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冥界女神的宣言
夜幕低垂，烏魯克的城市上空籠罩着一片深藍的天幕，星光閃爍，彷彿無數寶石點綴其中。城牆上燃起的火把將這座城市映照得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搖曳的明光在堅固的石壁上跳躍，連帶着無數人影穿行其中。
廣場上，歡聲笑語此起彼伏。烏魯克的居民們穿上了他們最好的衣衫，奔赴這場難得的盛會。在古斯巴達國王的率領下，男人們鬨笑着，在火焰中展示着古銅色的肌膚，而女人們的紗裙在月光下閃耀，與蝴蝶一同在夜空中翩翩起舞，引得銀髮赤瞳的姑娘投來羨慕的目光。
孩子們穿梭在人群間，與年幼模樣的鬼嬉鬧，與忍者打扮的少年追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廣場中央架起的拱橋上，白衣的源家少女橫笛而奏，武僧坐於身旁，拍打着膝蓋，吟唱着未來又古老的歌謠。神官們在中央圍成一個圓圈，高舉手中的火炬，火焰在夜風中顫動着，將他們的面孔映照得神聖而熱誠，他們的吟唱聲在夜空中回蕩，祈求着豐收與平安。
而高台之上，三位俊朗的英雄們相對而坐，手中麥酒蕩漾着香氣，賢王與聖人凝望着市民的歡慶，就像是注視着生生不息的火光般，神色柔和，而魔法使搖晃着酒杯，感受着升騰而起的靈魂躍動，眼神卻落在了身旁座椅，那金髮如瀑布般美麗的女神身上。
神啊，如果聽見的話，請賜予我們今夜的寧靜、歡愉、滿足。
僅憑這自由而高貴的守望，便足以應對未來的生離與死別，
像是聽見了青年的祈願，女神修長的睫毛輕顫，在熱鬧聲中，睜開了眼睛。
然後，將煥然一新的烏魯克映入眼帘。
夜色已深，慶典的熱潮卻絲毫未減，烏魯克的夜晚彷彿被點燃了一般，充滿了無盡的歡樂與生機，那歡快的音樂、飄香的美食、熾熱的火光，彷彿將整個城市都融入了這片歡樂的海洋中。此刻，烏魯克的每一個角落，都回蕩着人們的笑聲與歌聲，哪怕魔獸們在城外蟄伏，不詳的神明在暗處虎視眈眈，卻仍無法遏制人們的聲音。
那是對生命的讚美，是對未來的期待。
而艾蕾，也從未想過，原來當熱鬧達到了一個極致后，和無人的寂靜並無區別。
都是這樣的……令人感到孤獨。
無論是哪個，都在提醒着她，唯有她是孤身一人，悲傷無從訴說，快樂也無人分享。
只是看着從未見過的歡慶場面，艾蕾依舊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完全沒意識到，有個青年正托着腮，半是無奈，半是好笑的打量着她，直到某一刻的舉杯飲酒，玻璃杯上折射的光芒閃到了女神的眼睛，才讓艾蕾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朔月？”
“喲，女神大人，好久不見啊。”一開口，還是那熟悉又輕佻的語調，“月色真美不是嗎？”
那當然了。
艾蕾下意識想要這麼回答，但當捕捉到人們的笑顏時，她的眼底泛起波瀾，搖了搖頭：
“今天美麗的不是月亮，是沐浴在月光下的人們。”
話音落下，吉爾伽美什與天草詫異側眸，表情一時有些欣賞——像這樣深愛着人類，而且這份愛沒有遭到扭曲的神明，可真是鳳毛麟角。
然而，艾蕾的感嘆還沒有結束。
“真想把他們全部送到冥界，好好看管起來啊。”
！！！
賢王和聖人嘴角一抽，一個手收回寬袍大袖中，一個暗戳戳的去摸腳邊的戰斧，而就在這時候，身旁的魔法使笑了起來，十足的輕鬆與愉快。
‘啪’的一聲，他與俏臉微紅的女神擊了個掌，完成了這場小惡作劇的謝幕。
“是吉爾伽美什王告訴你的嗎？”羞澀直到這時才姍姍來遲，艾蕾看着屬於天之女主人·伊什塔爾的身體，又看了看毫無意外之色的朔月，輕聲道。
“當然不是，你的事情哪裏需要其他人告訴我呢？”朔月笑着回應，“你看，我邀請了你，而你應邀而來，我們兩人之間的交流，不需要其他人的提醒。”
“那種留言，哪裏算是邀請了……”艾蕾嘀咕着，但一想到自己真就如朔月所願的來到了烏魯克，心情就有些複雜。
總感覺，自己好像被朔月玩弄於鼓掌之間啊。
女神下意識端起酒杯，用杯中的醇漿擋住眼底的羞意。
“行了，廚子，要與女神恩愛留待後面再說。”吉爾伽美什可不想被狗糧填飽肚子，他敲擊桌面，“別忘了，本王為了什麼才同意這場慶典的。”
“話雖這麼說，但是本廚子的牛油蛋糕呢？”朔月不甘示弱的斜睨回去，“別忘了本廚子是為了什麼才來烏魯克的。”
話音剛落，氣質嫻雅的淑女就登上高台，手上托着朔月朝思暮想的美味。
“抱歉，為了主持祭祀女神伊什塔爾的儀式，耽擱了一段時間……啊，伊什塔爾大人？！”
“好，多謝了~”朔月伸手，從呆若木雞的西杜麗手上取走了蛋糕，好不忘杵了艾蕾一下，“你的祭祀就在面前哦，不說些什麼嗎，伊什塔爾小姐？”
真是的，明明知道我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艾蕾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將手握成拳，湊在嘴邊輕咳，正想要開口，西杜麗卻已經收起了臉上的訝色，恢復了平靜的同時，躬身行禮。
“失禮了，原來是埃勒什基伽勒女神大人嗎？”
被發現了？
艾蕾一愣，本來以為在夜晚能取代伊什塔爾的特性只有自己知道，可現在看來，怎麼好像每個人都清楚這件事？
“這件事是本王告訴西杜麗的。”吉爾加美什懶洋洋的抬手，嘴角笑容玩味，“這位女神，你也不想自己被當成那個女人侍奉吧？”
“哼，這倒是事實。”艾蕾拿起勺子，鏟起一塊蛋糕，優雅的放進嘴裏，“唯獨伊什塔爾，我才不想碰她的任何東西。”
“艾蕾，這可是我的蛋糕……”
“當然，如果是我的祭祀——”女神回眸看向朔月，露出來無比明艷的笑容，令他久久失神。
“那麼他的骨頭，血肉，乃至一切的一切，都將會是屬於我的，也只能歸我所有。”
驚訝。
朔月從未想過，一貫陰沉的艾蕾，竟會如此明晃晃的宣誓主權，這究竟是因為她佔據的是伊什塔爾的身體，還是單純在其他人的注視下，不願意拋棄女神的矜持呢？
迎着青年探尋的目光，艾蕾的臉蛋在火光映照下越發的紅了，她用纖細白凈的手掌托起酒杯，仰脖將其一飲而盡，然後將其‘啪’的拍在桌上，豪氣道：
“再來一杯！”
“……”
好吧，破案了。
艾蕾你究竟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喝了多少酒下去？！
朔月看向賢王，而吉爾伽美什看似無辜，實則在背地裏偷偷將空了的酒壺遞給天草，天草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着，在朔月的死亡凝視下，將酒壺往身後藏得深一點，再深一點……
“算了，西杜麗小姐，替我照顧好艾蕾。”朔月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我去準備晚餐。”
才剛起身，衣袍就被一股大力扯住。
“你要去哪？”女神小姐的雙瞳幽幽，慶典的火焰從廣場移到了她的眸子裏，又好像將朔月的心一併點燃。
“額，做飯？”
“本女神好像說過了吧？”似是不滿足於若即若離的衣擺，艾蕾乾脆起身，貼近了朔月，呵氣如蘭……不，說是小麥的清香更合適些。
在酒氣帶來的微微暈眩中，朔月聽見了艾蕾的低語。
“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槍籠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女神手中，隨着艾蕾搖晃，冥界的靈火騰起，迦魯拉靈如最忠實的僕人蜂擁而出，為女主人與她的祭祀拉開了回家的大門。
“另外，你不會以為我說的那句話，只是在開玩笑吧？”
喝醉了的女神抓着朔月的手臂，丟下最後一句話后，將他連同自己一起拉進了冥界。
“本女神對發自心底喜歡的事物，可是會將它們保存在冥界，好好欣賞的啊！”
女神的神權顯現又消散，在回歸的最後一刻，迦魯拉靈們向著目瞪口呆的眾人鞠躬行禮，如同優雅的管家們倒退入門扉之中，隨後消失不見。
高台之上靜悄悄的，許久之後，吉爾伽美什才從突如其來的超展開中回過神來，他一拍桌子，咬牙切齒。
“豈有此理，那個傢伙……”
“確實，真沒想到女神也會喝醉，而且喝醉了后竟然把自己的祭祀綁走了……”天草苦笑，卻發現吉爾伽美什的眸子移向了他，十足不快。
“本王是在說埃勒什基伽勒那個女神嗎？”
“誒？”
“蠢貨，本王是在罵朔月那個廚子！”金閃閃難言怒氣，“他竟然敢放本王的鴿子！說好的晚宴呢！他是想在冥界款待本王嗎！”
“原，原來是這樣嗎……”天草擦了一把冷汗，與西杜麗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底里察覺到相同的無語。
王啊，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有些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