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論功
梁山眾頭領皆是酒量過人之輩，而且古代米酒度數甚底，雖然眾人大多微醺，但聽得王倫要論功行賞，盡皆精神大振。
“此次繳獲馬匹六百餘，雖然大都是拉糧草輜重的駑馬，但也價值數千貫，此乃林教頭之功！”王倫笑道：“而且我梁山士卒如今如此善戰，也多賴林教頭之功，故此戰首功非林教頭莫屬！”
“擒獲團練使黃安，斬殺捕盜巡檢是阮氏三兄弟之功！”王倫接着到：“杜千、宋萬、劉唐俱都奮勇殺敵，功不可沒……”
軍師吳用有獻策之功，公孫勝、晁蓋雖未出戰，但也有調度之功，王倫着人在功勞簿上詳細記錄，開始按功勞大小依次行賞。
晁蓋等人一直對於才能平庸的杜千、宋萬座次排在他們之上而有所不滿，不過他們畢竟是新來的，除了上次將劫獲的生辰綱貢獻給山寨外，並沒有其他功勞，也不好多說什麼。
而此戰杜千、宋萬表現平平，並沒有什麼搶眼的功勞，因此晁蓋等人對於王倫此次的論功行賞較為期待，想要以此戰功勞壓下杜千、宋萬，趁機上位。
可是王倫按照功勞賞賜完銀錢之後，卻絕口不提重排座次之事，這讓晁蓋等人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以為王倫要刻意維護杜千、宋萬的地位——畢竟，他們兩個才是王倫的心腹。
王倫不動聲色的看了看晁蓋等人，對門外喊道：“來人，將我準備的東西呈上來！”
“是，大頭領！”在門外等待的嘍啰聽到王倫的命令，托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此戰之後，我梁山必將揚名山東。”看着眾人疑惑的眼光，王倫一邊將托盤中的物件拿出來遞給眾人細看，一邊淡淡笑道：“今後慕名來投的好漢將越來越多，再按照座次定身份地位已經不太合適！所以從今日起，廢除排座次的老規矩，我梁山開始施行軍銜制！”
“軍銜制？”眾人一頭霧水，即使是自以為博學多才的吳用和熟悉軍事的林沖也不知“軍銜”為何物。
“軍銜制……和本朝的官銜相似。”王倫想了想，道：“不過我朝官銜太過泛濫而且混亂，只武將官職就有上百之多！我梁山之人大多目不識丁，恐怕不易推及，故此我將之修改、簡化，命名為‘軍銜制’。”
王倫本來是想直接抄襲大宋的官銜的——畢竟大宋的官銜更加符合這個時代的人的語言習慣，但是他發現宋朝的各種官銜實在是太多了，不是體制內的人很難記得住那麼多的官銜，更不要說弄清楚其職權大小了。梁山泊那麼多大字不識的頭領和嘍啰了，想要讓他們搞清楚太難了！王倫不得不把後世更簡單明了的軍銜制給弄了出來。
接着王倫又自袖中抽出一張紙遞給眾人傳閱。
王倫早就對於梁山按照功勞排座次的方法很不感冒了。因為座次都是唯一的，有的人升就必然有人降。功勞大的座次升上去，功勞小的就要降座次！這對於那些立了功勞，卻因為功勞沒有別人大，而要降座次的人不太公平，也非常容易打擊他們的積極性。
再說，所謂“座次”也就是個地位和面子問題，對於權利的劃分並沒有太大用處，所以王倫索性直接廢除，推出了自己精心準備的軍銜制。
“軍官分為士、尉、校、將四級。其中士級分下士、中士、上士三等，尉級分少尉、中尉、上尉三等，校級分少校、中校、上校三等，將級分少將、中將、上將三等……”因為阮氏三兄弟、杜千、宋萬和劉唐幾人不識字，王倫讓吳用將紙上所寫軍銜一一讀出：“普通士卒都屬於列兵一級，分三等兵、二等兵、一等兵三等。”
“兄長大才！”林沖聽完，面帶興奮之色起身道：“軍銜制比我朝官職簡單明了多了，如能在全軍推行，將士殺敵必然各個奮勇爭先！”
阮小二卻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何必如此麻煩！只要兄長一聲令下，我們兄弟刀山火海絕不二話！”
“阮兄弟休要胡說！”晁蓋斥道：“大頭領既然如此做必有深意！”
王倫笑了笑道：“我自然相信眾位兄弟！只是梁山以後要壯大，必然要有個章程，不然豈不亂套了嗎？”
他也看出來了，除了吳用和林沖外，其他人對於他提出的軍銜制很不以為然。
王倫並不怪他們。目前梁山的實力仍然很弱小，晁蓋幾人的眼光受到局限也是很正常的。在他們眼裏，能夠佔山為王，過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日子就足夠了，哪裏能想到王倫的野心之大！即使是林沖，也只是想到能用此軍銜制度來激勵士氣而已。也許，只有吳用能隱約感覺到王倫所圖非小！
“此為何物？”吳用從托盤中拿起王倫使人呈上之物，仔細打量片刻，仍然不得其解，不由向王倫問道。
吳用拿起的那物件是一布青綠色布條，上面用黃色絲線綉有一顆黃色五角星。
王倫從吳用手中接過那青綠色布條，對眾人解釋道：“此物，我名之‘軍銜章’。可將其置於將士兩肩，用以區分軍銜之不同！”
王倫又從托盤中拿起一個軍銜章，道：“眾位兄弟請看！這綉有黃色直杠的為列兵級軍銜章，綉有黃色五角星的為尉級軍銜章，綉有黃色彎月的是校級軍銜章，綉有黃色圓日的為將級軍銜章……”
王倫一邊拿起軍銜章讓眾人細看，一邊講解道：“像這樣綉有一條黃色直杠的軍銜章表示三等兵，兩條黃色直杠的表示二等兵，三條表示一等兵，尉級、校級和將級軍銜章也是以此類之！”
“此法大妙！”吳用還在思考這所謂“軍銜章”的用處，林沖卻已經興奮的拍案而起：“兄長此法大善！兩軍交戰，最忌被敵擊潰——潰兵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必然一潰千里！而有此軍銜章，官職高低一目了然，即使被敵所擊潰也可迅速組織起來！”
王倫沒想到林沖對軍事如此熟稔，瞬間就想到了軍銜章的一大功用，不由點頭贊道：“林兄弟所言不差！”
吳用對兵事沒有林沖那麼熟稔，但聽了林沖的話也露出恍然之色。
阮氏三兄弟雖然到現在還不了解為什麼這一個小小的軍銜章竟然有這麼大的用處，但是他們對林沖卻是極為敬佩的，聽得林沖如此說，他們自然也認同。
“今後我梁山將士也將以此來定職位高低！”王倫直接拍板道。
“但聽哥哥吩咐！”既然王倫已經決定，其他人心中不管如何想的，也只能遵從。
“此戰俘虜官兵一千餘人，再加上原有的七百嘍啰，已經將近一軍之數！”王倫神色變得嚴肅了起來：“故而，我決定以此建軍，軍名‘梁山軍’！”
以前梁山只有七百嘍啰，無法成軍，所以王倫並沒有規定梁山眾頭領的具體職位。對於晁蓋、林沖等人，嘍啰們也是“林頭領”、“晁頭領”的亂叫一通。好在梁山人少，並沒有影響對士卒的指揮。
如今梁山想要壯大，就必須正式成軍，建立完備的軍事體系了。
“建軍？”吳用眼中精光一閃，兩眼微微眯了起來，沒有說話。
阮氏三兄弟等人雖然不懂建軍有何意義，但是只要王倫不削弱他們的兵權，他們自然也不會反對。
“不知兄長打算採取何種軍制？”林沖清楚成軍不是那麼簡單的，軍旗、軍銜和軍制都需要仔細思量。
“就沿用本朝軍制吧！”考慮到以後難免招降一些朝廷的軍將，為了避免出現混亂，王倫覺得沿用宋朝軍制即可。
宋朝軍制是按照“二五五”編製，即五十人為一隊，兩隊為一都，五都為一營，五營為一軍。梁山俘虜的官兵加上原來的七百嘍啰勉強可組建不滿編的一軍——宋朝軍士因為地位低下，對朝廷死忠的可以說是微乎其微，只要因勢利導，王倫並不擔心收編不了這些官兵。
看到眾人都沒有反對，王倫任命新鮮出爐的梁山軍的軍官。
梁山軍的最高統帥——軍指揮使一職當然非王倫莫屬了，王倫也不搞那套遷來讓去的把戲，直接當仁不讓的自領了。
然後王倫又任命林沖為步兵營指揮使，授予中尉軍銜，阮小二因俘虜黃安之功被王倫任命為水兵營指揮使，授中尉軍銜。
阮小五、阮小七、杜千、宋萬和劉唐俱都被任命為都頭，授少尉軍銜。其中杜千、宋萬和劉唐歸於步兵營，阮小五、阮小七歸於水兵營。
在山下的朱貴雖然沒有直接參与此戰，但是提供情報有功，被任命為軍情都的都頭，授少尉軍銜，而且軍情都不歸任何人統領，直接向王倫負責。
至於軍中的虞侯、副指揮使之類的就暫不任命了，畢竟現在的梁山泊將領還太少。
而都頭下面的對正之類的官職，則有各都頭自己任命，只要報與王倫備案就行了。
當然，王倫也不會忘了吳用、晁蓋和公孫勝三人。吳用和晁蓋被王倫授了中尉軍銜，地位和林沖、阮小二相同，公孫勝也被授予少尉軍銜。但是三人都沒有兵權，還繼續擔任原來的職責。
這次封賞王倫綜合考慮了諸人對梁山的功勞以及各種潛規則，雖然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但是總體還過得去。等以後王倫找到一個滿意的人專門來負責統計軍功，他就不用再為這種事頭疼了。
諸事安排完畢，王倫正要讓眾人散去，林沖卻突然站了起來。
“大頭領且慢！此戰我梁山戰死六十人，傷二百餘，敢問大頭領這些兄弟如何安置！”林沖臉色有些難看的向王倫詢問道。
雖然梁山此戰大獲全勝，但是畢竟以少克多，出現傷亡也在所難免。如果不是林沖這兩個月日日辛苦操練，恐怕死的人會更多。
以前梁山出現傷亡，王倫的處置異常粗暴。死者大都是直接扔進湖泊餵魚，傷者則任其自生自滅，挺過去的還好，挺不過去的也是難逃被魚所食。
林沖對此大為詬病，曾經數次向王倫進言，讓王倫仿官軍設傷兵營安置傷病，再從山下請良醫診治。但是王倫以梁山錢糧不足不養廢物為由拒絕，讓林沖極為氣憤且無奈。
雖然王倫最近行事大異以往，但林沖恐其本性難移，再如以往一般對待傷病，所以一直憂心忡忡，即使王倫剛才將其定位首功也絲毫不見好轉。
王倫一怔，才想起自己竟然忽略了此事，忙起身尷尬道：“多謝林兄弟提醒，是我疏忽了！”
王倫略微思考，對公孫勝道：“公孫先生，我梁山只有你通曉岐黃之術，就勞煩先生明日一早到庫房取些錢糧，然後到山下請些良醫上山，並採買一些藥材。”
王倫又命令杜千、宋萬明日帶十餘嘍啰扮作家丁跟隨公孫勝下山，暗示公孫勝如有醫者不願來梁山，可讓杜千、宋萬“幫忙”，然後給了公孫勝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待到公孫勝和杜千、宋萬領命之後，林沖難得的對王倫露出了一個笑臉：“大頭領仁義！以後我梁山兄弟再遇敵，必敢死戰矣！”
“王某經驗淺薄，以後有何疏忽之處，還望眾位兄弟多多提點。”王倫對眾人笑道：“各位兄弟待會回去之後先去安慰傷員，告訴他們郎中和藥材稍後就到。都散了吧……”
議事完畢，天色也已經不早了，眾人俱都散去歇息，王倫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點燃一盞油燈，準備好筆墨紙硯，王倫一邊思考梁山今後的發展方向，一邊以日記的形式記錄自己前世知道的一些東西。
不管是歷史人文、詩詞歌賦、物理化學，想起什麼就記錄什麼——當然，為了保密，他全是以拼音寫出來的，這樣即使是別人得到，也根本看不懂。
他剛來梁山泊的時候也迷茫過一段時間，不知道自己今後何去何從。但是隨着他對王倫這個身份的逐漸認同和代入，他的心也慢慢的堅定了下來。對自己今後要走的路，也變得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