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恩愛
殺死長生者正文卷68,恩愛燕州城,府衙之內。
作為燕州義軍首領,裴梟在徹底佔據了燕州之後並未有什麼過分侵擾百姓的舉動,反倒是主動開糧倉,殺貪官,收攬民心,並且在民眾之間傳播義軍義舉,募集鄉勇。
手底下的一些將領有私下勸進他直接稱王的,裴梟得知后不由想笑,他是舉大義起事,殺奸臣、誅妖后,才剛佔領燕州就急不可耐地稱王稱霸,究竟誰才是不臣?
人只要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雙眼,便什麼都幹得出來了,什麼長遠之事都是扯淡。
手下沒有可用之人,也是裴梟最為憂心之事。
“裴帥,外面有個人求見。”
“什麼人?”
“這是那人遞來的名帖。”
下屬送上來一個信封,坐在木案前的裴梟接過打開看了眼,見上面只有寥寥兩個字。
天後。
裴梟若有所思,手持信封沉思起來。
“裴帥,見還是不見?”
“那人長什麼樣,什麼打扮?”裴梟問。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的,穿着青衣道袍。”
裴梟按下書信,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
“慢着!”裴梟忽又叫停了下屬,左右思索一番,說道:“先準備一下!”
不多時,一個道士打扮的年輕男人邁步走了進來,這人體型修長、容貌俊朗、氣度不凡。
裴梟只看一眼便篤定道:“尊下是修士?”
道士卻是四下打量了番廳內之景,說道:“裴將軍還真是謹慎,放這麼多東西是怕遭遇不測嗎?”
裴梟原本所在的正廳之內,如今放置了幾個形態奇特的木架,每一個上面都懸浮着一個透明的發光球體。
裴梟淡然說道:“謹慎些總是好事,你們修士的手段我又沒見過,看來尊下也認識這東西。”
青袍道人緩緩說道:“抑靈儀,能夠限制周圍的靈氣流動,若有修士在範圍之內,便難以施展什麼神通手段,這東西是專門針對我國境內的修士而研製的,玄唐修士大多不練體,拿這東西也沒什麼辦法。”
裴梟說道:“尊下倒是清楚的很。”
青袍道人繼續說:“但此物應是天工院造物,且一向嚴密把控,裴將軍是怎麼會有的?”
“這就不關尊下的事了。”裴梟說著,拿出剛才那信封,反過來質問:“這是什麼意思,你是那妖後派來人?”
青袍道人失笑:“裴將軍都說了貧道是修士,又怎麼能和天後扯上關係?”
“那你是什麼人,所為何事而來?”
青袍道人邁步走到了一架抑靈儀近前,近距離瞧着上面的光球。
“等三界關打開時,這東西也終將被時代遺棄,關外修士一個個體質強悍,即便不施展神通法術,同樣能一拳碎山嶽。”
裴梟不由一怔,打開三界關?
“伱究竟是什麼人?!”
青袍道人神色歸於平靜,轉過頭來看他:“貧道道號出雲子。”
他說著,從袖袍中取出一物,看上去是兩個木柄拼合在一起的東西,出雲子似乎按動了上面的什麼機關,“滋”地一聲那兩個木柄瞬間張開,機關開合,化成一張弓弩樣式的武器,上有一道赤紅的光弦。
裴梟見到此物卻是臉色驟變。
“戮神弩!”
他猜到了對方可能是修士,但卻萬沒猜到對方同樣也有天工院造物!
天工院怎麼可能會和一個修士妖人之間有來往!
他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嘴裏高聲喝道:“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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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厭從皇宮裏回來時,見到自家宅院門前站着個身影,離近了看發現是個熟人。
“史兄!”
安厭跳下馬車,揚手招呼道。
史哲聞聲也走了過來,笑着拱手:“安賢弟,許久不見了。”
安厭輕笑着還禮:“是許久不見了,近日有些忙,便沒去過文棠閣了,我成婚那日怎麼不見史兄來,請柬我讓僕人送去了,史兄應該收到了吧?”
史哲致歉道:“不巧了,當時我也遇上了繁忙之事,才錯過了賢弟大禮。”
安厭笑道:“不妨事,史兄有此心意便好了,先進愚弟府上,今日可補上那杯喜酒,也讓史兄見見你弟妹。”
史哲卻伸手攔下了他:“我是來和賢弟道別的。”
安厭不由一怔,詫異地看向史哲:“史兄……要離開?”
史哲頷首,嘆道:“在相府待了三年,三年空度日,世事兩茫茫。”
安厭思索道:“那史兄這是打算去哪?有何打算?”
“回之前的地方去。”
“史兄多珍重,愚弟心中會常惦念的。”
史哲看着安厭,忽又笑道:“賢弟是我這三年來唯一的收穫了。”
“史兄莫要說笑。”
史哲輕輕搖頭:“我之前並非虛言,賢弟在機工之道上有大才,若專研此道,必有一番作為!”
安厭沉吟道:“史兄好意,但我覺得人要活成心裏的自己才好,我實在無意此道。”
史哲神色一滯,愣愣地看着安厭,半晌才道:“賢弟比我通達。”
他復又長嘆一聲,與安厭拱手道:“珍重。”
安厭也朝他施了一禮:“兄珍重。”
史哲對安厭而言,算是個能聊得來的人,安厭初來乍到時,他也為安厭解了不少惑。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巷拐角,安厭才轉過身走進了家門。
“夫君回來了!”
聞人錦屏正在家裏等他,十分欣喜地迎了上來。
看着美嬌妻,安厭的心裏也柔和許多,也不顧浣溪在場,直接將她攬入懷裏。
聞人錦屏卻羞澀慌亂地推開她,眼睛四下亂瞄。
府里的下人並不多,安厭並不喜歡到處被人簇擁的感覺,搬進來后又裁撤了一些,只留了一些實用的人。
“夫君怎麼總是這般孟浪,還在院子裏呢!”聞人錦屏紅着臉小聲道。
“只有浣溪在,怕什麼。”
聞人錦屏看向一旁的浣溪,見她似乎在強忍着笑意,便又瞪了安厭一眼。
安厭先回房間將身上的朝服換下,聞人錦屏在一旁遞上居家的常服,浣溪端着水和毛巾走來讓安厭擦臉。
浣溪的容貌也生的很漂亮,相較於聞人錦屏,她顯得更為活潑靈動,而且彈得一手好琴藝,字也寫得漂亮,按她話說,都是跟着聞人錦屏熏陶的了。
浣溪又端着水盆走了出去,聞人錦屏問道:“夫君在看什麼?”
安厭一本正經:“我什麼也沒看啊。”
隨後將她攬入懷裏,抱着說道:“一天不見錦屏,心裏思念的緊啊。”
聞人錦屏幽幽道:“夫君凈哄人。”
“可不是騙你,不信你感受一下。”
聞人錦屏連忙抽回了手,臉色漲紅,又惱又羞道:“夫君!”
這一聲喚,卻叫得安厭骨頭都快酥了,當即揚聲喊了句:“浣溪!”
本來出了房間的浣溪也懂事地不再進去打擾兩人了,聽到傳喚后便連忙走到門口。
“姑爺。”
“把門關上。”安厭命令道。
浣溪愣了下,隨後才後知後覺地“哦”了聲,將卧房的門關上。
而被安厭緊緊抱着的聞人錦屏此刻羞臊的要找個地縫鑽進去,她不停地拍打着安厭的胸膛,要讓他鬆開自己,卻不想腳下一輕,整個人被橫抱起來。
“夫君!快放我下來!”
聞人錦屏心裏急的要死,卻顯然沒意識到這一切罪惡源頭是她嘴裏的“夫君”二字。
門外。
浣溪閑來無趣地倚着亭廊的朱紅柱子,側首看着池塘里魚兒遊動,便走到一旁庫房裏拿出一袋餌料來,一把撒下去,頓時水面歡呼雀躍起來,一條條尾巴在那兒儘力撲騰,使盡全身力氣拱至最高。
魚兒穿梭,浪花四濺。
浣溪又覺得無趣,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忽覺有些心神不寧。
便走到院子中心乘蔭的涼亭中坐下,拂弄上面的古琴。
這是她小姐的嫁妝之一,平日裏小姐的愛好也不過是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但心神不寧的她,擺弄幾下后覺得彈得不對也停了下來,她又往那緊閉房門的卧房處看了眼。
姑爺倒是真的寵愛小姐,照這樣的頻率,小姐應該很快就能懷上吧……
但即便是懷孕了,也得一兩個月才能看出端倪來。
一兩個月啊……
浣溪一手托腮,有些失神。
“浣溪姐!”
在這時,忽響起的一道喊聲叫醒了她。
是香雲和貞娘,剛是去忙府里的活計了,而浣溪作為聞人錦屏的陪嫁丫鬟、貼身婢女,除了伺候姑爺和小姐外,是任何雜活都不需要做的。
她臉上露出笑容。
“浣溪姐剛在撫琴嗎?”香雲和貞娘見浣溪坐在這兒,便好奇地詢問道。
“只是隨手撥弄幾下。”浣溪輕笑道。
她和這些府上的下人最大的不同便是,她接受過教育,不像是香雲和貞娘一樣只認些字,她懂音律、識詩文。
和這些尋常下人們在一起時,她難免會有些優越感,在未來,她的身份地位還會更上一層。
“浣溪姐真厲害。”貞娘艷羨道。
浣溪則笑道:“我哪算什麼厲害,小姐才是真正的厲害,她可是雒陽第一才女!”
她覺得自己這樣說沒問題,心裏也喜歡這樣說,既是抬高了自家小姐,也無形間把自己和小姐放在同一位置上比較,自己是不如小姐沒錯,但自己所不如的,可是人稱才貌雙絕的聞人錦屏。
香雲點頭道:“夫人的確是厲害,也唯有夫人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少爺了。”
這話浣溪有些不愛聽,怎麼能是小姐配的上姑爺呢?
應該說姑爺配得上小姐才是……不過姑爺的確也是有才之人,他寫給小姐的那些詩,是小姐至今也寫不出來的。
姑爺未來必定也前途無量!
浣溪想到了什麼,便對兩人道:“你們去讓廚房準備晚飯吧,姑爺已經回來了。”
“少爺回來了?”貞娘驚訝道,往卧房那裏看了眼。
浣溪則催促道:“別看了,快去吧!”
天漸漸暗了下去,如同藏青色的畫卷舒展開來。
卧房床榻之上,疲累不已的聞人錦屏躺在安厭懷裏回味着夫妻兩人恩愛過後的餘韻。
“夫君……”
“嗯。”
“夫君喜歡浣溪嗎?”聞人錦屏問道。
安厭聲音停頓了兩息,才道:“她是你貼身婢女,我自然喜歡。”
聞人錦屏幽怨道:“夫君又在哄我,明知道妾說的是什麼……”
安厭緊了緊手臂,輕吻了下她的額頭,說道:“沒哄你。”
“夫君可得守規矩。”聞人錦屏說道。
“守什麼規矩?”
聞人錦屏抿了抿嘴,原本紅潮未褪的臉上又蒙上一層紅暈:“得等我為夫君懷上子嗣才行……”
安厭微怔,隨後明白了聞人錦屏的意思。
庶為長,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即便安厭不在意這些,但這個時代的人卻很在意,倘若真因他亂搞而壞了原本應有的長幼之序。
不開心的人肯定會有很多。
而且這也是件很不負責的表現,聞人云諫肯定不會開心的。
安厭便道:“放心吧,為夫很守規矩的。”
聞人錦屏卻幽幽道:“夫君哪裏守規矩了,明明是最喜歡壞規矩的人……”
就連兩人歡好時的姿勢,都和婚前那些婆婦教她的不一樣……
這壞人怎麼懂這麼多。
“跟書上學的。”
當聞人錦屏含糊不清地問他時,安厭說道。
聞人錦屏覺得這託詞還算說得過去,便紅着臉道:“淫文穢書,夫君都學壞了。”
“我看夫人當時也挺快樂的。”
“啊!不許說!”
聞人錦屏羞得用被子蒙住了頭。
安厭咧嘴笑了笑,隨後看着木製的房頂一陣發怔,繼而深吸口氣,也鑽入了被子中去。
“啊!你快出去!”
“我與夫人再恩愛一番。”
“該吃晚飯了,浣溪她們等着呢。”
“讓她們等着唄。”
夜漸濃。
門外的浣溪坐在了走廊的邊上,一手拿着從一旁隨意摘下來的花瓣。
她能隱隱聽見房間裏面的聲響。
百般無趣地將花瓣全部撕碎,香雲和貞娘那邊也來問過晚飯什麼時候吃。
浣溪哪裏知道,裏面那兩人都待了一兩個時辰了。
這時間也太久了。
她長嘆口氣。
一兩個月啊,這時間也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