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73章 炮烙

73.第73章 炮烙

“沒什麼。”陶枝搖頭,但小手卻下意識地抓住了兩邊的裙擺,這慌張的舉動落在江淮起的眼中,不過他並沒有揭穿陶枝。

一路前行,兩人無言,為了不讓氣氛太過尷尬,陶枝主動沒話找話:“陛下,身體最近怎麼樣?”

江淮起突然他轉過身,將濕透的一邊臂膀暴露在陶枝的面前。他沒說話,單是用銳利的目光審視陶枝。

陶枝本能地低下頭,她想要後退一步避開江淮起的視線,卻感覺肩頭一重。

江淮起摟着陶枝的肩膀向右走,前方停着一輛寬敞的馬車。

“我們要去哪裏?”

陶枝被推上馬車,江淮起緊隨其後地上了車。

“到了你就知道。”

這個回答讓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陶枝心神不寧地坐在馬車裏,無意識地跟江淮起拉開距離。

好在皇家馬車比較寬敞,陶枝和江淮起之間隔着的距離似乎還能放置一個人。

路上有很多難民,房屋也泡在水裏,如今的畫面很難與陶枝剛進京時目睹的京城聯繫在一起。

“陶枝,你見過血腥嗎?”

突然的質問讓陶枝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怪異的感覺愈發明顯,她盯着江淮起的瞳孔,發現對方似笑非笑。

馬車停了,人聲鼎沸。

打開帷幔,沒想到腳下竟然是行刑場。

此時,行刑場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大多數是來看熱鬧的富商,因為真正的農民正在被田間排水,抑或是收拾自己為數不多的財產,根本沒有閑心來看熱鬧。

“聽說今天要被處決的是前刑部侍郎柳洋,他可是柳衣橫一手提拔上去的。”距離陶枝不遠,一個矮胖,但穿着綾羅綢緞的富商指着法場上囚犯說道。

陶枝看向那白衣囚犯,他長得倒是清秀,年紀約莫在二三十歲左右。

亂糟糟的頭髮和瘋長的鬍子都遮掩不住他身上的貴氣,他的身後有一個五六米高的銅柱,僅是立在那裏,就讓人不寒而慄。

寒風吹過,陶枝下意識地關上帷幔。心中野草瘋長,她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再次拉開帷幔,冷冷的冰雨打在臉上。

人群中的議論還在繼續。

“可憐了,聽說這也是個父母官,解決了不少大案,如今卻因為姓柳而被波及。”

再看向那高大的銅柱,陶枝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她來自現代,沒辦法理解封建社會的連坐。

“何止是被波及,我聽說上一個被抬出去的身上找不出一塊好肉。”

江淮起好心地替陶枝關上帷幔,“走吧,下面看得更清楚。”

陶枝欲言又止,但是江淮起已經先她一步出去。

“皇上駕到。”

得春在處理俞奉的事情,喊話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陶枝第一次見到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皆跪拜行禮,只有柳洋被按在地板上,身後有兩個魁梧的官兵。

看到江淮起,柳洋恐懼攀上了一個新的巔峰。

“啊啊,陛下,臣是無辜的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只會成為看客的談資,但在求生的意志前,尊嚴一文不值。

迎着哭聲和吶喊聲,江淮走上了台階,抬頭望了眼天,雨勢漸漸減弱,烏雲慢慢的散去,露出了久違的陽光。

連續下了兩天的大雨,天空終於放晴。

“陛下,這是祥瑞之兆啊!”

看着面前溜須拍馬的人,陶枝垂下厭惡的眼眸,盡量讓自己變成一個局外人。

有人端上了炭火盆,裏面是燒得正旺的炭火,而最中間有一個鐵制的柱子。一塊又一塊的炭火夾在柱子上,很快柱子就被燒得通紅。

行刑的官員往上面潑了一盆水,水瞬間化為陣陣白煙,寒冷的深秋竟然多了幾層暖意。離得近的壯漢上身一絲不掛,他的額頭上掛着豆大的汗珠,幾次澆水的過程里,他都用胳膊擦去額頭上的汗。

滋啦滋啦…

單是這個聲音陶枝就無法接受,她用手捂住耳朵,阻斷一切噪音。

胳膊肘被小石子彈了一下,陶枝低頭一看並不是石子,而是剝好了的核桃。

“一場表演有形,有色,有音,三者缺一不可。”

江淮起語調平平,但他說的話語又是這般的無情。

紅着眼睛,陶枝強迫自己直視面前的鐵柱。

“皇兄,她的膽子那麼小,你又何必為難她?”

許久沒有見到的裴川,他日竟然也出現在刑場上。他依舊穿着他最喜愛的淡藍色錦衣長袍,只是眼角的戾氣收斂了許多。

奇怪的磁場在裴川和江淮起之間打轉,陶枝敏銳的發現他們之間的相處也變得不同。

似乎少了些許的玩笑。

裴川淡淡地掃了一眼陶枝,無視他好奇的眼神,他是今日的行刑官。

聽到裴川打圓場,江淮起微微挑眉。

“膽子是練出來的,不然一直那麼小。”

他用兩根手指比畫,強行把陶枝拉到了自己的懷裏。

強行的禁錮讓陶枝喘不過來氣,她本能的想要推開江淮起,卻被他噴了一耳朵的熱氣。

“那筆交易你是不想做了嗎?”

陶枝轉過頭盯着江淮起的臉,他是那麼的陌生,又是那麼的強勢。

她捏住了自己的死穴,使她不得不向權勢低頭。

陶枝哽住了,不自然地放下雙手。

裴川不想看到他們二人又摟又抱,用手敲了敲手中的簽牌,對旁邊的人道:“準備行刑。”

按照慣例,行刑前應該宣讀犯人的罪狀。可如今什麼都沒有,大家心知肚明:

柳洋根本沒犯什麼錯,只是單純地因為他姓柳。

正對着行刑的方向,跪着一個滿頭白髮的男人。多日不見,柳衣橫彷彿蒼老了幾十歲,眼角爬滿了皺紋,頭髮也是亂糟糟的。

他的脖子上披上了一個黑色的鐵枷鎖,兩個人在他的身後拉着枷鎖的鏈子,只要有一橫有垂頭的態勢,兩人就會用力將他的頭拉起來,強迫他直視行刑的方向。

面對如此殘酷的刑罰,陶枝不知所措。

“既是謀逆之罪,不應該直接殺了嗎?”陶枝僭越了,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死是一種解脫,朕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凄厲的眼神猶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鬼,積壓的仇恨讓江淮起的五官變得扭曲。就算是世間再俊美無雙的公子,一旦出現表情管理失控,也很難再和帥氣掛上鉤。

仔細盯着江淮起的臉,陶枝發現他的五官意外地不和諧。若是夜晚他定會被嚇得魂飛魄散,好在這是白天還有那麼多人在現場。

“啊——”

簽牌落地嚇了陶枝一跳,不顧柳陽的走廊,兩個魁梧的狀態,把他綁到了燒得通紅的銅柱上,火紅的烙鐵貼在了柳洋的身上,皮膚髮出刺啦刺啦的聲音,上面還冒着白煙。

“啊——”撕心裂肺地慘叫聲直衝雲霄,然而這才剛剛開始。

脖子,鎖骨,胸膛,臀部…他一處又一處的皮膚被燒焦。

陶枝用雙手捂着眼睛,她從未見過如此殘暴的畫面,更不想多看一眼。胃裏翻江倒海,陶枝難受得想吐。

空氣中似乎傳出了熟肉的香氣,沒有血腥,卻又伴隨着一股燒焦味。

“嘔——”陶枝吐得上氣不接下氣,胃裏的東西都被他傾倒而出,她的臉色也變得慘白,雙目無神地盯着遠方,盡量不去看行刑的場面。

陶枝的視線恰巧落在了柳衣橫的身上,相較那麼大的反應,柳衣橫則是淡定,無比地他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卻又無動於衷。

在他的臉上,陶枝看到了麻木,蒼涼,以及無聲的掙扎。那張臉上裝滿了太多的情緒,如果說星星的場面是恐怖,那麼柳衣橫的臉則是悲涼到了極致。

不管是哪一個,陶枝都不想再看一眼。

在後半場的行刑里陶枝一直處於精神遊離狀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刑場坐到馬車上,鼻尖的味道仍然揮之不去。

胃裏酸得很,可她卻沒有東西吐了。江懷起遞給了他一個綠豆糕,陶枝嫌棄地看了一眼,直接把頭轉到了一邊。

江淮起也不勉強,他讓人把陶枝送回宮裏,又派人送去了掌心血和柳若言。

再次見到柳若言,這個曾經囂張跋扈的貴妃,已經被磨得沒有一點稜角,她穿布衣站在陶枝的宮門口,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時刻防備着周圍的事物。

“先進來坐坐,我讓人去給你弄點吃的。”

陶枝扶着柳若言進屋,卻發現他的膝蓋好像受了傷,掀開裙子一看,上面的傷口糊成了一片,血肉相連,十分猙獰。

陶枝吸吸鼻子,她沒說話,取來了自己的藥箱開始幫柳若言清理傷口。

“陶枝,謝謝你。”柳若言本不想說話,但是她看到陶枝細心地為她上藥,沒有露出一丁點的嫌棄。

她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她現在不過是一個階下囚,她的族人還被困在天牢中。

從雲端墜入地獄,折去了她一身的驕傲,也斬去了她翱翔的翅膀。

“相信我這件事情中你沒有錯,權力鬥爭,無辜的人不應該淪為犧牲品。”陶枝輕撫柳若言的手背,一滴熱淚無聲地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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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蚊子后,我咬了暴君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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