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邪樹 (小修)
聖地的地面鋪滿了乾枯的草,被堆成一個個圓形,表面似乎有燒灼的痕迹,焦掉的地方隱隱泛着紫色的光澤。
枯草散發著油膩的香氣,像是劣質的爆米花,讓柳汜覺得有點反胃。
玄鳥停在柳汜的肩膀上,小聲地道:“就是這裏了,你當心點啊。”
這邊的樹木都被齊腰砍斷,只剩下一截截的樹樁子,地上隔着一段距離,就鋪着一塊圓形的焦草,柳汜也不知道踩上去會發生什麼,只能暫且小心翼翼地避開。
她稀奇地問道:“這裏以前就長這樣嗎?”
玄鳥躊躇了一會,弱弱地道:“當然不是啊。這是被那些野蠻人玷污后的樣子。”
雖然陽光燦爛,但聖地看起來照舊幽靜蒼涼,沒有半絲生機,像是被按了靜音鍵,讓人感覺很冷。
一縷微弱的鐵鏽味艱難地掙扎在枯草焦甜味中間,柳汜皺了皺鼻子,使開【匿影訣】,小心翼翼向著味道來源走去。
腳邊的枯草半被龐大陰影覆蓋,陽光被濃密的樹葉隔開,柳汜抬起頭,看見了一棵完整的大樹。
大樹上吊著一個死人,死人身上滴着血,朝着大樹旁的小坑裏流。
“嗬啊——”
玄鳥驚恐地發出一聲叫,撲騰翅膀亂跳,柳汜沒有被樹上的死人嚇到,倒是被它嚇了一跳,趕緊伸出手捂住它圓滾滾的腦袋。
她朝左右看了看,大樹旁一片空蕩,還是只有低矮樹樁和圓形枯草,並未發現什麼看守在旁邊,自己謹慎小心了老半天,似乎都是在做白用工。
她有些放心,卻又覺得有些失望,撇了撇嘴道:“上面吊著的是誰,你認識嗎,不會是你爹媽化形而成的人吧?”
玄鳥啾啾亂叫:“不是啊,我們一族都不會化形。樹上這個死人我完全不認識,太可怕了。”
柳汜點點頭,指了指樹冠:“我們在下面干看着也不是辦法,你飛上去,把他弄下來吧。。”
玄鳥瞪圓眼睛:“什麼?”
柳汜也瞪着眼睛,指着三層樓高的大樹:“你飛上樹杈,啄斷樹枝,把這人解下來啊,應該可以做到的吧?”
“怎麼可能!?”
正說著,大樹的枝葉卻陡然晃了晃,明明沒有風,葉片卻愉快地沸騰攢動起來,向下吐出另一個人——
另一個死人。
這位死者身上也淌着血,落在地上的小坑裏,重新流向樹根處的泥土。
柳汜眯着眼睛打量着兩位死者:“這是什麼樹啊,好邪門,也是你們聖地被玷污后才出現的嗎?”
玄鳥已經不敢再看,腦袋埋到了柳汜頭髮裏面:“不知道,這裏現在讓我覺得陌生!我真的看不懂!”
邪樹不會因為它的悲傷和恐俱而動容,像是消化不良似的,接連不斷向下吐着人,好似樹上結了果,枝丫間的死人一多,最先前的那具屍體便掉落了下來。
柳汜幾乎都快看呆:“這是屍體藏在樹葉裏面,被風吹得晃了出來,還是大樹真的在向外吐人?”
玄鳥悶悶地道:“你要不要湊近點去看?”
“當然。”
除了大樹和屍體,這裏毫無線索,柳汜走上前,碰了碰落下來的那人:
“【姓名】:鄒時
【等級】:13
【所屬】:無”
屍體衣服布料還未爛完,黑線在衣服上鉤織出複雜的暗紋,衣服形質看起來也和郁壑人平日裏愛穿的不太一樣,似乎和柳汜一樣,都是從別處過來的人。
死者腰上還別著把匕首,柳汜抽開才發現已經銹斷。
玄鳥怯生生問道:“他是幹嘛的,是怎麼死的?”
柳汜奇怪道:“難道不該我問你這個問題嗎,這人是當時攻打你們的野蠻人中的一員嗎,你看他衣服眼熟不眼熟?”
玄鳥小心地從柳汜頭髮里探出腦袋:“好像不是。”
大樹樹榦粗壯,柳汜踢了一腳,試了試牢固程度,準備爬上去,摸一下其餘幾具屍體。
“你要爬上去看看情況嗎?我都不敢自己飛上去,你竟然敢爬上去!”
玄鳥顯然是想讓柳汜高高興興地替它把事辦下去,忽然開始誇獎起了柳汜,只不過話術稍微笨拙了些,語氣也僵硬了些,“你真的好厲害,我不是在拍你馬屁,真的。”
柳汜哂然一笑,用力蹬着樹榦,手向上一撈勾上枝條,輕輕鬆鬆滑溜上了樹。
——這麼猛加【敏捷】屬性,爬個樹自然是信手拈來!
樹枝結實又牢靠,死人是被用細繩吊在上面的,沒有半絲搖晃。
柳汜趴俯在枝條上,拚命伸長了手,將死者碰了個遍,卻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線索。
他們和鄒時一樣,身體保存狀況良好,穿衣風格相似,就連身上沒帶着半點有用信息的點都一模一樣,柳汜只能看着他們面板里顯示的名字發獃。
“鄒林、鄒瑜雨、鄒淑、隋青。有四個人都姓鄒,是不是親戚啊?”
柳汜好奇難耐,這是唯一的線索,只能順着查下去,她環抱勾住枝條,倒掛下身子,緩慢爬動向前,彎着頭,嘗試着想要看清幾位死者藏在濃密枝葉中的臉。
玄鳥貼着她飛:“看清了什麼嗎?”
柳汜覺得自己腦袋有點充血:“好像確實長的都有點像。”
玄鳥揮了揮翅膀,沒有回答。柳汜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大病,直接讓玄鳥飛到前面去看臉不就好了,哪還用自己大廢工夫倒掛樹枝,做高難度動作。
她的嘴角抽了抽:“你看他們的臉怎麼樣?”
玄鳥道:“這個和掉下去的那個,這個和這個,還有這個和那個,分別都很像。”
柳汜眯着眼睛,腰部一扭重新正翻回到枝條之上,看着玄鳥飛的方向,認了老半天人,忽然意識到,玄鳥說了這麼多組合,意思其實等同於大家長得都很像!
這是怎麼把這麼簡單的事,描述地這麼複雜的!
柳汜有氣無力:“這麼說他們確實是親戚。那個姓隋的估計也是外孫之類的吧,這是一家都被這棵樹給害死了?”
“唰唰唰”
正嘆着氣,周遭的枝條卻突然開始無風自搖起來,樹葉亂顫,彷彿一陣綠色的雨,紛紛落下。整棵樹似是鬧起了壞天氣,將死者一股腦甩了下去。
上方的樹榦忽然裂開一道口子,從裏面接連吐出幾個人,被烏雲一般厚重的茂密葉片托住,送到枝條前端,用領子后自帶的細繩勾住。
——柳汜圍觀到了邪樹吐人現場!
“這樹看起來真的好噁心啊。”
柳汜皺了皺臉,抱緊枝條,大樹又是猛地一晃,讓她幾乎吃不住力,身子霎時間就要被甩了出去,右手趕緊摸索拔出短劍,瞅準時機朝着樹榦用力扎去!
“小心啊!”玄鳥叫道。
劍鋒流暢割開樹榦,柳汜一腳蹬在樹榦之上,一隻手握緊短劍劍柄,一隻手不斷虛抓樹枝減緩下落速度,她放鬆身體,讓自己順着劍鋒而下落。
“還有三人多高,兩人多高,啊,快到地面了,停!”
玄鳥嚇得大叫一聲,柳汜腳連環踢在樹榦上,手臂猛地一收力,渾身繃緊掛在短劍上,在離地面還有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