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 降級
第71章降級
俞奉端坐案前,閉上眼睛,他的面前擺着一副還沒有下完的棋盤,只是一招眼望過去是個死局。
“監守,您怎麼在這裏睡著了?”
得春輕輕的拍拍俞奉的肩膀,結果俞奉失去重心倒向了一旁,得春趕忙扶住了他,卻發現他的身體僵硬冰冷。
這麼大的動作,俞奉竟然沒有動彈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俞監守。”得春的聲音都顫抖了,他伸出兩根手指探測俞奉的鼻息。
沒有任何的波動,得春手下意識地垂落,身上的雨水化作徹骨的冰寒,說話時他的牙關都在打顫。
周圍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俞奉走得很安詳,手中還捏着一枚白色的棋子,似乎執着於眼前這盤未下完的棋。
“死了…”
得春整個人都懵了,他蠕動着嘴巴,頂着胖胖的身軀向外跑去,引來了外面幾個欽天監官員的注意。
“得春公公,發生了什麼事?”
得春還在喘着粗氣,只是一小段路,他就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俞監守,去了。”
“啊!”那位欽天監監丞嚇壞了,立刻派人去叫醒其他人:“快,所有人起床,跟本大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一時間,整個欽天監亂成一團。
俞奉身邊最親近的童子第一個跑了進去,他不敢相信總是言笑晏晏的師傅,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走了。
通過倪歡的哭聲,眾人意識到俞奉沒了,欽天監跪成了一團,哀嚎聲此起彼伏。
長廊的盡頭還在落着雨滴,似乎也在為俞奉的離去哭泣。
大夏的擎天白玉柱,鎮海紫金梁,俞奉輔佐了三任皇帝,在朝中頗有威望。他的離去必定會讓這個本就動蕩的王朝變得更加不安。
太醫們姍姍來遲,檢查俞奉的死因。
“俞監守,到了年紀,自然死亡。”
自然老死出人意料,更是在眼下這個重要的關口,眾人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得春望着俞奉僵直的背影,又看向青案上未完成的棋局。
棋局已是死局,全無破解之法。
欽天監哭成了一團,這件事情自然會傳到江淮起的耳中,卻未曾想如同一塊石頭丟盡了茫茫的大海,江淮起對此沒什麼反應。
乾清宮,歌舞昇平。
一向不近女色的江淮起居然讓一群舞女到大殿表演,由於傳召的突然,儲秀宮的秀女們慌張無措,長久沒有練功導致舞姿僵硬,有幾個倒霉的秀女直接被拉出去問斬。
年輕的生命因為沒有滿足帝王的歡樂隕去,眾人意識到眼前的帝王變得更加殘忍嗜血。
俞奉去世的消息傳到了乾清宮,眾人紛紛退讓,最後以猜丁殼的方式決定進去稟告的倒霉蛋。
邁着顫抖的步子,小太監走得匆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正在奏樂起舞的大殿的。
“陛下,俞監守沒了。”
小太監不敢抬頭,此時他好希望師傅能頂在前面。
“哦?俞奉死了?”江淮起沒有一絲意外,彷彿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江淮起繼續觀看面前的歌舞,這給了秀女們莫大的壓力,頂着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完成整段舞蹈。
“怎麼了?死了一個人,有什麼大不了,去讓得春善後。”
小太監如蒙大赦,帶着帝王的命令迅速退了出去。
壓力再次給到了秀女們的頭上。
“不好,重新跳。”一杯接着一杯的美酒下肚,江淮起愈發上頭。
秀女們跳得腿軟,卻又只能一遍遍地重跳,眾人都覺得江淮起變了。
另一邊,皇帝沒有出面讓眼下的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尤其是江淮起今日在朝堂之上,棄民生於不顧,專註於重新打造奢華的宮殿。
宮裏早已是議論紛紛。
“以前陛下挺尊敬俞監守的,這次竟然連面都沒露。”
“確實很奇怪,以前雖然陛下也是喜怒無常,但是必定會將民生放在第一位。現在四個城門口都是難民,陛下竟然連問都不問。”
“最近發生了那麼多奇怪的事情,宮裏該不會有妖邪作祟?”
“很有可能!我聽說江都城已經被拿下,玄武城正在被進攻,下一個會不會輪到咱們京都?”
許隨去找陶枝的時候,正好聽到宮人們的議論。他剛剛收到紫雲派長老的來信,滄海一戰,他們損失慘重,門人弟子更是死傷無數,宮裏遲遲不派人增援。
這樣下去,他們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紫雲派極有可能是下一個天山派。
江湖拼盡全力,朝廷卻是毫無作為,這讓他們的拚命顯得像是一場笑話。
心中憋着一口氣,許隨去找江淮起討要一個說法,可是卻被江淮起拒之門外,帶着濃濃的無奈,他前往了陶枝所在的宜蘭殿。
他習慣了把一切憋在心裏,可是積壓的太久,他也想說出來發泄一番。
沒有撐傘,小雨打在身上,濕透了衣服,無視冰涼的寒意,許隨繼續在雨中奔走,殊不知他正是人群議論的中心。
安排好俞奉的後事,得春詢問欽天監的官員。“之前,誰來過這裏?”
“昨夜,紫雲派新上任的許掌門來過,他待了很長時間。眼下這盤棋正是許掌門和監守對弈。”
一方持黑子,一方持白子,得春看不懂棋局,卻也知曉黑子佔據了上分。
“監守不准我們侍奉,所以我等都在外面候着。”倪歡回道。
“許掌門何時離開的?”得春問。
“三更左右,許掌門自己離開的。”倪歡回想起昨夜他在門口打瞌睡,突然門被推開,他還特意詢問了時辰,正好是三更前後。
“那監守可跟你們說過什麼?”得春追問道。
倪歡搖了搖頭,他跟隨師傅多年,但是師傅一直堅持道法自然,凡事不可逆天而行。
“公公,我想到了一件事,就是時間有些久遠。”倪歡皺着眉頭回憶道:“六年前,一顆流星劃過,監守算出了異常的天象。”
得春抬眸,他從未聽說過此事,就連陛下也不知曉。
“當時監守可還說什麼?”得春抓住倪歡的胳膊,眼中劃過一絲愕然。
倪歡:“異星降臨,萬事機變。”
“異星降臨,萬事機變。”得春默默地重複這八個字。
“我去稟告陛下,這裏的情況你盯着,有什麼事立刻通知我。”得春提着衣擺向外跑去,甚至連傘都忘記打了。
外面紛紛擾擾,陶枝的宜蘭殿倒是一派祥和。
許隨:“你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你的妙靈丹。”
妙靈丹的事情陶枝已經聽說,宮裏人都在傳許隨對她情根深種。如今面對許隨,陶枝有幾分不自然。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許隨的坐在陶枝的身旁,尷尬地捧起水杯,卻發現杯中已經沒水。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就算沒水,許隨也裝出喝水的模樣,並偷偷地用餘光打量陶枝。“你看起來好像有心事的樣子,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一說。”
陶枝不知如何開口,她和許隨的關係還沒有好到無話不談。
“沒什麼。”有氣無力地一聲,陶枝看起來興緻缺缺。
彼此的沉默讓房間裏的氣氛變得更加局促,許隨尷尬地起身,“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些事,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心中渴望陶枝挽留,但是陶枝卻只是囑託他路上小心。
臉上帶着肉眼可見的失望,許隨拿起地上的油紙傘,臨走前又戀戀不捨的望了一眼陶枝。
可惜陶枝並沒有看向他,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陶枝還在思考江淮起的話,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那我先走了。”頗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態勢,陶枝起身相送,許隨就算不想走也得走了。
許隨走後,宜蘭殿又恢復了寧靜。
“喝點水吧…”小白的腦袋上頂着一杯水,平平穩穩的落在了陶枝的面前,將水遞給了她。
陶枝接過水杯,輕輕地抿了一口。她心中肝火燒的旺盛,這是喝多少杯水都沒辦法緩解的。
“所以江淮起真的提出那種無理的要求嗎?會不會是你聽錯了,自作多情?”小白抱着一絲僥倖的心理,也許是陶枝會錯了意。
陶枝默不作聲的點頭,將杯中剩餘的水喝完,緊接着又將杯子放回到桌子上,“我又不是傻瓜。”
“可你也不聰明啊。”小白無情地吐槽道。
陶枝深呼吸,壓抑住內心的怒火,“你倒是說說我哪裏不聰明!”
“實話實說,至於破防嗎?”小白撒撒嘴,他知道陶枝生氣了,果然忠言逆耳啊!
陶枝氣惱的瞪了小白一眼,“你再說一句試試!”
“好吧。”小白聳了聳肩,識時務者為俊傑,此時陶枝正在氣頭上,他還是盡量不去觸碰陶枝的逆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大殿又回歸了安靜,小白趴在窗檯看外面的雨,他很怕水,但並不妨礙他欣賞窗外的雨。
陶枝還在自怨自艾,小白實在看不下去,開始不知死活地追問。
“他的審美降級了?”
陶枝徹底破防,她很想抓起小白給他兩個大逼兜,但是又覺得起身麻煩。
“什麼叫做審美降級,老娘有那麼差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