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月奏神曲
銀月高懸,月輝皎潔。
天上的宮闕,猶如廣寒宮,薄霧繚繞,聖潔而悠遠,可望而不可即。
而在那裏,立着一位清冷素雅的麗人,在月華中,幾近神靈,似是從銀月中墜落下來的仙子,不染人間塵氣。
她朦朦朧朧,非常飄渺,似要乘風去。
仿若時空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動作都定格了。
原本一片的喧囂,都在此刻靜止,陷入了永恆的寂靜。唯有那淺淺的呼吸聲,證明這並非是一幅畫卷。
他們全都凝眸注視着夜月下那道遺世獨立的身影,似已醉了。
玉容不施半點脂粉,雪白晶瑩,眸如秋水,瓊鼻櫻唇彷彿上天鬼斧神工精琢而成。
這樣的容顏美的讓人窒息。
“今日奴家獻醜,彈奏一曲,為諸位同道助興。”
星輝垂落,月色如水,在少女完美無瑕的容顏上籠罩上了一層神聖的薄紗,美麗的不可方物。
不遠處,一把瑤琴懸浮空中,晶瑩點點,寇曉曉雙手輕撫在琴弦上,有一種超然的姿態。
仿若在此刻,她真的化身成為那個麗名傳天下的妙欲庵傳人。
叮叮咚咚的樂聲傳出,素手輕彈,如行雲流水,似在撥弄玉盤,給人以空靈的感覺。
琴音飄渺,如高山流水,若廣寒仙曲,讓人沉醉。
仿若拉下了夜幕,月輝灑落,天闕若隱若現,瑤池呈見,仙子翩然,裊裊娜娜,乘風凌波,舞動天風,神采動人,華韻流轉。
一襲白色衣裙,隨着樂聲舞動,如同謫仙臨世。
清雅如雪,不染纖塵。
纖指撥弄,似欲破繭成蝶,欲乘風飛去。
眾人屏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氣,生怕驚擾了美妙的樂聲,更怕驚擾了這神乎其技般的舞蹈。
樂聲悠揚,如天籟之音。
旋律如行雲流水,如飛鳥掠過枝頭,如溪水流淌,時而高亢如雷霆怒吼,時而低婉似鶯啼鳴叫,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如情似絲......
琴音悠長,似在歌頌,亦像是在哭泣,凄涼哀愁,似要將人心都揉碎。
樂聲如訴,似泣,如訴,如哭,如泣,似怨......
仿若是在訴說一段難忘往事,又或者是在訴說這人間百態,又或是在訴說著無奈。
“叮!“
琴音悠長,宛若一段悲歡離合、喜怒哀樂的史詩故事,在場眾人不知不覺間都仿若醉在這首樂曲中。
唯有來自天音聖地的聖女,看着那在月下獨奏的絕美少女,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
這樂曲……
怎似一位男子所奏,在述說衷腸?
可看着那翩然若驚鴻,清麗脫俗的倩影,她那一絲疑惑也如煙雨散去。
這位妙欲庵的當代傳人,雖出身於風月之地,但卻不染塵埃,一點風塵之氣都沒有,簡直比她這個聖地的聖女都要聖潔。
出淤泥而不染!
忽然,琴音止歇,眾人如夢初醒,一臉的痴迷。
那琴音,雖短暫,可那美妙的意境卻久久不曾散去,依舊在人心中回蕩。
繞樑三日而不絕。
天地間一片安靜,在夜月下,那清麗脫俗的倩影迎風而立,她白色衣袂輕舞飛揚,三千青絲在晚風吹拂下輕輕飄動。
彷彿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絕代佳人!”
不知過去了多久,終於有人從那美妙的意境中清醒過來,望着如水月華下的那道倩影,發出了感慨。
所有人都有一種預感,過了今夜之後,安妙依這個名字,將如一顆流星般,劃破東荒大地,傳唱天下。
她的曲,她的舞,她的絕世姿容,註定會成為最耀眼的存在!
“好!好一支瑤琴!“
其他人亦如夢初醒,絲毫不吝嗇溢美之詞。
而在那如水的月華下,清麗脫俗的麗人只是微笑頷首,似乎對眾人的誇獎早已習慣。
對此,眾人唯有更加的欣賞,只覺這真是一位遺落凡塵的仙子,寵辱不驚。
實則……
他們眼中這位淡定從容的仙子,卻是在內心中狠狠鬆了一口氣。
萬幸……
妙欲庵傳人的馬甲總算是沒丟。
否則,那可就要“大開殺戒,血流成河”了。
寇曉曉對眾人的溢美之詞,淺淺一笑,算是做出了回應,然後她收起了瑤琴,就準備翩然離去。
再繼續下去,她可就真的綳不住了。
眾人皆露出遺憾的神色,佳人一曲清音,早已讓他們心動不已,恨不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卻終究是可望而不及,若鏡中花,水中月,是一場夢幻泡影。
“安仙子,你雅潔出塵,如天上神月,當脫離妙欲庵,離開泥沼,我願與你結伴而行。”
有年輕一代的天驕翹楚忍不住開口,表述愛意。
“卿為一代佳人,自當遠離妙欲,我願與安仙子共履中州。”亦有聖子級的人物走出,想要成就一段佳話。
妙欲庵雖為一方大教,但名聲真的很不好,否則也不會在聖城經營風月之地,與她們的修行有關。
而她們的庵主,在少女時期,與一些聖子關係難以說清,各種風韻雅事流傳,可卻是從無一人結為連理。
皆因為身份桎梏。
但那清麗脫俗的麗人,是如此的出淤泥而不染,讓他們拋開了所有顧慮,只想雙宿雙飛。
這些人,或許是因為自己的來歷驚人,或者是因為自身身份不凡,又或許,是因為自信能追求到美人,才敢說出心底最想說的話。
“妙依謝過諸位好意,但……”
仙子美眸微垂,婉拒了那幾個青年俊傑,輕聲說道,“我自幼便在妙欲庵長大,對這裏的一切都十分眷戀,不願惹人注目,只求清凈一生,還請諸位成全。“
她語氣溫婉,態度誠懇,卻又拒人於千里之外,讓人覺得不寒而慄,只是這般拒絕,也沒有激怒任何一個人。
反倒是讓他們更加憐惜,不舍。
若是此話,由其他女子說出來,絕對會讓人覺得故作清高,誰不知每一代妙欲庵的傳人出世,都是為了擇夫?
但現在他們卻對那如水月華下那完美無瑕的仙子,生不出任何的質疑。
或者說,不忍去褻瀆那一份聖潔。
這樣的女子,不該被玷污。
他們的心中,已經在無形間腦補好了各種借口。
然而……
“我當什麼聖潔仙子,不過是在替自己立一塊貞節牌坊,提高身價罷了。”
突兀地,響起一道輕蔑的笑聲,打破了沉默。
“什麼人,安仙子切容你如此褻瀆!”
當即,就有年輕一代的天驕翹楚憤怒,欲要找到說話之人,在佳人面前表現,一怒衝冠為紅顏。
可是當他們轉頭望去時,卻是一下子心涼了半截。
那是一名雄姿偉岸的青年,皮膚呈古銅色,臉如刀削,長眉入鬢,身披着一身黃金甲,仿若天神一般。
正是北原黃金一脈的傳人——金赤霄!
“呵,一群傻瓜,還真把這個女人當成是高貴的仙子?“
他自眾人的後方走了出來,臉上掛着戲謔的笑容,對着那些年輕翹楚不屑地冷哼一聲。
而後,他朝着獨立在夜月下的廣寒仙子看去,目光肆無忌憚的在仙子身上掃視,眼中儘是毫不掩飾的淫邪。
“可惜……”
“包裝的再華麗,也不過是一介風塵女子。”
眾人沉默,或攝於金赤霄的身份敢怒不敢言,抑或者在心裏隱隱有些認同。
原本他們都被那清麗脫俗的絕世姿容所驚艷,選擇性地遺忘了安妙依這個妙欲庵傳人的身份。
現在被人提及,卻是回憶起來。
“絕代佳人,但錯生了地方。”
有人在心中暗自唏噓,妙欲庵為風月之地,終有一朝這等清冷素雅的仙子,也要淪落紅塵。
而且看情況,這女子似乎並非心甘情願。
他們不禁為她感到惋惜。
“金赤霄,你夠了,安仙子的是是非非,不是由你來評判的。”
在沉默之間,一名氣宇軒昂,貴不可言的紫衣男子走出,他的眸子深邃,宛如星辰,有一種妖異的美感。
正是天妖宮的少主,妖月空。
他踏在半空中,丰神俊朗,若一位絕世妖仙,與金赤霄遙遙對立。
很多人都詫異,沒有想到這個來自妖族的少主,會為一個人族辯護。
但聯想到前些時日,他與金赤霄爆發過衝突,現在第一個站出來,也算是合情合理。
“我相信安仙子,絕非那種人。”
半空中,那架由九頭形似麒麟拉着的華麗的玉輦上,亦有荒古世家的子弟出聲。
澄凈湖泊上漂浮着的那數十艘巨船上,來自諸聖地的聖子聖女亦點頭,表示贊同,不忍那位清雅絕塵的妙欲庵傳人,被玷污了名聲。
而原本表情戲謔的金赤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堪,他自持身份,覺得對一個風塵女子的幾句閑言並無不妥,卻沒有想到居然會引得眾怒。
他很自負,體內流淌有太古年間的黃金血脈,相信在年輕一代絕對可以傲視群雄,睥睨一切。
但卻也並不愚蠢,知道一旦被群起而攻,自己絕對沒有好下場。
“哼!”
他對着眾人冷哼一聲,然後目光貪婪地朝着那清麗脫俗的身影看了一眼,轉身化作一道熾盛的金色光芒衝天而起。
“待到我橫掃世間諸敵時,定要讓你為我斟酒倒茶。”
臨走前,他留下一句霸道無比的宣告。
金赤霄的背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夜幕下,令人看不見蹤跡,只餘下微涼的晚風,在搖曳。
這時,那始終獨立在夜月下,清雅絕塵的女子,卻是輕啟紅唇,天籟之音悠悠落下。
“妙依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望諸位海涵。”
說罷,那一襲白裙就消失不見,唯有一縷淡淡的幽香殘留。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相顧無言。
沒有想到會這般結果。
明明佳人美景,好不愜意,可是現在卻要敗興而歸,實在是有些遺憾。
終而言之,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念頭……
金赤霄,你真該死啊!
……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金赤霄離去的方向,一道金色的流星劃過天際,眨眼就已經遠去,直奔天邊。
而在他飛出不久后,便來到一片浩瀚無垠的山脈上空,在這裏,他停住身形,朝下方降落。
他有些煩悶,剛剛被一眾人等反駁,實在是讓他的顏面掃地。
為此,他打算在此地發泄一番心中的怒氣。
可是……
就在他準備動手時,卻是驀然驚覺,在前方的一顆蒼木上,正坐着一位清雅絕塵的少女,仿若已經等候多時。
那不是安妙依,又是誰?
“別來無恙,安仙子追尋我而來,是想要與我同探陰陽大道嗎?”
金赤霄不驚反喜,朝着那道絕美的倩影走去,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
他很自信,並不怕有陷阱。
更不覺得區區一介女流之輩,能夠對他造成任何的威脅。
然而……
在下一刻,一隻素白的玉手印在他的胸膛上,而後在金赤霄錯愕的目光中,一股洶湧澎湃的力道傳至,將他狠狠地轟飛了出去。
“連老娘的主意都敢打,我看你是……”
“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