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謀划
與華尹外皮同時用的,還有靈婆的身份。
瓊亦自稱是仰慕魔教盛名而來的靈修,願意加入奇陰宗,在程少崢面前受下了毒誓,成功進入宗門。因修為不高,未得重用,只是看在她見多識廣的份上讓去教導門下弟子。
白日,瓊亦是指導弟子的靈婆,夜裏,她會作為侍女華尹來到雲雅屋中,與她協商對策。
雲雅替瓊亦解開了毒誓,讓她少受些束縛,就這麼輾轉一月,也套到不少情報。
程少崢在宗中掌權十載,過往伏魂一門的重要手下幾乎全被調離,現居宗門重要地位的多是程少崢的心腹。除了三護法和大長老外,還有一位閑情雅逸的年輕客卿,三護法被尊稱為獅、虎、豹,大長老實力不凡,而那位客卿神龍不見首尾的,都難對付。
瓊亦心中思索要怎麼扳倒這些人,以她修為被廢前的實力,或許可以硬着來,現今明擺着要循序漸進。僅憑她和雲雅,根本不是這群人的對手,需得積攢勢力,首先想到的就是伏魂宗的老將。
前伏魂宗宗主曾有不少心腹,程少崢明着殺過,暗裏害過,大多人明哲保身,都走得遠遠的了。瓊亦打聽到一位名為范游昌的堂主,與雲老宗主是故交,為人低調內斂,實力不詳,多次讓雲雅與他寫信聯繫,求他念在當年父親的恩德,助她一臂之力,為慘死的老宗主報仇。
范游昌能平安活到今日,也是知道程少崢的秉性,他想為雲老宗主報仇,但有心無力。聽說雲小姐的身邊人願意做局復仇,將信將疑,瓊亦承諾他,只要他答應忠於雲雅,會設法將他從分堂調回總部,為他謀權謀位。
范游昌本就是伏魂宗人,自然忠於宗主,應下了瓊亦的話。
於是,現今的目標便是設法將范堂主調回宗中。
三護法與大長老追隨程少崢已久,不好撬動,於是瓊亦將目光落在了那位年輕客卿身上,從他開始下手。
客卿自號玄淵,這個名號正踩在瓊亦痛點上,聽着好似她逝去的未婚夫,寫着似那將自己一劍貫心的叛徒,橫豎都不痛快,就派雲雅的婢女菱秋去接近。
玄淵喜好吟花誦月,吹笛聽風,瓊亦便與雲雅夜間作詩,讓菱秋背好,時不時與玄淵來個擦肩偶遇,在他能聽見的地方誦唱詩歌。
正所謂投其所好,得制其命。沒多久,玄淵便對侍女菱秋動了心,向程少崢索要這名婢女,程少崢知道菱秋服侍雲雅多年,難免不向著自己,就讓玄淵帶走了她,派了新的人去。
雲雅身邊另兩個婢女覺得奇怪,一向討主子喜歡的菱秋被客卿要了去,而向來不愛說話的華尹得了主子青睞,將這些報給了程少崢。
程少崢聽說雲雅每夜都要華尹服侍,而華尹白日都回屋補覺,不見蹤跡,覺得奇怪,以為是雲雅被關得久了,對面容娟秀的華尹有了念頭,沒有多加在意。
畢竟,雲雅被關了那麼多年了,一直都很老實,怕不是還等着自己去看看她呢,量她也沒膽子做什麼事。
菱秋成了玄淵的枕邊人後,對風流倜儻的客卿動了情,但她更忠於主子云雅,按捺自己內心的情思,一心為主人報仇,時不時向玄淵吹耳旁風。她提到遠在分堂的范堂主范游昌,如明珠蒙塵,令人惋惜。
玄淵詫異,他知道菱秋此話不假,也知道範游昌枉遭屈才是因為出身於伏魂宗,又不肯向程少崢表忠心,撫摸菱秋長發,道:你倒心懷我宗前景,此事我會與宗主稟明的。
程少崢只覺自己不缺得力幹將,沒有聽用。
瓊亦扮作靈婆,教導宗中弟子時潛移默化的告知多年前二宗是如何合而為一的,引他們去求知伏魂老宗主的死因,點到為止,靜觀其變。
奇陰宗大長老是個痴心於修鍊之人,瓊亦將過去練的低階武技書寫成冊,埋在山中,又將消息告知於大長老。大長老當真依照瓊亦的話挖到了秘籍,一來二去,對她口中的消息深信不疑,在聽到瓊亦說有天下秘卷時,領人前往中土,誓要將秘卷給程少崢帶回來。
將大長老調出了宗,瓊亦開始挑撥三位護法,獅護法性子忠實,虎護法性子自大,豹護法性格狡詐,瓊亦將矛頭對準了虎護法,存心挑撥,讓他們彼此心生猜忌。
人心處處是縫,無孔不入,瓊亦迄今為止經歷太多人世坎坷,如何算計,如何把控人心,信手拈來。
她並不喜歡這樣。
“會”與“願意”,“能做”與“去做”,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心境。
虎護法知道三弟豹爺一直談不上忠心,於情於理開始疑他,豹護法什麼都沒做就受了訓斥,心中難平,而虎護法很快受到了長他一級的獅護法的壓制,脾氣暴的虎爺啥都不能忍,三護法打了一架,就此出了裂隙。
菱秋在玄淵那頭沒能撐夠半年就露了餡兒,她本不會作詩,能瞞近半年已經超出了瓊亦的預期,玄淵棄了菱秋之後,開始好奇幕後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順着瓊亦拋出的餌,找到了她,對華尹的外皮一見鍾情。
瓊亦拒絕玄淵的示愛拒絕得很乾脆,說他的名字太扎耳了,難聽。
玄淵為討她芳心,告訴瓊亦他的名字,他名凌愷,讓她喚自己阿愷就好。
瓊亦沒有這麼喚他,選擇一直晾着,不理不睬。
菱秋對凌愷而言來得太過輕鬆,若自己也是如此,只會顯得可疑。
瓊亦開始布划大長老那頭的局,她偽造秘卷的假線索,一點點把大長老往護族的駐地引,也給北山一族派送密信,沒有回復就一直送,一直寄,只要她寫的信夠多,總會引起護族重視的。
半年過去了,大長老並未歸來,瓊亦知道,他已經回不來了。
凌愷一直在向瓊亦扮演的華尹示好,瓊亦見時機差不多了,開始給他落鉤,在一聲聲“阿愷”中,凌愷淪陷了。瓊亦自稱是堂主范游昌的義女,義父在外屈才,只有修為高深見多識廣的客卿大人,才能勸動宗主,讓義父重回宗中。
如此粗劣的騙術,也只有被感情沖昏頭的青年才會相信。凌愷覺得她為了義父的前途,不惜花如此之大的心力,當真重情重義,瓊亦輕輕道:若義父能回宗司職,見到阿愷這般的俊才,定會同意答應讓我們成親的。
凌愷被她迷了心,開始調動自己積攢的人脈為范游昌疏通關係,終於將他從遠北的分堂調了回來。而後,瓊亦開始替范游昌謀位,在凌愷有宗門任務時,會托他帶上范游昌一起,而回到宗門的范游昌也知這是雲雅身邊人的謀划,隱忍配合,外出務事嶄露頭角,很快得到了不少門生的賞識。
瓊亦沒有着急,只是暗中聯繫范游昌,讓他穩着來,最好多幫三護法豹爺的忙,此人心口不一,對程少崢陽奉陰違,可從他開始離間。
范游昌原本沒有對雲雅奪權復仇報什麼希望,他是看着雲雅長大的,在他眼中,雲雅小姐一直是個心思單薄的小姑娘,不想今時,在這位謀士手下看到了幾分希望,對瓊亦幾分服帖,吩咐下來的事也是照做。
凌愷歸來,披着華尹外皮的菱秋迎了上去,用瓊亦教她背下的話說與凌愷聽,將他哄得很是愜意,而在凌愷要摟住她時,菱秋推開他跑走了。
她不是獵物,是獵人,自然要等真正的獵物上了套才能動手。菱秋被凌愷甩了一次,這一回,她不會再對見一個愛一個的男人死心塌地了。
夜幕深時,地閣之中,雲雅看着伏案在桌上的瓊亦,輕輕托起了腮:“瓊亦,你累嗎?”
瓊亦為她籌謀,自然是累的,可是一旦投身進入到這盤棋中,就會忘了過去的種種痛苦。有想做成的事,日子也有了盼頭,倒比夜夜夢到已故之人哭醒要好很多。
雲雅伸手放在她額上:“眉心都有結子了。”
此話似曾相識,瓊亦怔住了。
“……雲雅。”她合上了手中的書卷:“你近來修鍊的如何?”
“破階艱難,但對付缺魂少魄的程少崢,不是什麼難事。”
“那你想好要怎麼處置這個負心漢了嗎?”
“想好了。”雲雅點頭:“到時候你會看到的。”
瓊亦聳肩,“你別到時候心軟了還霍霍我,反正我是不想活了,卻也不想受什麼苦。”
“怎麼會,我可是掏心掏肝的把伏魂宗所有的靈術秘法都教給你了。”雲雅撫摸她面頰:“等我們殺了程少崢,肅清宗門上下,我會將權力富貴全都給你。”
瓊亦失笑,“這句話,倒適合拿來哄騙客卿。”
雲雅捏她臉頰:“哼,油鹽不進。”
“別鬧,把這些內門弟子的家眷親人都給我看看,挑些好拿捏的使。”瓊亦又道:“哦對了,聽說豹爺的愛妾喜好美顏打扮,看人下碟還是要的。開銷不夠了,你多給我些錢用,老范說要去搶劫民脂民膏,我給他罵回去了。”
“是是,明明都是魔宗的人了,做事還這麼正派幹嘛?”
“……”瓊亦啞然:“你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