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二十八宿

第九章、二十八宿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而這件沒法算作好事或者壞事的賭約,也如同蝗災瘟疫般傳到了千里之外。

一些有意無意的運作,使得這場年輕人之間的意氣之爭,演變成了楊柳兩家的“宿命對決”,“雲洲三大家族的傳人之戰”也愈演愈烈。柳家能否勢如破竹,坐上雲洲的第一把交椅,連同白家鯉魚翻身、珠聯璧合。楊家又是否會青黃不接,跌落神壇。

整個雲洲拭目以待,坐等變換大王旗!

其中最玄之又玄的說法,說如今的局面是白家老爺子苦心孤詣,乘勢為白家挑選德才兼備的孫女婿,藉著雲洲的棋劍書大會,拋出一個天大的繡球。

楊家的草包公子挑戰柳家雛鳳,與其爭奪白家的天才少女,被雲洲各地的青年才俊引為笑談。

......

同一般的世家子弟沒有兩樣,楊辰從小便秉承着晚睡不早起的“好習慣”,昨天回來之後,又去了趟書樓,大半夜才扎進被窩。今天沒等他睡個日上三竿的懶覺,便被自己的小侍女“以下犯上”,給硬生生吵醒了。

楊辰的侍女只有一個,卻幾乎全能!

琉璃的性子是冷了些,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缺點,既能照顧年輕公子的生活起居,又能充當陪太子讀書的角色,琴棋書畫,斧鉞勾叉,可謂是允文允武。楊辰經常拉着琉璃的手感慨道:“這雙小手呀,還是撫琴寫字要好看一些,不要再去習武了。”

琉璃總是搖搖頭說道:“比起撫琴寫字,我更想幫少爺殺人!”

楊辰老是會做個鬼臉,說太生猛了!

......

正歷五月初五,楊府像往年一樣,在這一天閉門謝客,府邸內部卻瀰漫著喜慶祥和的氣息,因為今天正是三公子生辰,也是他及冠的好日子,對於楊府來說,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睡眼朦朧的年輕公子依舊沒有要做主人公的樣子,從廚房順了兩根黃瓜,腋下夾着一根,巴滋巴滋的啃着另外一根,拎着小酒,不緊不慢的朝後山走去。

楊府的後山名叫雲霞山,與雲澤山南北對峙,經過楊家多年來的修葺和改建,並沒有失去天然靈氣,反而愈發顯得巍峨神俊。

楊辰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堪堪到達涯頂,也沒覺得累。小時候經常和大姐比登山,看誰能最快從山腳爬到山頂,還能以最快的方法回到原處。姐弟兩個經常在跑到山頂捉迷藏,跳格子,然後裹着火鼠皮,以最快的速度滾下山坡。

雲霞山頂,清風徐徐,舉目望去,依稀可見雲中城的熱鬧景象,雲霧皚皚,卻又不似凡間之地。

楊辰隔三差五便會來雲霞山,登高遠眺,希望能夠看到城外的景色,在兩位姐姐先後離家之後,雲霞山成了楊辰獨有的地盤,楊府有一條雷打不動的規矩,除了楊氏嫡系,其他人等,概不得登臨此山。

山頂中央有一座冬夏兩相宜的石亭,四周擺放着稀奇古怪的東西,東邊是刻着神秘符文的木塊、石頭和獸骨,西邊是燃燒着熊熊烈火的鐵爐,北邊是由近及遠的木靶子,上面插滿了飛劍、精針和螺旋鏢,南邊......像個垃圾堆!

楊辰熟門熟路,先是拉動風箱,把鐵塊丟入爐中,然後再跑去挑了塊獸骨,嘴裏振振有詞,卻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什麼,隨手抓起兩枚飛劍,無須瞄準,便嗖嗖的飛了出去。

旁邊還有個尺余高的銅鐵人偶,雙手叉腰,時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看起來極有靈性。

年輕公子實在等的無聊,便晃了晃酒壺,順勢往身後拋去。

一道矯健身影瞬間竄出,如同餓虎捕食。身材高大的魁梧漢子接住酒壺,使勁的灌了兩口,砸吧砸吧嘴,好奇的問道:“奇怪了,這酒聞着明明是八十年女兒紅,可喝着卻足足有一百二十年的滋味,小子,這酒......?”

“童叔果然厲害,這酒確實是八十年的女兒紅,一年不多一年不少,不過另外加了一兩綠桂、一兩蘆花,一兩劍南春燒,名為三兩三,天下只此一家,滋味如何?”

“你小子,以後完全可以去做個悶聲發大財的買酒翁嘛,這鬼點子都想的出來,哈哈,妙極,妙極!”這次漢子沒有仰頭痛飲,而是淺嘗輒止,瞥了眼鐵爐,正色道:“爐火正旺,抓準時機!”

“是......”

楊辰把聲音拖得很長,慢悠悠走出亭外,將燒紅的鐵塊撈了出來,有一錘沒一錘的砸着,每次都幻想着對方會教自己絕世武學,沒想到打鐵打了十多年......

“落錘要快,下盤要穩,臭小子,咋跟沒吃飯一樣!”中年漢子橫卧在石椅上,細飲慢酌。

楊辰加重力道,揮舞鐵鎚,砸的砰砰直響。

“吵死了,吵死了,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一個矮小身影嗓音尖銳,似是流星墜落,一道鮮紅袍子從天邊滑過,一位面容枯槁的男子身形閃爍,如同春風吹入亭中,連同先前的魁梧漢子,四人各據一方,神態迥異。

這石亭像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一樣!

那襲鮮紅袍子率先開口,語氣竟有幾分幽怨:“哎,有人就會記着送酒,哪裏還會在意其他人的死活,想着也是自己人老珠黃了,有些人,比不得以前啊!”

“紅姨,這你可就冤枉大好人了啊!”楊辰高興的丟掉手中鐵鎚,走向身着鮮紅袍子的美艷婦人,從袖中掏出一隻精緻的胭脂玉盒,笑眯眯說道:“天香樓的牡丹江,這可是我親自去為紅姨挑選的,紅姨你用過之後,肯定更加光彩照人。”

“算你還有點良心!”婦人奪過年輕公子手中的玉盒,隨即緊緊扣住他的手腕,柔聲道:“說好了,今晚可不許走,過兩天可就再也逮不着你了,聽見沒?”

楊辰聳了聳鼻子,苦笑道:“紅姨,有傷風化!”

紅袍婦人沒好氣的說:“那也不知道是誰,以前沒事就往愛我懷裏鑽,在我懷裏睡覺的次數還少了?哪次醒來手不是放在這兒,嗯,......,是誰?”婦人用手指在胸前輕輕劃過,嫵媚至極。

年輕公子牽強笑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嘖嘖嘖,多好的一對神仙眷侶,可惜啊可惜,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話音未落,一團巴掌大小的火焰化作飛鳥掠向旁邊的矮小男子,殺氣十足。

“曹冬瓜,給老娘滾一邊去!”

身材矮小,被稱作為曹矮冬瓜的男子身形閃動,躲過了致命一擊,不得不轉移話題道:“小子,別就知道打鐵,打鐵能有個屁的出息,難不成以後真去開個鐵匠鋪子?”

魁梧漢子笑罵道:“曹冬瓜,你懂個屁的打鐵,誰說打鐵只能去開鐵匠鋪子?我讓他打鐵是為了磨鍊他的性子,還能強身健體,不比跟你擺弄那些破銅爛鐵強多了!”

“切......!瞧你那沒見識的樣兒!這可是天底下最正宗的奇門遁甲,其他人想學還學不到呢!”矮小男子擺弄着手中的銅鐵人偶,得意洋洋的說道:“小子,別仗着自己有點天賦就忘乎所以,還是得好好學,奇門遁甲的套路可多着呢,俗話說的好......”

“學好奇門遁,來人不用問嘛!”楊辰搶先說道。

“你小子知道就好!”

年輕公子不置可否,繼續為美婦人揉捏肩膀,笑眯眯問道:“紅姨,我剛才的信手拈來是不是有進步了?現在我感覺使用所有的暗器都得心應手,是不是多少有點您的風範?”

“多少有點長進,不過千萬要記住,暗器只有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才能發揮出決定性的作用,需要靈活多變,不能輕易暴露。”紅袍婦人摘下發簪,青絲如瀑布垂了下來。

紅袍婦人在發簪上輕輕一抹,雙指捻住,在指尖環繞一圈,霎時間氣機暴漲,楊辰看不清真偽,只見所有的木靶都被洞穿,燃燒着熊熊的火焰,隱約能夠聽見飛鳥嘶鳴的聲音。

等回過神來,那隻紅鳥卻是停在自己的身前,細看之下,竟然是柄飛劍,看的楊辰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

婦人咯咯的笑了,“怕什麼,小時候不是老嚷嚷着要拔我的簪子,這是飛劍朱雀,用起來可能有難度,不過要是用好了,對付三境以下的修行者沒什麼問題,江湖路遠,送你傍身吧!”

楊辰伸出手來,小紅鳥靈巧的飛入掌中,化作飛劍。

“臭小子,你漁姐姐對你可是煞費苦心吶!”矮小男子將手中人偶拋了過去,“咕嚕咕嚕就交給你了,這小傢伙也願意跟着你,暫時幫不上你,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讓他恢複本來面貌。”

“怎麼恢復?”

“我要是知道就不送你了!”

......

楊辰盤腿坐在地上,銅鐵人偶托着腮幫,以同樣的姿勢注視着對方,看起來十分滑稽。這傢伙極有靈性,卻不能說話,只能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所以楊辰就給他起名為“咕嚕咕嚕”。

據說裏面殘存着太古凶獸的精魄,不知真假!

“咕嚕咕嚕,以後好好監督他練功,別讓這小子偷懶。”

咕嚕咕嚕雙手叉腰,語氣也變的十分嚴厲,“咕嚕...咕嚕!!!”

高大漢子灌了口酒,指了指亭外,“我沒啥好送你的,走的時候把鐵鎚帶走,打鐵還需自身硬,好好修行,以後肯定能有用的着的地方,你要記住,真正厲害的修行者,只有靠自己。”

楊辰滿臉黑線,......合著,您就送我個鎚子唄!

“這個象龜甲你也帶上吧!”面容枯槁的男人終於說道:“雖然你不喜歡占卜之事,但是我看的出來,你很有天賦,只要不劍走偏鋒,以後必能成大器。你就要及冠了,此去送你八個字。”

“哪八個字呀?”

......“遇事不決,可問象龜!”

楊辰摸不着頭腦,卻都笑着答應下來,跟他們學了十多年,直到現在,楊辰也不知道他們的真正來歷。自己手下的天隼,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簡單知曉了他們的名諱。

“龍鬚子秦遠山、出林虎童劍南、烈焰鳥林紅漁、小真武曹玄陵。”他們被稱之為“二十八宿”。

楊辰將飛劍別再髮髻上,靠着鐵鎚,跟神秘兮兮的銅鐵人偶俯下身子,耳朵貼在上面,將漆黑的烏龜殼敲得砰砰直響,“象龜象龜,誰是修行界最可愛的人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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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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