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63章 “認識”
柳汜問道：“所以那些失銅宗棄徒現在究竟被趕到哪裏去了？”
“不遠，就在旁邊的廢棄村莊裏。”
柳即明道，“那裏原先的村民受到這邊鎮子影響，都已已遷走，村子荒廢多時，失銅宗棄徒們被趕走後，深夜時分會在那裏辦起拍賣會，吸引附近所有的‘魑魅魍魎’。”
現在只是下午，夜晚尚未到來，太陽懶散地靠着黃沙，只在地面落下一層朦朧的光照。
諸命葯看着柳汜：“要不我們今晚就去看看吧？”
柳汜眼睛朝房間裏一圈人瞥了瞥：“四個人一起去？”
“是啊，只是四個人也不顯眼吧。”
“顯眼是不顯眼，但沒什麼必要，我覺得大家到了廢村，應該裝作互不相識，分開來見機行事，到時候有什麼事，互相掩護時也更出人意料一點，可以打別人一個措手不及！”
諸命葯有些無奈：“可是鎮子裏很多人都見過我們了。若是那些人中也有人要去拍賣會，可能直接認出我們是同伴。”
柳汜笑了笑，從行李里取出苔裙和外套，蓋在了頭上：“你和白無野一組，我單人一組，這位柳兄弟單人一組，這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他們錯開時間出發，柳汜一直等到柳即明的背影消失在鎮門口，這才施施然邁起步子，朝着荒村前進，走到一半，突然又偏移路線朝旁邊拐了拐，見前後無人，這才套上厚重的苔裙，頭頂蓋上寬大的外套。
——外套隔開陽光，在她的臉上布下黑色陰影，苔裙在沙子上留下拖痕，卻也將她本身的身體模樣遮得嚴嚴實實。
就算沒有學習易容的術法，但柳汜現在也和改頭換面差不多了，只怕沒人能夠認出她來。
不一會，她便走到了荒村村口。
地上滾滿了大塊的黃沙，天空看起來霧氣沉沉，偶而有一絲陽光擠下，也不過照出些虛影。
村莊邊緣的茅屋已經破敗不堪，荒草高高竄出斷牆，幾隻大蟲子趴在一邊，懶洋洋地動也不肯動一下。
不大不小的風將粗糲的沙子吹向柳汜，轉瞬間被皺巴巴的苔裙裹住。她抖了抖身體，企圖將灰塵甩開，裏面那層衣服繫着的腰帶卻突然振動了一下，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動。
“怎麼回事？”
她皺着眉，不滿地問嚴道。
嚴卻道：“前面有人，你先管管前面的事吧。”
確實有人說話的聲音，隨着風沙一起傳來。
柳汜走到一座破爛的茅屋前，這棟小屋的屋頂已經被風吹走大半，一半空間暴露在沙塵之中，門扉牆壁倒還算牢固，堅挺在原有的位置。
她直接拍開門，朝里走。牆角邊爭吵聲越來越響，裏面應該就是茅屋的卧房，柳汜通過門板上的蛀蟲洞，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男一女在那推推搡搡。
男聲有點耳熟。
腰帶似乎又動了動，柳汜拍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忽然想起這邊腰帶上掛着應該的是早被自己遺忘已久的樹種。
“難怪我覺得聲音耳熟，那個人叫什麼來着，石經越？應該就是他。之前和失銅宗合作一起進攻山水宗，受傷后又被拋下，最後遇到我，把這枚樹種交給我換取性命。”
柳汜記得這枚樹種能夠增加她說服威脅石經越的成功率，並且能夠隨時聯繫到他，只是時間過去已久，這件事還是她剛穿越到這世界時發生的，早就被她忘在了腦後。
“——你別想糊弄過我，我知道，你們在背後籌謀着什麼，是不是在偷偷……！”
“都和你說了，我和那幾個人不認識，你覺得我奇怪，那是因為來這后我一直都很緊張，走路動作都變形了！”
“呵呵，嘿嘿，哼，你少唬我，你緊張什麼，我看你好好的，還走路變形，怕不是在嘲諷我走路姿勢奇怪吧——”
注意力正高度集中在吵架之上，刺耳的推門聲卻忽然幽幽響起，年輕的男女生嚇得一哆嗦，話語都堵在了喉嚨口，僵硬地移動脖子轉頭向門。
“……嗚啊嗚？！”
比突然打開的門更加可怕的是，站在門口的那個“東西”。那幾乎不能算是一個人，只能說是一塊深黑色的布，層層疊疊拖在地上，所到之處，光線似乎都會被這塊東西給全部吸走！
“你是什麼東西？！”
男生果然是石經越，哆哆嗦嗦，看着都快哭了出來。
他和旁邊那女生看起來毫無默契，各自往後退去。女生比他還要矮上一個頭，拉緊了身上同樣是黑色的外袍，臉色蒼白得好似渾身上下的血都已被抽干。
“詭異怪東西”柳汜興緻勃勃地觀察了一會他們的神色，幸好，石經越這位舊朋友和旁邊的新朋友似乎不是情侶關係，他們並不是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感情糾葛而吵架！這就沒問題了！
最怕的就是給別人感情生活評理，真怕他們吵得激動，一點都停不下來。柳汜松下一口氣，摘下頭頂套着的外套，燦爛一笑：
“放心，我不是來勸架的。”
“是你！”
石經越一下子認出了柳汜的臉，表情瞬間從驚懼到安心，又從安心變到害怕，偷偷看了女生一眼，訕笑道，“哈哈，那，那我和她還有點小事需要說明白，那就繼續吵下去了？？”
他悄悄朝着牆壁走去，看着天花板上的大洞，在心裏默算着跳上去的可能性。
柳汜困難地扒開苔裙，從裏面腰帶上解下樹種，擦了擦臉上被悶出來的汗：“行吧。你們吵，我聽着。”
石經越瞪着樹種，重新露出那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面對女生結結巴巴道：“好，好，我繼續說，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和失銅宗的人有點小仇，所以這次即使開拍賣會的只是些棄徒，過來心裏還是會超級慌亂，快要暈了過去，請你不要多想。”
女生從見到柳汜開始似乎就憋着氣，緊張到完全忘了呼吸，看看石經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尖叫了一聲，“咚”一聲真的暈倒了過去！
“我，她……？”石經越躊躇猶豫，身體不敢動一下。
柳汜瞥了他一眼：“不會是被你氣暈過去的吧，真有你的啊，你繼續給她解釋說明情況，我來幫你看看她怎麼樣了。”
石經越欲哭無淚，只能接着道：“我們這次合作，是為了能夠利用拍賣小技巧，配合買到各自心儀的東西…………”
…………
說是給暈倒的女生繼續解釋，其實上卻是給柳汜說明情況。
通過石經越口齒不清的話語，柳汜總算明白這兩人是來幹什麼的。
原來這兩人其實並不認識，聽到拍賣會的消息趕過來想要買點東西，幾日下來卻毫無收穫。兩人就是在如此失意之時注意到彼此，決定臨時做一對搭子，互相掩護嘗試壓價，就算不成功，也可以給別人抬價，讓自己心裏好受點。
只是今天這位叫作閑酒的女生似乎有些疑心病發，不停質疑石經越和別人說話，是籌謀着想要背叛她，偷偷交換來新的資金，把她拋下。
“你們還真是壞呀，竟然還故意抬價，真想看看你們抬價到一半沒人接戲，只能自己含淚買下東西的場景。”
柳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開始教育石經越，完全投入了正派好人的角色中，越說心裏越想笑，“所以你到底怎麼說，和別人悄悄見面是幹嘛，是不是真想要和這位朋友中斷合作單幹？”
石經越有些心虛地道：“我是真的不認識那幾個人啊，他們不知從哪得知我是靈樹門的弟子，過來想要和我套近乎，我……確實有點心動，想要換人合作就是了……”
柳汜不冷不熱地笑了笑：“你還真吃香呀。”
躺在柳汜身邊的閑酒忽然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眼睛緊緊閉着，身體卻氣得顫抖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早就謀划著想要背叛我，嘿嘿，是不是還想要背刺我，將我……”
——幸好我們要處理的不是感情問題！
柳汜再一次高興這兩人只是臨時合作夥伴，勸起來毫無負擔，也沒什麼困難。
她還想着自己過來沒什麼切入點，這不就來了兩個熟手，趁着閑酒發作到一半，還未完全爆發，直接搭住其冰涼的手腕，露出一個親切笑容：
“你放心，我是這位石兄弟的…領導！他做什麼都得聽我的，”
柳汜又晃了晃樹種，“現在我要求他不準找其他搭擋，這場拍賣會只能和你合作下去，並且積極配合你。不過你們得帶上我，我聽說這裏有好東西買才過來的，但是規矩什麼的一點都不了解，你們得教教我。”
“說服成功，獲得經驗值。”
閑酒手撐着地從柳汜身邊移開，雖然系統信息已經將她傾向於柳汜方案暴露了出來，但她還是將信將疑地絞着手指：“你這人，是誰，可信嗎？”
“當然！”柳汜搶答道。
石經越的等級比第一次見到他時漲了三級，閑酒的等級卻比他還要高上六級，面板顯示，她沒有加入任何門派，身上只帶着一包肉乾，武器似乎是一對飛刀。
以柳汜現在的【魅力】屬性，說服她並不困難。
閑酒看了看頭頂大洞透下來的天色：“還有半個時辰，估計拍賣就開始了。我和你直說吧，拍賣沒有什麼規矩，失銅宗那幾個叛徒會在荒村中間燃起篝火，以此為信號，與會者趕來圍坐成一圈，叛徒開始一一展示他們的貨品，想要的人自己喊價就行。”
她神經質地扭動了一下脖子，“就是這點事，所以你最好別打什麼主意，讓我幫你幹什麼。”
石經越獃滯地笑了笑，企圖打圓場，笑到最後卻什麼話也沒憋出來。
閑酒忽地站起身，縮着上半身，手緊緊攥着自己的胳膊：“我帶你去看看場地吧。我打聽到的一點消息，今天和前幾天失銅宗叛徒都沒上他們的真寶貝，所以我這兩天其實也沒那麼急，明天才是真正的正餐，他們會拍賣一把能夠打開隱秘寶地的鑰匙，你不要和我搶。”
石經越喃喃道：“是，是……其實我們都是為了這把鑰匙來的……”
閑酒瞪了石經越一眼，又警備地瞅了柳汜一眼，上半身佝樓得更加緊了，幾乎縮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