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母親回來的時候，時間也恰好剛過三點半。我見母親走過來，手裏拎了兩整提的衛生紙，有些驚訝的問：“你怎麼買這麼多衛生紙，咱們用得了這麼多嗎？”
“你看這紙都沒有多少，一卷也很小，再說咱在這兒又不是只待一兩天。”母親把紙放到床上讓我看。“時間到了嗎？”母親坐到床邊問我。
“到了，都已經塊三點四十了。”我又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臨床的大叔應該也是聽到了我和母親說的時間，他也不像之前那般僵硬的在床上靠着了，臉上竟也有了笑容。“現在好多了，沒有那麼難受了。”他說話的聲音也硬氣了很多。
“那就好，現在時間也過了，你也能休息了，要不你先吃點東西，睡一會兒吧。”母親回應他。
“對，你早上不是還給我帶了碗稀飯嗎？”他站了起來，不過走路看着還是有些不穩。
“要不我去把稀飯給你熱一下，那邊有微波爐。”母親說著，然後起來把放在他床邊方凳上的一個不鏽鋼的碗端起，朝走廊樓梯口拐角處放置微波爐的那兒走去。
臨床大叔就站在原地，把他的被子鋪好，方便他一會兒睡覺。母親這時候已經端着碗回來了，“你這碗不行，用不了微波爐加熱，我記得我好像帶了那種碗，我找一下。”母親說著把那不鏽鋼碗放回了他的方凳上。
母親說的沒錯，她果然在我們的床下那個最大的行李袋裏找到了從家裏帶來了塑料一樣的碗，可以放在微波爐里加熱，這個我記得好像還是我們之前在超市買方便麵時贈送的碗。找到之後，母親就又跑了一趟。
當母親端着已經加熱好的紅豆稀飯回來的時候，臨床的大叔拿起他的碗，母親從我們的碗裏提起盛着稀飯的膠袋放在了他的不鏽鋼碗裏。
“我把這飯錢給你，真謝謝你了。”他把從上衣口袋裏掏出的錢遞給母親。
“哎呀，算了吧，就一碗稀飯。”
“那怎麼行，畢竟也是錢買來的，今天真是多謝你。我也是沒想到這麼個小手術能把這折騰成這樣。”他非得把錢塞給了母親。
“不管大小，畢竟是手術。等不燙了，你喝了快休息吧。”
“嗯，那麻藥太厲害了。反正我這心裏就一直難受。我也沒胃口，剛好就喝點這稀飯就行。”他笑了笑，端起碗。
他不緊不慢的吃着，吃完了，就把碗往方凳上個一放，就趕緊躺下睡覺了，一定真的是太困了。
母親也趁這個空隙，沒什麼事，也睡一會。我還是躺在那裏，偶爾側身，看向窗外，看看天，看看樹，看看白雲，看看偶爾飛過的鳥。雖然心情也不像剛來那幾日的驚恐無措，可還是無所適從，沒法安定。每天都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睡着，又在漸漸恢復意識的時候醒來。
本來想着，臨床大叔那般虛弱和疲累，一定會睡上好久。可是快六點的時候，母親起床準備去買飯，發現臨床大叔，已經坐了起來。
“你啥時候起來的啊？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母親有些驚訝的問他。
“差不多緩過那個勁兒了，也睡不着，躺着也難受。”他說話的聲音也都好很多了。
“哦，沒事兒就好。”
“嗯，其實也沒啥，就是那麻藥可能，放的多了，還是怎麼了，讓我很難受。沒想到這麼個小手術，還這麼受罪。”
“手術不分大小，痛苦基本相同。別看你那是小手術，該受的罪，也少不了。”
臨床大叔連連點頭，笑着說母親說的很對。他就睡了一覺，彷彿精神完全一下子就好了。不過他卻說還是胃裏難受，下午便不想吃飯。想出去溜達溜達，換換空氣。看着他邁着悠閑的步伐向外走去，看起來，他現在無論身體還是心情，都好了很多。
母親從廁所回來，去水房洗了手，過來問我：“你想吃什麼？中午沒吃好，等會我給你買點好的吃。”
“哪有？挺好的啊。要不就喝點稀飯吧。”我實在也是不知道要吃什麼。
“也不能總喝稀飯吧。我看超市裏面有賣冒菜米飯。買回來嘗嘗？”
“那也行。”因為我也沒想法。
母親剛走沒多久，羅可可給我打來了電話。我還有些意外，想着她不會這個點打過來。
“喂？”我接通電話。
“好點了嗎？這兩天。”可可的聲音聽起來很清脆明亮。
“每天都在治療啊，可能進展比較慢，可能需要更久的時間，只是每天都得躺在床上，不能下床。”我說的時候心裏也在猶豫，該不該完完全全，一滴不漏的全都告訴她，我心裏還是不願欺騙她，還是把全部的事實都告訴她。
“哦，那沒事兒，慢慢治唄，總能治好。我今天家裏沒人，我買了點菜，等會回家，我自己做飯吃。”她漫不經心的說著。
“你還會做飯呢，我怎麼不知道！”我調侃她。
“會啊，誰還不會做飯啊。我剛才在市場買了點青菜，在商店買了袋方便麵。”她似乎有些得意的說著。
“原來是方便麵啊。”你真是厲害啊。
“怎麼，瞧不起我們這些煮方便麵的人？”
“哈哈哈哈。”和羅可可說的這些無關緊要又沒什麼意義的話，雖然也都是些零散生活中的小事，反而能給我陰暗的心情帶來一些陽光，會不自覺的開心。好像是和她說話的時候，我人就站在她旁邊看着她煮方便麵，而不是躺在這走廊的盡頭。
“你吃飯了嗎？”我聽到她用鑰匙開門的聲音。
“還沒有，我媽去買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那我先煮麵了，我好餓啊。”
“好啊，那你先吃飯吧，改天再聊。”
“拜拜。”
“拜拜。”我掛了電話，心裏還在高興着。
其實當我到了這裏，感覺自己病的不輕的時候，心裏就已經想好了和羅可可的感情走向，雖然很不舍。我開始有想過要不要隱瞞她關於我病情的具體情況，要不要告訴她，我現在不能下床了？我怕會拖累她，我怕我們之間的感情會被消磨殆盡。可是當我完完全全告訴他我的具體情況之後，她這樣的表現，這樣的說話，讓我真的有些喜出望外。我感覺自己真的很幸運，與她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