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時間之外
吳非放下手中的書，眉頭緊蹙，眼神不斷的變化，在思索着什麼。
許久，起身把書放回原處，離開了藏書閣。吳非作為幽彌狂的親傳大弟子在幽冥宮有着很高的地位。
因為幽冥宮本就是幽彌狂一手締造的，期間雖然也有其他半人族強者的助力，但總體仍以幽彌狂為主。特別是在幽彌狂成為聖人以後，和他不大對付的也都閉了嘴。
待到吳非踏入修行的門，幽冥宮的聖子之位便是他的。
拜師結束后，他便沒有見過幽彌狂，如今鎮魔城有很多事物需要他處理，而且鎮魔城城主之位他並不是正當取得的，還要想辦法得到中央的認可。
當然，以幽彌狂末世強聖的身份，中央也不會為難他，只是走個流程的授權。
“師傅絕不是漠視生命的人，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吳非心中默想。
“大豐，我師傅最近有什麼變化嗎，比起成聖前。”吳非問道。
從吳非出藏書閣后就一直跟着的中年男人拱手道：“回稟少主，宮主成聖後身上的氣息我已經感受不到了，只有在他和魔聖對抗時，才感受到不可抗拒的威嚴。”
大豐是幽彌狂安排給他的貼身護衛，有着離塵一境的實力。現在只是幫吳非熟悉幽冥宮的情況，等吳非出去歷練時，便是其護道者。
“威嚴？”吳非重複了一下，在思考這個描述。然後又問“師傅他是不是比以前更霸道了。”
下位者怎可對老闆評頭論足，說老闆太冷漠了，不想幹了嗎，只能用威嚴來讚美，而威嚴也代表着冷漠。
“宮主畢竟是成聖了，在鎮魔城肯定是言出法隨，表現出霸道也不奇怪。”大豐解釋。
霸道不算是好的描述，但是大豐給出的解釋顯得理所當然。
吳非點了點頭，拿出幽彌狂給他的信物，用其傳遞信息。
“師傅，晚上一起吃飯。”
別說聖境了，稍微修鍊有成的，都擺脫了依靠進食獲取能量的途徑。
“好。”接到信息的幽彌狂沉默了片刻，將信息傳遞給吳非。
吳非這幾天差不多是一直待在藏書閣，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十分的匱乏。雖然有着幽彌狂的庇護，但沒有認知總是有不安，是迷茫的不安。
這幾天吳非看的修鍊方面的書並不多，只是大致的了解了修鍊者的體系與境界。
更多的是把精力放在了了解歷史，文化，軍事，政治，種族。
至於修鍊，幽彌狂和他說了，現在先不急。站在修行界頂端的聖人都開口了，想必是有很好的安排，所以吳非不着急。
而通過這幾天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吳非才發覺到了不對勁。
幽彌狂的狀態不對勁。
鎮魔城藏書閣中有幽冥宮的記載，被分類到了地方勢力一欄。其中對於幽彌狂的記載，佔據了很大一部分。
而人物一欄，幽彌狂也被記載了，以雷州聖境之下第一人的身份被登記在冊。
通過這些記載，吳非對幽彌狂有了個清晰的認識。
…
三十九年前，半魔人族幽魔聚集地。
“幽墨，我們是鎮魔城的執法人員，奉命來調查三天前鎮魔城元整軍被襲擊事件，我們懷疑你將元整軍的動向泄露給魔族，請配合我們調查。”穿着統一制服的執法小隊，為首的隊長宗盛手持玉令，將幽墨包圍。
“哈哈哈，你們怎麼知道我是叛徒的，難道我們叛徒中也出了叛徒嗎？”幽墨放聲大笑，還不知道死期已至。
幽墨反抗執法，運用魔族秘法將實力提升至離塵三境，意圖將執法人員斬殺。
幽魔聚集地的離塵境幽魔出動，將執法人員包圍。
“老祖救我。”宗盛大喊，將手上的聖人玉令激發。
聖人宗台藉助玉令投影而至，將幽墨聚集地抹除。念在幽魔族往日功績上，正好在外的幽魔只要改邪歸正，就既往不咎反叛的過錯。
…
“和給小孩子講的故事一樣。”吳非放下這個行動報告后評價。
幽彌狂是一名極具天賦的幽魔，當時只有十五歲不到，正在外歷練。
在平城的幽彌狂得知這個消息后直接瘋掉了，體內魔氣暴走，被平城的守衛鎮壓。
事後一位殘存的離塵境幽魔出面將其保下，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幽彌狂的消息。
直到六年後，在半人魔聯合會年輕一代比武大會上，幽彌狂才出現在世人的眼中，那時候他已經是半隻腳踏入離塵境了，甚至打敗了一位進入離塵境有一段時間的火魔天才，力壓全場。
幽彌狂和很多人不一樣，他精神有問題。
他對高高在上者十分的輕蔑，從不行恃強凌弱欺負無辜之輩的事。
幽彌狂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中，為各地申訴冤屈，擔任行走監察一職。不懼豪強，維持正義。
（維持什麼正義？虛偽！修士之間有利益衝突不是很正常不過的嗎？維持弱者的利益？可笑，沒有實力就沒有話語可言。）這是不知名人士批註的一段話。
幽彌狂身邊聚集了很多的半魔人，後續高舉半魔人大旗建立了幽冥宮，只為保障半魔人受到公正的待遇。
…
吳非將晚餐的地點選在了後花園中的一處普通的亭子中。
亭子中只有吳非和幽彌狂兩人，相對而坐。
幽彌狂看着桌子上的菜，挑了挑眉，“你就請我吃這？”
一葷兩素一湯，凡人的食物，其中蘊含的能量密度非常的低。
“您嘗嘗。”吳非笑着說。
幽彌狂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吳非沒有動，就看着幽彌狂。
幽彌狂吃了幾口，撂下筷子，不悅道：“不好吃。”
“師傅，我第一次做菜。”吳非攤了攤手。
“你有事要和我說？”幽彌狂問。
“只是覺得師傅你不對勁罷了。”吳非點着頭，凝重道。
幽彌狂正了正臉色，“哪裏不對勁？”
“我看了很多書，這幾天。我了解了師傅你的很多經歷。我覺得你不像是為了報仇能做出濫殺那麼多無辜之人的人。”吳非說。
“我成聖了，生命層次和以前不一樣，心境還沒有跟上。我是做的很錯，這件事，和我有仇的只是宗台天府。我牽連了無辜。”幽彌狂道。
“師傅，聖境的威能真的比離塵三境強那麼多嗎？我看着書上不是這麼描述的。”吳非問道。
“哈哈哈哈，我的徒兒，你可知什麼是聖境，聖境是高高在上的境界！對於聖境以下自然是摧弓拉朽。”幽彌狂笑的很張狂。
“師傅，在你成聖前你似乎沒有見過聖境。這是聖人不出的時代。”吳非說道。
“我這一身傳承，可是有着數位聖境加持，我怎麼可能不懂聖境呢，更何況我是末世強聖。”
“末世強聖出現的難度，比起大盛世成帝的難度還要高，除了雷劫，還有幾乎無人能渡過的心劫。”吳非一字一頓的說道。
“心劫？是啊，心劫！”幽彌狂如遭雷擊。
“我似乎沒有遇到心劫！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幽彌狂鎚頭，頭冠被錘落，披頭散髮。
“師傅，你還沒有渡劫成功。”吳非下了定論。
“可是我已經成功和鎮魔城綁定了啊，趕走了影相，又渡了雷劫，成就了末世強聖之位啊。”幽彌狂招手，十方空間競相被其握住，感受到身上強大的力量，陷入了迷茫。
“這一切都這麼真實。”幽彌狂喃喃道，“怎麼可能還沒有渡過心劫。”
“師傅，你現在正在渡心劫，而且已經失敗了。”吳非說道。
“自從你突破後為斬殺宗台不惜牽連無辜后你就失敗了。你違背了你長久以來的心。你是因他們的不公導致你們幾乎被滅族，你要為不公而復仇，你要消滅這種不公，而不是成為新的不公。你要向強者而揮刀，而不是殘害弱者。你做的這一切，否定了自己，自然心劫沒有渡過。”
“是啊，我否定了自己，變的和宗台一樣。”帶着哭腔，幽彌狂癱坐在地，捂着臉，淚水從指縫流出。
“我失敗了，我對不起我的族人們，我對不起我的心。”幽彌狂乾脆躺在地上，閉上了雙眼。
“也沒有那麼失敗吧。”吳非嘗了嘗自己做的菜。
“是嗎？”幽彌狂怔怔道。
“是啊，我覺得還挺好吃。”吳非點頭。
幽彌狂站了起來，一口把桌上的菜連帶着桌子一起吃掉，這是空間法則的運用。
“師傅，當你意識到這是心劫的時候，其實不就是要成功渡過了嗎？”吳非把手上的筷子直接丟在地上。
“什麼意思，成功渡過心劫？”幽彌狂陷入迷茫。
“既然這是心劫，那麼你所感受到的也都是虛幻的，現實中的你，還沒有濫殺無辜。雖然問心的這一關你已經失敗了，但現在你還可以重新立心明證。”吳非笑着說。
吳非的笑容也到了幽彌狂臉上，幽彌狂大笑道：“是啊，現實中一切還未發生！”
“吳非，你救了我一命。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幽彌狂還是有點迷茫，不理解是怎麼回事。
“心劫會儘可能的完全模擬外界的時空，放大扭曲應劫人心中的意念，這樣才能使應劫人迷失在心劫中。但是當出現時間之外的人時，便會出現問題。《異外志》中有記載，像我這樣的人，似乎來自界外，在我徹底融入這裏之前，我是時間之外的人，我出現在心劫中，但是心劫影響不了我。”吳非緩緩道。
“原來如此。”幽彌狂點頭。
“很快現實再見。”幽彌狂消失在了原地。
“很快再見。”吳非笑了笑。
既然已經知道身處心劫之中，知道了所做後悔之事在現實還沒有發生，心劫便已經度過了一半。
接下來，便是立心明證，末世成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