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針尖對麥芒
面對文和公子攻勢七郎絲毫沒有驚慌,就在兩人相距一尺之近時,七郎猛地收回八方知並擋在身前,寬大的劍身就像一塊厚重的盾牌,將文和公子刺來的刀尖擋在另一側。
見突襲不成,文和公子見狀立馬變換刀法,輕巧鋒利的苗刀在文和公子手中如鬼魅一般呈現出無數殘影,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一時間讓站在城牆上的寧仇欒都無法捕捉到真正的刀身在哪。
好犀利的刀法!
面對變幻莫測的苗刀,七郎不得不揮舞起巨劍進行抵擋。玉門長風靈巧、八方知笨重,七郎起初能擋得了兩下三下,可文和公子出刀的手法猶如變戲法一般百變、迅速,在刀鋒劍鋒相碰之後文和公子便會立馬揮出下一刀,讓七郎防不勝防,以至幾番交鋒之後七郎便開始疲於防守,竟是隱隱落了下風。
七郎邊戰邊退,不一會兒已然後退數丈,他神色漸漸凝重,面對文和公子凌厲的攻勢他若再不想出應對之策,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身上便會多出幾道刀痕。焦灼之中七郎略作思考,隨後他尋得一個兩招之間空當用力向後退了一步。文和公子見狀哪裏肯善罷甘休?揮着苗刀再次殺了過來。
這一瞬看似短暫,但七郎卻因此重新站穩了腳跟。面對氣勢洶洶的文和公子,七郎忽然微微把頭側了過去不再正視敵人,而是用餘光在‘看’。
面對這一變化文和公子微微一愣,她不明白七郎這樣做是為了什麼,但此時的她如離弦之箭一般如何能輕易停下?只能提刀繼續進攻,以求壓制並最終蠶食敵手。
寧仇欒站在高處仔細地觀察着這一場戰局,面對兩位聞名天下的天璣強者,他是絕不會放過此等機會,就在方才兩人交手之際,在他腦海中已將自己分別帶入雙方角色——倘若自己面對的是七郎,自己會如何出招?倘若自己面對的是文和公子,自己又當如何?若是自己像文和公子這般佔據上風,那便繼續以攻代守便好,可如果自己是七郎,面對如此猛烈的刀法,又該如何?寧仇欒思考一陣,似乎也沒什麼好辦法,此時再看七郎,他心中不禁微微搖了搖頭,彷彿七郎的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就在寧仇欒暗暗嘆息之際,七郎忽然舉起手中巨劍不顧一切地向著文和公子衝去,看這勢頭似乎是要與她拼個魚死網破。
文和公子見狀心中一驚,八方知何其威猛,就算自己手中苗刀能砍傷七郎,可也擋不住八方知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一劍!
一刀一劍以迅雷之勢相向而行,眼看二者就要兩敗俱傷之際,文和公子稍稍一側身避過威力無比的一劍!與此同時,文和公子手腕一抖將刀鋒一轉,試圖藉著身子滑行之勢用刀鋒割傷七郎。
七郎自然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他似乎對這一切早有預料,就在玉門長風即將劃開自己的皮肉時,七郎腹部忽然爆發出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將整個身子連同八方知一同扭動起來!巨大的劍身此時不再是身外之物,而是像七郎身體的一部分那般與他渾然一體。
‘叮——叮——’
‘當——當——’
文和公子再度發起攻勢,她手中的苗刀已然神出鬼沒,可此時她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難以像先前那般近得七郎的身,因為只要她稍稍向七郎靠近些許,巨大的八方知便會功向自己的丹田處從而迫使自己不得不退後,而且至始至終七郎皆是以餘光相視並未正視自己!
去偽存真!寒門老七果真名不虛傳,寧仇欒暗暗感嘆道,能在電光火石之間想到此等應對之策,怕是全天下也沒有幾人吧?此時再看戰況,八方知在七郎的驅使下死死咬住文和公子要害,七郎竟是一轉方才劣勢已然不落下風!
寧仇欒饒有興緻地‘欣賞’着兩大高手對決,利刃撞擊的清脆、刀光劍影的閃動對他來說無異於一種享受,他內心的好勇鬥狠漸漸被激發,此時他甚至有一種從城上跳下加入戰局的衝動。
‘叮——’
一個細微至極的金屬聲夾雜於激烈的打鬥聲中,若是普通人定然無法分辨,可寧仇欒何等敏銳?他很快便發現這聲音的異樣——它的源頭不是城牆下,而是城牆上!
寧仇欒警覺環顧四周,但並未發現有任何人的身影。難道是自己聽錯了?不可能…自己聽覺、眼力皆異於常人,加之多年來練就的敏銳直覺,自己絕不可能聽錯!在本能的驅使下,寧仇欒順着方才發出聲響的方向走去,他邊走邊觀察着試圖尋找到發出聲音的物體。城下的打鬥已然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在他尋找到確切的答案前他是絕不會為外物干擾。
天色漸漸昏暗,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可寧仇欒老鷹般銳利的目光卻絲毫不受影響。忽然,寧仇欒的目光停留在一塊青色城磚之上,他停下腳步死死地盯着城磚,隨後慢慢走過去。來到城磚旁寧仇欒抬起左手,在一團漆黑中準確地拿起一個冰冷無比的鐵器——很顯然,這是一個攀牆用的鷹爪鉤。
看着手中的鐵器寧仇欒雙眼眯成一條細縫,他受命守住各城門,但現在很顯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偷偷溜了上來,而且此人行動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定然不是等閑之輩!而此時此刻他唯一能想到有此能耐且有足夠動機的只有姬陽與!
寧仇欒正愁一身狠勁無處釋放,加之自己臉上所受的傷也有姬陽與的‘功勞’,新仇舊恨混在一起,寧仇欒不自覺地將拳頭緊緊握住,手中的鷹爪鉤瞬間被捏成‘鐵麻花’。
‘呼啦——’
一道黑影從不遠的樓頂閃過,那人似乎已經發覺自己的行蹤已暴露,企圖趁還未被寧仇欒發現具體位置時逃跑。
寧仇欒‘噌’的一聲直接將腰刀拔出,他殺氣騰騰地追向黑影離去的方向!
……
……
陳進爵瑟瑟發抖地蹲在角落中,他不曾想到自己苦心培養的內侍軍到了最後竟然給他人做了嫁衣,雖說自己早有心理準備,但當高壯露出真實面目的那一刻,他還是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
此刻,陳進爵被高壯軟禁於英平的寢宮中,裏面是已經昏迷在床數日的英平,而寢宮外面則是被高壯安排的太監層層封鎖。如今陳進爵算是體會到了什麼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原本英平是與他商量好由他守住最後一道關口,其他的事英平自有安排,可沒想到高壯卻突然派了兩名修為不低的太監守在英平身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將先前的計劃徹底打亂!英平的昏迷是因為前幾日服用了某種特殊的丹藥,這種丹藥服用之後會讓人陷入‘假死’狀態,哪怕就是數日不吃不喝都沒事,只要再給服用者喂入解藥便能使之蘇醒,本來計劃好是由陳進爵替英平喂入解藥,可現在他被關在外面連英平的龍榻都近不了,這令他陷入深深的絕望。
陳進爵顫抖着從懷裏取出個小藥瓶,這裏面裝的就是能讓英平蘇醒的解藥。他內心進行了一番激烈的鬥爭,最後還是做出了‘進行最後嘗試’的決定。陳進爵試圖站起來,可他的雙腿就像下了鍋的麵條一樣綿軟無力,無奈之下陳進爵只得像只王八一樣慢慢的爬過去。
經過一番努力陳進爵終於爬到了門旁,他用力撐起身子將耳朵貼在門上,卻發現裏面安靜得出奇,連腳步、對話聲都沒有。陳進爵有些納悶,雖說英平依然昏迷,但裏面除了高壯派來的那兩名太監外尚有兩名宮女,難不成這兩名宮女已經被處理了?否則怎麼會如此安靜?
陳進爵深吸一口氣準備再探個究竟,可就在他起身準備靠上去時,另一邊的門忽然被人打開!這可把陳進爵嚇得不輕,他連忙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而裏面開門的人似乎也沒有注意到躲在一旁的陳進爵,不過是從裏面伸出一隻手,將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向外一扔——
‘骨碌碌——’
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在地上滾了幾圈后靜靜地停在不遠處,隨後‘砰’的一聲裏面的人將門重新關上。
陳進爵大氣都不敢喘,待確定裏面的人沒有注意到自己時他才鬆了口氣。緊張的心情稍稍平穩后,陳進爵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個球一樣的東西上。屋裏光線昏暗,陳進爵一時難以分辨那圓滾滾的東西到底是何物。他慢慢向那個東西靠近,隨後伸出手去觸碰它,當他手指感觸到這個東西表面上的凸起的形狀時,整個人猶如墜入萬丈深淵般徹底失去了理智——
“聖上——聖上死了!聖上死了!聖上的頭被人割了下來——完了!全都完了!聖上死了——”
陳進爵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很顯然他已經陷入了某種瘋癲狀態,英平血淋淋的頭顱給他帶來的打擊可以說是毀滅性的,這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本就處在崩潰邊緣的陳進爵徹底擊垮。
‘哐當——’
宮殿的大門被人用力踹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守在外面的高壯。
高壯本是安排了兩名最得力的手下寸步不離地守在英平身邊,他清楚陳進爵膽小如鼠,就算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下手,是以他命令兩位手下到了時間便直接動手不必遲疑,此時他聽見裏面陳進爵大喊大叫便立馬進來。
高壯舉着火把掃視一圈,當他看到地上那顆血淋淋的人頭時心中一陣竊喜,他神彎腰將地上的頭顱拎起,隨後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將瘋瘋癲癲的陳進爵控制住隨時聽候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