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續之再會斷橋-二十三-五更峰下遇藤怪

新月續之再會斷橋-二十三-五更峰下遇藤怪

冬夜,寒意漸深,偏西的風,颳得更勁。附近的林子,光禿的枝杈如荊棘,橫插在月色中張牙舞爪,森冷的鳥不敢棲。兩束金光偏又橫空出現,伴着地上枯葉的細碎聲,打破了長寂。

“這是……什麼地方?”下一秒,突然就來到了此地,仕林驚訝的望着周遭,一片漆黑,已不在王府。

“這裏是五更峰下,翻過頭,就是宋界了,小神只能送到這裏。”土地恭敬的答道。

“可我不是要來這裏,我是要去找人。”

“星君莫急,沿着這條路走,你要找的人就會出現的。”土地手指着前方不遠處的路口。

“真的嗎?那太好了,謝謝你。”才剛緊張的心情稍稍鬆了口氣,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土地一番凝視后,執手作揖道:

“順應天意,得失從緣,星君珍重。”語畢,土地消失了。

“……人呢?”仕林四處張望,已渺無蹤跡,前後黑茫,只有一個人的處境讓他不自主的冷顫了下。攏了攏衣領,按照土地所指的方向走去。

‘媚娘,真的會出現嗎?’心裏所想,便加快了腳步。

走了一陣,眼觀前方,還在未到路口的道上,兩邊景物也未有所改變,耳邊是陰陰的風聲,絲拉絲拉的鑽入他的衣裳縫隙,不自主的哆嗦,刺激鼻腔終忍不住打出了噴嚏,再攏緊領口,加快步子,繼續往前。又走了一段,仍是差不多的距離,周遭仍是原來的樣子,似乎在原地踏步,土地所指的路口也不過兩三百米遠,怎麼就一直走不到呢。他停下腳步,忽想起二十多年前,與寶山碧蓮離奇般的迷路在奇寶山的那次經歷,后聽媚娘說是她使的小伎倆。難道現在……此時,身後正傳來悉悉碎碎的聲音,他猛一回頭。

“我的媽呀,這是什麼?”只見身後有密密麻麻的樹枝藤條如魔爪般向他蔓延過來,他後退了幾步,那些怪物也跟着逼近,仕林忽一聲尖叫撒腿就跑。直到氣喘吁吁,只一條路,路口近在咫尺,可就是到不了,回頭看去,那些精怪仍在追,甚至快觸到自己了,他又急又驚,屏一口氣,再加快腳步。畢竟過了不惑之年,身上已是氣喘吁吁,耐力耗盡,腳頭也不從心的緩了下來。

突然,身後的藤枝揚起,一把圈在了他的脖子與腰上,將他整個兒離地拔起。更多的枝條纏了過來,從腿上到雙手,五馬分屍似的把他困在了中間慢慢的拖進叢林深處。

“你們這些孽畜,如此大膽,竟敢冒犯我文曲星君,還不快放開,放開我。”仕林手腳被束,越掙扎便越緊,脖間纏繞的藤枝正在收攏,令他感覺呼吸困難。

“救命,救命啊!”他使出最後的力氣大聲呼救,夜的寂靜,使回聲傳了很遠……

寶山在屋裏籠起一堆火取暖,又找到了幾個紅薯,插在樹枝上烤着。正要撥開,忽聽到一聲求救。

“仕林!”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了,他扔了紅薯,拿起配刀,又拿了根火把衝出了屋外。

循着聲源,寶山很快的在屋子後方通往山道的小路上看到了一團黑乎乎的不明物在朝林子裏移動,夾雜着零碎的掙扎聲,毫無疑問,他沖了過去,見到了被困在團團亂麻中熟悉的身形,揮刀砍斷藤枝,仕林掉了下來。

“你沒事吧?”寶山扶起他,看着仕林驚魂未定的在大口喘氣。

“寶山,你怎麼在這裏?”仕林一見他,如遇救命稻草,心裏沸熱,緊緊抓住他的手臂。

“一會兒再說。”寶山拉過他並護在身後,那些藤怪又四仰八叉的朝他們靠近,寶山揮動火把,它們就後退些,原來忌火。

“你們這些精精怪怪的再敢過來,老子就一把火燒光了你們,連根都不留。”寶山揮舞着火把,那些藤怪仍不罷手,企圖靠近。仕林緊抓着寶山衣袖,驚恐而速跳的心懸在了喉嚨口。僵持幾下,一陣怪風將火把吹滅了,藤怪見狀,蜂擁上來。兩人大驚,寶山拉着仕林就往前跑,邊揮刀砍斷追過來的藤枝。許是剛才消耗太多,幾次被纏上手臂,寶山眼疾手快,一刀下去,仕林立即甩掉手上的殘枝,黏糊的液體弄髒了袖口的縫合處,他用力擦拭。

“快啊,仕林,前面就出去了。”

“沒用的,我剛才也是,怎麼跑也跑不出去。”才說完,就被追上纏住了雙腳,拖倒在地。寶山回頭劈砍,藤枝越來越多,纏走了刀,他飛跳着避閃欲抓他的藤怪觸鬚。眼見仕林被快速的拖離,寶山奮力追過去拉住他,卻不敵精怪之力,也跟着摔在了地上,他死命抓住仕林的手,兩人就這樣一路被拖行。

“寶山,你別管我,快走。”

“不行,我就是來找你的,一聲不吭就走,你得給我個交代。”寶山快拉不住他的手了,慢慢下滑,死死扯住他的衣袖。

“今晚大軍突襲金營,我不能放她一個人,別管了,你快走。”仕林想鬆開,卻被寶山抓得更緊。

“我就知道,你總是這樣,以為不連累我們,我們就會丟下你不管嗎?”

“我只想你們安全的回去,你們?還有誰?”

“你的兒子,他與我走散了,現在不知去向。”

“什麼?這孩子為何不聽話呢?”

“別說了,先保命吧。”寶山鬆開一隻手,自懷中取出小飛刀朝藤怪飛了過去,霎時化作了九把分別刺中,綠光乍起,藤怪縮了觸鬚。仕林和寶山一路滾落撞在了一旁的大樹上。

“寶山,沒事吧?”仕林扶起他,兩人顫顫巍巍的看着周圍,那些剛才還威力無比的藤怪突然間都定住了,恢復成原來的枯枝狀。

“你看那些妖怪,都不動了。哇,你真厲害,幾把小飛刀就把它們給制服了。”仕林拍了他一下,寶山立刻哇哇大叫。

“啊,我的老腰。”因為護着仕林,自己撞閃了腰。

“怎麼了?受傷了嗎?”

“幸虧有青姨給我的小飛刀,上面有她的法力,那些妖怪才怕了我,但現在啊,我是怕了你,走吧。”他搭着仕林的胳膊,一歪一歪的,朝林子口走去。

“奇怪了,剛才這條路我走了很久也沒走出去,怎麼才一會兒就出來了呢?”仕林回頭望去,真的才不過兩百米遠。

“撞妖了唄,怎麼你總是會遇到這檔子事呢?一定是八字犯忌,上輩子得罪了不少妖怪,男的女的都有。”說著走着,兩人便回到了木屋,久未進食,都已飢腸轆轆,大口啃着烤熟的紅薯,緩解已透支的體力。

“或許吧,真是多虧你了,怎麼會找到這裏的?”

“喏,是它帶我來的。”寶山從懷中拿出小飛刀,攤在手心裏。

“它?你又逗我。”仕林一臉驚訝,瞪着眼唏噓道。

“你忘啦,這是我師父,你的青姨給我的,也是她讓我在這兒等,沒想到是把你等來了。”寶山說著用袖口擦拭着刀刃,又收於懷中。

“青姨?連她也驚動了。哎,我真該死。”一拳砸在自己手心,寶山又遞來紅薯,仕林搖頭。

“幸虧你是什麼文曲星轉世,有神仙保佑,若是像我這樣的凡人,惹了那麼大的事,早就一命嗚呼了。”寶山掰開紅薯,又啃起來。

“我寧願自己是個普通人,一家老小,平凡度日,安享天倫,倒也惹不出這麼多麻煩事來。”仕林拿起一旁的樹枝,在地上胡亂划著。

“你說的對,相比現在,還是賣豆腐打獵的日子,更讓我踏實些。”寶山放下口中的紅薯,若有所思。

“那兩個孩子,不知他們情況怎樣了。我寧願所有的苦難災禍都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只要保他們平安。”說到此,仕林眼眶微紅,沙場無眼,生死就在一瞬間,總有使命,也是骨肉難分。

“我何嘗不這樣想呢,就算沒有大作為,也好過整日提心弔膽的。”

“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若孩子有什麼差池,我如何向碧蓮交代。”

“別太擔心,固安機智過人,又會武功,你爹娘也不會讓他有危險,一定會暗中保護。”寶山搭着仕林肩膀安慰道。

“但願吧,看我,一時沒了方寸,反到要你來勸慰。”

“自家兄弟,還說什麼呢,你……”寶山頓了頓,想問的話堵在嘴邊,生生的壓着沒說出口。

“你是想問我,是不是回去找媚娘?”寶山直腸子,仕林最是了解,他不問,自己也打算告訴他。

“我到過王府,還中了埋伏,遇到了曾經的同窗,是他救了我,後來土地神把我帶到這裏,讓我等要出現的人。”想起張世傑,仕林難受起來,停了停,繼續說道:

“可是,我沒見到媚娘,她……已經走了吧,此時應該是安全的。那些暗箭,是朝廷的,明知媚娘不是公主,怕東窗事發,就過河拆橋,太狠了。”仕林怒蹙眉頭,把恨緊捏在拳中。

“你早知道朝廷會出此一招,所以才回去救她?”

“嗯,我已經把她害得送過一次命了,就算是我死,也不能再有第二次。”拳緊的將骨關節凸起快要迸發,雙眼直直的看着寶山,熬紅的眼裏已攏起半層水霧。

“祿王要趕盡殺絕,剷除異黨,你回去,也是送命。”

“至少,我可以保護她,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我不會放棄的。”說得斬釘截鐵,聽得人憋一口氣,該氣他全然不顧自身安慰,不顧家人擔憂,還是氣他瞞着自己,甘冒天險,只為救前世的紅顏,那麼荒誕離譜又令人不得不揪心動容。

“仕林,以前我生過你的氣,既然娶了碧蓮,心裏為什麼還放不下媚娘。但看你們兩個,天上地下的,愛得這麼辛苦,我雖不能完全理解,但也沒資格多說什麼。做兄弟的,無論何時,都願意為你兩肋插刀,只希望,你不要一個人行事,有我保護你,出生入死,共同進退。”寶山伸出手掌,滿臉懇切的看着仕林。

“寶山,除了說聲對不起,我也無法為你做些什麼,反讓你為我操心,仕林真是萬分愧疚。謝謝你的包容,此生有你為兄,與有榮焉,來生再結桃義,必定肝膽相照,不負恩情。”仕林激動的緊緊合上,這個陪伴了他大半輩子的兄弟,勝似親生,再怎樣,也不能再連累,他在心裏默默打算。

“看你說得,誰叫我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呢?”此話一出,兩人都笑了,苦也好,喜也好,已融進骨子裏的默契,溫暖着密不可分的兩顆心。

“噓,你聽。”突然,寶山豎中指堵住嘴,側耳傾聽。

“馬蹄聲,不只一兩個。”夜的寂靜,傳得遠,也讓人聽得真切,寶山立刻滅了火堆,拉着仕林奔出屋子,藏於附近的草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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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白娘子傳奇續篇之新月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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