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無間道
第773章無間道
“距離吾等上一次相聚，已經過去了上千載了吧，如此久不見，當真甚是想念……”
抑揚頓挫的聲音彷彿帶着歌詠一般的唱調，有種說不出的飄渺與空靈，在這廣寒宮中的月光中回蕩。
天魔環望了周圍一圈，輕笑道:“沒想到上千載的歲月之後，吾等八位還能再聚，只可惜太陰、乙木、劍老，卻先一步離我們而去，還當真是……可惜。”
“他們怎麼死的，你不知道嗎？！劍老的隕落絕對是你一手策劃的，而太陰的入魔也絕對與你逃脫不了關係。”混元道主冷冷地盯着天魔，道，“你現在又何必在這裏貓哭耗子，裝作如此慈悲之態，不覺得可笑嗎？”
一位天尊入魔對仙盟的打擊是前所未有巨大的，更是百萬載來第一次，畢竟到了那個境界，除了合道的希望之外，幾乎一切的道路資源都得自己去探索跟從混沌轉化，是以天尊根本不可能因為所謂的利益入魔。
但偏偏這個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並且根據昔日所得到的情報，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就只能是這一位天魔動手了。
對此，混元道主可以說是深恨之。
畢竟要不是因為太陰天尊入魔，混元五行派的上代天尊就不會與其同歸於盡，那這樣的話，他們混元五行派就將會成為百萬載來第一個一門兩天尊的仙門。
如此一來，不僅可以在盟中佔據更為重要的話語權，還可以聯手進一步探索外域歸墟，甚至可以像滄海天尊那樣牽引小世界而來煉化，如此，他的道行跟實力完全可以再進一步。
可上代混元五行派天尊隕落，卻導致這大好的局面功虧一簣。
甚至不僅派中損失慘重，連他的前路也幾乎斷絕。
畢竟他能走到今天，並不是像滄海月靈那樣真真正正的絕世天驕，而是在成就化神之後，藉助派中百萬載積累，才勉強更進一步，如今的境界可以說是天尊的底層。
而現有的實力不過跟剛突破化神的林辰差不多，又因為牽制山君，無法離開中土之南，就只能這麼死死的耗在這裏，跟山君這個妖獸比命長。
宗門大恨，再加上前路斷絕，他如何能不對這位始作俑者深恨之？
“我只是讓太陰道友看清了世界的真相而已。”天魔微微一笑，對於混元道主充滿殺意的眼光仿若無睹，隨後更是看向了太玄道人，“再說了，太陰道友投入吾魔道的真相，我相信盟主比我更清楚，又何必前來質問我這個小人物呢？”
嗯？此言一出，無論是正妖魔三方的天尊，無論內心想着什麼，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面色平淡的太玄道人。
後者對眾人的注視臉上沒有絲毫的異色，反而看向了一旁的旱魃，語氣平淡的聽不出一絲異味:“千年不見，倒是恭喜旱魃道友，走出這一步了……”
“將集天地怨氣、死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乃世間至凶至邪之物的殭屍始祖旱魃血脈，逆轉成了集天地靈韻於一身，集世界氣運所中的天人。”
“逆死轉生，化陰為陽，從九幽凶邪到九天聖靈，看來道友對生命與死亡之道，已經徹底完成了自身的領悟。”
“如今離上古修士所認定的可以橫行諸天的真正合道境，想必道友也只剩一步之遙了吧……”
此言一出，場內除了天魔跟太玄，無論是人妖兩道的哪一方天尊，都在這一刻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道，這是此方世界公認的修鍊體系。
而由於上古魔災之後，天地的承載能力下降，無法向上古時期承載諸多虛空洞天，所以煉虛境界才消亡，取而代之的是天尊，為元神的異類，擁有着與煉虛這個境界絲毫不差，甚至更勝一籌的能力。
至於更往上，就是公認的此方宇宙的大能——合道境，也被無數世界稱之為造物主境！
這個境界公認成就的標誌就是，可以創造出一方完整的世界，並且獨立在混沌星海之中存活。
此方天地由於上古時期格外的強盛，在此方宇宙也算赫赫有我們的存在，所以誕生了不止一位合道級強者，就比如三十三天的司命古神，九幽的血海魔組，萬妖的血脈之源……祂們也象徵著此方天地的一部分，那時也被世間所有生靈稱之為合道。
但自從上古修士真正崛起之後，卻在這個境界走出了更深的一步，甚至是跨越天地之差的一步。
在上古修士看來，原先的合道大能，只是煉虛的極致罷了，不過是把洞天轉化成世界，僅僅只是在本天地內可以調動一個世界的力量，跟洞天福地之主無異。
而上古修士所開創的合道之路，並不是成為所謂的造物主，而是成為規則的本身，成了一條靈氣定律，成為一個世界無法更改的自然現象，甚至還可以因為這規則，深刻的影響一個世界，誕生出迥然不同的文明。
如果說原先的合道只是成為一方世界的造物主，偉力僅限於一方天地，什麼上古修士所開創的合道，則是可以諸天萬界的偉力，幾有傳說中的一絲大羅之威！林辰昔日在月球之上知曉此事過後，這才理解為什麼太玄、天魔那等人物不願離開此方世界。
因為只有在這個世界，他們才能發揮出造物主的力量，而不是在其它世界又墜回六階層次，並且也唯有在這個世界，才能成就真正的合道，更擁有一絲追求大羅的可能。
畢竟別看這混沌海世界億萬難以計數，但能真正成道的，也就這麼一兩個，錯過了，就不會再有。
而如今旱魃雖然沒有到達那可以橫行諸天的真正合道境，但卻已經徹底逆轉了可以堪比煉虛的上古旱魃血脈為天人，將生命與死亡之道的理解推進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堪比上古血脈源頭之祖，實打實的造物主境界。
如今在月靈女仙無法步入凡塵的情況下，又有誰能阻？一念至此，滄海天尊的內心止不住的下沉。
雖然大劫一旦開啟，他便脫離此界，但這就並不代表着自己就不會與對方對上。
畢竟到達了他們這個層次，這個世界能起作用的，無非就是此方天地的本身以及上古修士所以留下來的至寶了。
這是成道之爭，旱魃等存在絕對不會退讓。
而他為了日後的道路，他也絕對不可能將【天河】相讓，如此一來的話，大劫一旦開啟，自己想要離開此方天地，勢必會……
想到這裏，滄海天尊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陰沉，毫不猶豫地暗中神念傳音道:“蛟皇，如果本尊所知不差的話，龍宮應該歷代秘密保留有傳說中的【祖龍遺寶】吧？本座需要此物在未來助吾一手！”
“那可是吾東海龍宮的最高隱秘，是歷代蛟皇付出生命所保護的至寶，更是億萬海族的根本所在，你覺得本皇身為億萬海族的王者，會做此等出賣龍宮之事嗎？”
蛟皇神念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呵！”滄海天尊不由內心冷笑一聲。
不就是想要加錢嗎？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幹嘛？還什麼不會出賣億萬海族，爾等龍宮百萬載以來做這種事情還少嗎？現在說得這麼好聽，無非是加的價錢不夠罷了！
“卧龍靈脈陽極島之上，有仙盟百萬載以來，用外域本源，歸墟碎片所孕育的龍源，一旦種下，完全可以在此方天地再誕生出一條高階靈脈！”
東海仙盟之人完全沒有想到，這唯有歷代東海三大仙門之主才能知曉的至高隱秘，就這麼被當代的掌權者透露給了最大的敵人蛟皇。
“一旦你將其吞下，藉助體內的真龍血脈，演化出【真龍祖界】，最後再吞噬掉整條高階靈脈，那麼你完全到達造物主境界！”
傳念到此，滄海天尊的口吻變得冰冷下來:“本座希望爾等不要不知好歹，要是吾不能如願完成計劃，留在東海跟你龍宮死磕，到那時候拚命，你拼得過本座嗎？！”
蛟皇聽聞此話，豎瞳里閃過了一抹殺意，最終還是道:“可！”
三言兩語之間，整個東海仙盟乃至於龍宮，就被雙方的執掌者賣得乾乾淨淨。
而蛟皇在與滄海天尊交易的同時，又毫不猶豫的聯繫上了十萬大山萬妖王庭的山君:“山君，本皇給你的建議考慮得如何？旱魃如今已經更進一步了，倘若吾等妖族再不同心協力，未來大劫過後，恐怕世間再無妖族！”
山君在這一刻沉默了許久，最終道:“本君已然年邁，妖族的未來，也就只能交給龍皇了，只望能放吾等萬妖王庭一條生路。”
“放心。”蛟皇聽聞此言，內心大喜，不動聲色地傳音道，“吾等妖族本為一體，何來兩者之說，本皇必然會視為己出，絕不區別對待！”
“那就拜託龍皇了！”
山君在神念中鄭重其事道。
然而讓蛟皇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兩大妖族皇者交流的時候，山君又悄然聯繫了旱魃:“魔主，吾等萬妖王庭，願意答應您的要求……”
而與此同時，月靈女仙彷彿蘊含著星海一般的眸子望着太玄道人，空靈的聲音在後者腦海中響起:“妾身已經答應了與天魔的合作，就不知道盟主大人，又是否能答應妾身的條件？”
“放心，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最後的勝利者，都將會執掌覆天乾坤大陣，逆轉一切，救下此世所有的生靈……”太玄道人如是回答道。
八位天尊在此刻似乎因為滄海出手而相聚在一起，但實際上，卻只不過是大劫之前的一次暗謀。
彼此之間就利益，訴求，實力，來了一場無間道的交流。
滄海天尊與妖魔一方聯手佈下了逆轉天地陰陽風水大局，但彼此之間同樣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所以又不得不將東海仙盟的死敵蛟皇拉到同一戰線。
蛟皇與山君又因為妖族身份合謀一處，但後者又暗中勾結旱魃，似乎有着不為人知的陰謀。
太玄跟天魔毫無聯繫，但在大劫的態度上，後者以身入局，前者只睜隻眼，達成了一種不可言說的默契。
月靈答應了天魔的條件，但卻又跟太玄達成了某種契約，以至於換得前者視而不見……
八位天尊，正魔兩道，人妖兩族，兩兩相結，三人成謀，四位一道，五者為盟……組成了不知多少個群聊，誰也不清楚自己的盟友背後到底站在哪一方。
但無一例外的，爭奪得都是此方天地的最高位，以及上古修士的遺留，而在此基礎上，他們都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都有着在大劫之內更進一步的打算。
至於最終誰能笑到最後，各方的下場如何，或許只有那些上古修士知曉，因為種種遺留跟佈置來看，他們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百萬載之後的局……
場上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沉默了許久，讓周圍通過各種手段窺視的元嬰化神修士有些摸不着頭腦。
直到最後，天魔才出聲笑道，意有所指:“看來此次相聚的目的，諸位已經達到了，那麼事以至此，本尊就先走一步。”
話音剛落，起身形便無聲無息的消散，彷彿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未來再相遇，既分高下，也決生死。”宛如白衣書生的旱魃微微一笑，也在這一刻化成一道流光消散。
蛟皇與山君彼此對視了一眼，並沒有言語，直接乘着風雲而離開。
“此地竟然是滄海你造成的，那就留下來修復，未成之前，不允離開。”
當妖魔一方的天尊徹底走後，太玄道人淡淡地看了滄海天尊一眼，不容置疑道。
後者臉色微微一變，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些什麼，默認了此事。
當仙盟一方的三位天尊離開了此地后，滄海天尊才面色陰沉的伸手一劃，無垠的星海都籠罩在這片天地碎洞之上，阻止着混沌風暴的侵襲與修復着這片空間。
此時，星霂真君才出現在了他身邊，恭聲道:“師尊，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吾需要在此地修復天地，一時間抽不出身，而盟中又損失慘重。”滄海天尊在此刻冷冷的回答道，“所以爾等回守蓬萊島，不宜再節外生枝。”
“是，還請師尊放心，蓬萊島乃吾等東海仙盟經營上百萬載之所，就算此次重創，也不會有事。”星霂真君肯定道。
“那就好，至於那個小賊，日後我會親自去處理，想必經此一遭，他也不敢出現在吾等東海仙盟地域……”
……
滄海天尊並不知道的是，三日後，蓬萊島，一道身影不知何時悄然登陸此地:“燈下黑的地方，最安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