究竟是個什麼想法,這會兒聽了老太太這話,眾人自是忙不迭表明態度。
邢夫人一時臉色漲紅,又羞又惱,更多的自然還是心痛,肉痛這麼多好東西她是一點兒都沾不上手,也肉痛於黛玉那豐厚的家底。
一旁一直靜默不語的薛寶釵看着那被一眾主子奴才圍着奉承的黛玉,心底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兒,她倒不是眼皮子淺到去惦記那點賞賜,只是有些羨慕林家姑娘的出身,這大官千金與商戶之女果真是差別太大了,堪稱雲泥之別以林家姑娘的出身,即使是給阿哥當嫡福晉也是使得的,可是她自己呢?說得好聽是皇商,其實還是上不得檯面的商戶罷了,以她這樣的出身,真要想進阿哥的後院,頂天也不過能當個格格罷了,連側福晉的位子都不敢肖想。
她是有青雲之志的,可是越長大,懂的越多,就愈發明白自己的念想有多難實現,如今擺在她眼前最好的未來就是寶玉,但寶玉只是榮府二房的嫡子,再是得老太太寵愛,這榮府也輪不到他繼承,若是他自個兒有本事,憑着榮府的門第關係,未來怎麼也是差不了的,偏他卻極惡讀書,更對科舉做官深惡痛絕,整日只圍着姐姐妹妹混着……
一旦將來老太太不在了,這二房必定是要分出去的,到那時寶玉又算是什麼呢?不過是個五品小官的兒子罷了,而這京城隨意掉個牌匾下來都能砸死一批五品小官。
越想,薛寶釵的心裏就愈發不是個滋味兒,她自問才學相貌都是頂好的,又如何能甘心平庸呢?
屋子裏一片熱鬧非凡,只薛姨媽注意到了她的沉默,其餘所有人卻都圍着黛玉親熱,只好似將她們母女二人都隔絕開了一般。
黛玉着實不耐煩再聽這些奉承,也不想再被老太太摟在懷裏當個抱枕似的揉搓,於是便拿出了那個荷包遞給老太太,說道:“出來時遇見了表姐,這是表姐偷偷塞給我的,想來是要傳給家裏的什麼話。”
說笑聲立時就停了,賈母忙不迭鬆開了黛玉,打開那荷包,裏頭果真是一封信。
“快讀給我聽聽。“賈母順手將信塞給黛玉,她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了,看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實在是費勁。
黛玉接過信大致看了一眼,大體是說對家裏有多麼思念,又問老太太、老爺太太等人身子是否安好,問寶玉可好、學習如何云云,而待家常過後,最後幾句話顯然才是她這封信的主要目的——要錢,且張口就是三萬兩。
賈母及王夫人先前還在抹着淚呢,到這會兒一聽三萬兩,頓時都呆了呆。
邢夫人當即就跳了起來,“當年進宮時就帶了五萬,這些年偷偷摸摸幾回三五千的送進去,加起來也有好幾萬了。”
“這回又是張口就要三萬,她當國庫是咱們家的不成!在宮裏這麼些年,用了這麼多錢,卻混到如今還是個小宮女怎麼還有臉再張嘴要錢?她既然沒那本事,不如就安安分分的等兩年被放出來嫁人去,還要錢折騰什麼?她就沒那個命!”
王夫人臉色一沉,恨恨的看着邢夫人:“你閉嘴!我的元春是正月初一生的,命格貴重,定是有大造化的,如今不過是時辰未到罷了,此次她突然要這麼多銀子,定是有所謀划,這些年都砸進去了,臨了到這關頭豈能放棄?”
這番話顯然不僅僅是說給邢夫人聽的,她是怕賈母也不肯再幫扶她的女兒了。
果然,只見賈母猶疑了一會兒后,便說道:“老二家的說得不錯,這些年都耗着了,沒道理到這關頭放棄。”
邢夫人向來是畏懼老太太的,但這會兒牽扯到的是自己的利益,她竟是也膽兒肥了,只對着王夫人冷笑連連:“你要支持你自己的女兒我也不說什麼,只從你自己的嫁妝裏頭掏就是了,不能掏府里的錢,這榮府可不僅僅是你們二房的,襲爵的是咱們大房,按理來說這府里大多財產合該都是屬於我們大房的沒道理掏空我們大房去給你二房的姑娘花!”
一旁的王熙鳳聽到這番話,頓時到嘴邊的話就咽了下去,目光微微閃爍着,心裏不知在尋思些什麼呢。
“反了反了!我還沒死呢就在惦記分家?你這個不孝的東西!”賈母大怒,指着邢夫人的鼻子氣得渾身發顫。
邢夫人臉上一白,但是想到這些年平白給二房拿了那麼多銀子,她那點退縮的心情便愈發堅定了,只一拍大腿拿着帕子直抹眼淚:“老太太縱是偏心二房也不能這樣偏着吧?非要掏空了咱們大房去養二房,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我家老爺可真真是好苦的命啊!”
“你……你……”賈母被她這市井婦人的做派給氣了個仰倒,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鴛鴦生怕她氣暈過去,只得連忙順氣,邊沒好氣的對着邢夫人說道:“大太太可消停些罷,老太太年紀大了,可經不住你這樣忤逆!”
邢夫人當即啐了她一口:“主子說話哪有你這奴才插嘴的份兒?我再如何也是榮府的大太太,幾時輪到你這小蹄子教訓了!”
鴛鴦俏臉一紅,眼淚就下來了。
“好啊!如今連我跟前的丫頭都敢罵了,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婆婆沒有?你……”話剛說完,老太太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王夫人眼睛一閃,驚慌大喊:“不好了快來人啊,老太太被大太太氣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