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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子方並不急着去追尋驁虎的蹤跡,而是與喻初塵回去先找同組的另外兩個人。回去時,宣子方還不忘去溪里汲一葫蘆溪水,這才和喻初塵匆匆回到了四人相約的地點。聶瑩盤膝在石頭上打坐恢復體力,商亭則在一旁為她護法,深山野林中猛獸也多,別看是無上宗的地界,後山全跟原始森林差不多,夜裏露宿山間,不得不提防一二。
商亭見宣子方二人回來得匆忙,連忙站了起來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路上再說。”宣子方簡單地回了一句,把葫蘆拋給了商亭。
正在打坐的聶瑩也睜開了眼睛,羞怯地從石頭上下來:“師兄……”
宣子方從袖中拿出巴掌大的紙鶴,拋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很快,那隻紙鶴逐漸變大,翅膀微微顫動,彷彿活了一般,寬闊的背足以承載五六個人。
這是外門弟子最常用的飛行法寶,速度不算快,而且承載有限,比不上內門弟子的那些高階法寶。比如蘇紀的飛劍,算得上是不錯的中品法寶了,而蘇紀修劍,身上卻還不止一柄劍,每一把劍都可以當做飛行法寶使用。
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的區別就像是窮光蛋和暴發戶,內門弟子就算修為不高,也能享有大量令人眼紅心妒的丹藥法寶。
為了爭得成為內門弟子的資格,就連情人或是手足都可以輕易背叛,玉兒和他那個師兄就是最好的例子。
宗門大比的獎勵雖然也很豐厚,但對於外門弟子而言,最好的獎勵就是成為內門弟子,只要天資不算糟糕,有那麼好的丹藥,加上還能聽到那些修為高深的前輩講課,成功築基就在眼前,說不定以後修為還能變得更加高深。
築基是個分水嶺,鍊氣尚算不得是踏入了修真的門閥,頂多是學會運用靈氣改變自身的構造。而只有踏過築基這道坎,才真正邁向問道的路途上,元神與身體兩修,為嬰境打下基礎。
“上來說話吧,邊走邊說。”宣子方衣袖一拂,紙鶴低低地懸在空中。聶瑩在宣子方的注視下有些猶豫地坐上了紙鶴,商亭倒不在乎,這種法寶並不稀罕,從容地坐了上去。隨後是喻初塵,輕巧地一躍便落在了紙鶴的後背。最後是宣子方,驅動着紙鶴低空而飛的同時,把他和喻初塵在林子裏碰到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跟商亭和聶瑩說了。
當然少兒不宜的那一段被宣子方一句話帶過,重點突出了那個男子的惡劣行徑。
宣子方說完了話,就見聶瑩還是一臉的嬌弱害羞,低着頭怯生生地端坐着,也不知她聽明白沒有。
商亭卻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紙鶴在林中低低地飛,幾乎是貼着地面掠過,常有樹枝會打在幾人臉上。聶瑩被圍在中間,並未受到樹枝的荼毒,但另外三個男人就不得不揮動手中的法寶,看準前方的樹枝后飛快出手斬落。商亭邊揮動手中的劍邊道:“……如此說來,那塊玉牌恐怕並不只是為了求救而已。玉牌上記錄著我們的靈力,一旦捏碎,會被視為棄權。”
“沒錯。”宣子方嚴肅地點了點頭:“雖然眼下是驁虎繁衍的季節,但五十四組人,着實太多。僧多粥少,驁虎的妖丹數量連分攤都不夠。所以大家都把注意打在了玉牌上面,只要捏碎了玉牌,就代表出局。”
聶瑩一聽,啊了一聲,趕緊低頭去看自己胸前的那塊翠綠色玉牌。
“聶師妹放心吧,我們白天的運氣實在是差了點,方位沒有找對,所以一時半會還不會遇到危險。”宣子方笑了笑。
聶瑩忙又低下頭,臉頰火燒一般的通紅。
“看師兄神色,似乎有辦法追到那隻驁虎?”商亭問道。
“嗯,我留了玉兒的一絲靈氣,可與他的法寶互相感應,只要循着靈力的方向走就可以了。”宣子方攤開掌心,一團淺藍色的靈力凝結成一顆小珠子般,靈力在珠子裏翻湧滾動,帶動着珠子也不斷顫動,宣子方便是根據這吸引這團靈力的方向而判斷該往哪裏走的。
這一走,從夜色深沉直到曙光初現,天際浮現魚肚白時,宣子方才令紙鶴停下,並示意大家不要做聲。
四人連腳步都很輕微,小心翼翼不讓人發現。
又走了約半個時辰,前方傳來打鬥之聲,乒乒乓乓,還夾雜着仙樂裊裊。看樣子,應該是兩組弟子狹路相逢了。
四人分頭藏好,以傳音入密交流,宣子方的身邊恰好又是喻初塵,兩人縮在樹后,肩膀挨着肩膀,腦袋抵着腦袋。宣子方只留心前面那幾人鬥法,時不時探出腦袋觀望,沒看幾眼,他就和喻初塵嚷道:“真的是那個渣攻!他懷裏還抱着那頭驁虎的幼崽!”
驁虎幼崽全身雪白,看上去像貓,一雙金色的豎瞳,沒精打采地被那男子箍在懷中。男子分心應付着一名外門弟子,還顯得遊刃有餘。很快,宣子方就分出了鬥法的兩組人,其中抱着驁虎的男子那一組平均修為較高,一眼看過去都是鍊氣六七層。
而另一組水平差距較大,一人鍊氣八層,其餘三人不過鍊氣三四層。
抱着驁虎的男子就正和一名鍊氣三層的外門弟子纏鬥着,不多時,對方就顯露了敗象。
“師兄,那個抱着驁虎的人,叫吳丹楓。和他一組的另外三位師兄分別是廖俊、許馭和黃庭微。”商亭的聲音在宣子方識海里響起,顯得幾分猶豫:“吳師兄平素人緣極好,真沒想到……”
“唉,渣攻臉上的面具你永遠看不穿。”宣子方搖頭感嘆着。他不敢頻頻回頭看,也不能放出神識,以免被人發現,只能以身後鬥法的聲音來判斷哪方佔優勢。
從修為上來說,吳丹楓的對手中雖有一名是鍊氣八層的修為,但那位仁兄運氣不大好,有三個拖後腿的豬一般隊友,即使他修為比在場的人都高,也不可能以一敵四。何況,吳丹楓四人修為平均,只比那人低了一層,沒過多久,那人就喘着氣,漸感不支了。
“需要去幫忙嗎?”喻初塵問道。
“再等等。”宣子方此時極為冷靜,他看得出來,吳丹楓幾人並不會像曹鵬那般對對手下殺手,而是比較有節制的。畢竟他們也不是魔修,不過是宗門大比,都是自家人,雖然打擊對手的行為有點不光彩,但規則中什麼都不提,等於默許了這種不光彩行為。
所以,在形勢大片傾倒在吳丹楓幾人身上時,不易輕舉妄動。宣子方要做的,就只有等。
靜立等待的宣子方,目光露出一抹銳利之色,唇角微微翹起。
喻初塵看着這般模樣的宣子方,有些移不開眼了。
可以溫和如水,亦可以凌厲如劍,時而遲鈍得要死,時而又聰慧得令人讚歎。
喻初塵火辣辣的視線直盯得宣子方毛骨悚然,但宣子方還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般,硬是繃著一張臉,關注着兩方人馬鬥法的結果。誰知就在這時,宣子方清晰地聽到了聶瑩了聲音:“啊!”
用的不是傳音入密,而是直接喊出來的。
然後聽到外頭不知道誰嘿嘿地笑了笑:“哎喲,這兒什麼時候藏了個嬌滴滴的小師妹?”言語上雖是在調戲,可他們半點沒看在聶瑩是個柔弱女子的份上就手下留情,一掌轟碎了聶瑩藏身的石頭,發出一陣巨響。
喻初塵暗罵聶瑩破壞了宣子方的計劃,咬了咬唇,對宣子方道:“我去救她。”
“還是我來吧,你替我護法。”宣子方緩緩從樹後走出,抖開他的桃魂扇,用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落在扇面上。
留意到宣子方出現的人裏頭有人大叫道:“是宣子方!”
提到宣子方,所有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手中那柄摺扇的厲害之處。
只是還沒等他們祭出法寶抵抗桃煙迷陣時,身體就已經被一團濃濃的霧氣所籠罩了。剛好這裏靈氣充沛,地方也夠大,可以讓宣子方更好地運用桃煙迷陣,摺扇上血跡斑斑,紅光閃動,八人全被籠罩在迷煙之中,神情恍惚。
宣子方緊皺着眉,一口氣運化了太多靈力,丹田承受不了這麼強烈的運功,不多時他的額上就滲出了汗水。喻初塵用衣袖替他擦了汗,宣子方微微搖了下頭,聲音有些虛弱:“趁現在離開!我拖不了多久的!”
喻初塵點了點頭,將宣子方扶起身。那頭商亭也聽見了,他從自己藏身的地方走出,也趕緊扶起受了輕傷的聶瑩。
“別忘了驁虎。”宣子方淡淡笑道。
幼小的驁虎也陷入了桃煙迷陣的幻覺中,無助地嗷嗷叫着,被喻初塵從身體僵硬的吳丹楓懷裏抱出,經過宣子方一點靈力點入幼獸體內,小小的驁虎睜着一雙清亮金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宣子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回家有點晚,不好意思這麼晚才更新qaq
ps:感謝在下鳳念公子的地雷和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