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故地重遊
李武離開吸血鬼宅邸的一瞬間，周圍的景象變成了熟悉的地鐵隧道。
片刻后，列車抵達站點，突如其來的空間轉移也宣告結束。
白鳥真衣背着手走在前面，想要扮演出高深莫測的強者氣質，但她那彰顯主人心情雀躍地一擺一擺的髮辮卻把氛圍破壞得一乾二淨。
周圍是廣袤的草原，遠處能見到聚攏的獅群，從天上還在當空照耀的太陽可以判斷他們在轉瞬間跨越了大概六個時區的距離。
“你已經聽過了聖歌音頻？”
李武左右張望，“我覺得能力的使用過程都流暢了不少。”
“李武君，你還能看出來這個？”
“因為地鐵沒上次晃了，到站速度也大大提高，你是不是優化了運行線路？”
而且明明是伱自己要求來幫忙看一下能力進展。
“嗯哼。”
白鳥真衣轉過身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高高挺起胸膛，“差不多就是正確答案，但是反應要扣分，我這麼努力了難道不該獲得誇獎嗎？”
“你簡直是超能力界的絕世奇才，九課沒有當場招收你真是最大的失職。”
“這話的分數感覺相當微妙……不過算了，我們接着出發吧。”
她伸手發出邀請，將他帶入下一個場景。
不可視的界限被超能力者克服越過，地鐵駛向新的站點。
他們在雪山頂峰的凌冽寒風中接過一片六邊形的結晶，從一望無際的汪洋掀起的波濤間閃過身影，在密集的亞熱帶叢林留下兩道足跡。
無人的荒野、繁華的都市、破舊的遺迹、古老的教堂……
就像是被突然關進了正在不斷旋轉的萬花筒，外界的森羅萬象在越來越快的空間變換中漸漸模糊成細細的一線。
悠遊四方，無所不至。
現在的白鳥真衣，已經完全可以自稱地上最自由的輕家！
最終，變幻莫測的外界景象固定在一條鄉鎮街道的巷角，天空也回歸了兩人出發時的微暗樣貌。
已經是一天即將結束的時候了。
她鬆開牽着的手，像是結束一首舞曲般回身鞠躬。
所以說文藝青年真的很麻煩，不分男女。
李武在心底嘆了口氣，配合她鼓鼓掌，一起走到人流正開始多起來的街上。
“不管是頻率和範圍都有了質的飛躍……只剩下一個問題。”
儘管剛剛白鳥真衣的表現可以稱得上朝游滄海暮蒼梧，幾乎是陸地神仙一般，但對於他們要到達的地點，對於莉莉絲設置的天外戰場，區區位於行星地表上的移動和原地不動完全可以劃上等號。
“我知道，不過現在也遠遠不是極限呢，只是適應的時間還是太短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廓。
由公安九課仿製的偽聖歌音頻現在還若有若無地在腦海里回蕩，將自己從這場實驗餘波中獲得的力量不斷推進。
但以天文單位來計量的距離還是如同深淵般橫亘在她的面前，短時間內根本想像不出通過常規途徑跨越的辦法。
除非有不那麼常規的道路。
“為什麼由對方用的時候就能做到呢？”
這回輪到白鳥真衣沮喪地嘆氣了。
難道是使用者的問題？
“不用太勉強自己，我說過有替代方案吧。”
“切開世界然後從縫隙中跑過去嗎？你真的覺得那樣可以？”
她歪着頭開口質疑，結果被不留神塞了一口奇怪的東西。
酥脆軟綿，咬下去就會有香甜暖和的醬汁噴涌而出。
“唔唔……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就算是餵食也要盡量溫柔一點。”
她咀嚼幾下后，將炸得剛好的可樂餅咽了下去。
“所以這不是餵食，是堵住你的嘴，會長。”
李武再遞給她一個，“還有，想家的話就老老實實說出來。”
現在所處的這條街道他越看越眼熟，趁着女孩說話的功夫買可樂餅的時候才發現這根本就是上次暑假期間他們去過的白鳥老家。
在週遊世界一圈后，他們最後回到了這裏。
“都怪前幾天和彩織打電話的時候，她說起家裏附近要辦集市，結果剛剛要結束行程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裏。”
白鳥真衣東張西望，她束成側馬尾的頭髮在慣性下一甩一甩，流淌到飽滿的胸前。
她終於找到了街道上方橫掛起來的彩燈和周圍還沒正式開張的攤位：“因為李武君說不要太勉強自己，所以來陪我去一趟吧。”
“剛剛的沮喪難道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會長和某位魔法少女的區別就在於這時候不會一腳踢過來，但她會哀怨地持續施加精神攻擊。
“原來在李武君的眼裏我是這樣陰險，連妹妹都毫不猶豫地利用起來的女孩子嗎？”
“是的。”
成長……或者俗稱臉皮變厚的李武毫不猶豫。
“那就當是被我騙到了，一起去吧。”
少女抬起頭望向天際，一輪新月已經從雲間冒出了尖，“我有東西想讓你看。”
“都到這裏了，當然是客隨主便。”
“明明願意還要說剛剛那樣的話，李武君果然和星川同學一樣彆扭。”
白鳥真衣露出滿意的笑容，在第二塊可樂餅上重重地咬下一口。
在鬥嘴的時候，已經都快涼掉了。
首先要去的地方自然是她的家裏。
雖然明天就是休息日，但白鳥父母還是對遠在千里之外的女兒突然回家感到驚訝。
特別還是單獨和一名男生一起的狀況。
她對此解釋為聽到妹妹說起最近有集市，所以找了恰好空閑的朋友一起回來玩。
上次也見過一面的彩織倒是沒想那麼多，非常開心地抱住了姐姐。
“好久不見，白鳥妹。”
李武從白鳥真衣的背後繞出來和她打了聲招呼，直接圖省事地念出了對方頭上的文字。
“彩織是有名字的！”
看來她還記得上回來家裏的大哥哥，現在正抱着真衣的腰從門的縫隙往外看，“其他姐姐呢？光姐姐呢？”
“她們今天沒有來哦。”
白鳥真衣把門徹底關上，“有姐姐回來難道還不滿足嗎？”
“我是為了姐姐着想。”
白鳥彩織鬆開手，像個成熟的大人一樣摸着下巴，“之前班裏就有女孩子因為體育課上不和她一起分組練習而不理我，如果她們知道姐姐和大哥哥拋下自己單獨來家裏玩，說不定也會生氣……”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在姐姐的注視下不敢說下去了。
“她們不會生氣的。”
白鳥真衣笑眯眯地看向旁邊，“對不對，李武君？”
“沒錯，聽好了白鳥妹妹，只有你們小學生才會因為這點事不理你不理她的。”
高中生的大姐姐們就算生氣也至多不過給他捅幾刀，天下哪裏找這麼溫柔的姑娘！
晚飯後，白鳥姐妹上樓了一趟，再登場的時候已經各自換上了不同的浴衣。
“還是這樣比較有逛集市的氣氛吧。”
姐姐這邊總體的基調是淡紅色，浴衣上點綴着大小不一的菖蒲花，腰帶則用了顏色更深一籌的硃紅色，看上去相當醒目。
她維持着側馬尾的綁法，發梢末端用發圈束緊。
妹妹則穿着適合小學生的型號，蹦蹦跳跳地踏着木屐走在前面。
家裏的父母親稍後也要過去，現在則將時間暫時留給了先出門的年輕人們。
“可惜沒有適合給李武君穿的衣服，爸爸的有點嫌大了。”
相比晨昏分界時更加喧嘩的商店街上，掛起的燈泡亮起紅光，各式小吃的香味飄散着勾引起人的饞蟲。
白鳥真衣不太滿意地打量着李武的穿着。
“沒人會想到我們晚上會在逛集市吧。”
這兩天的日程從一開始就在各種事情的碰撞下狂飆突進，先是星川葵接過魔法少女合體的力量，又是在愛理紗家發生的事情，結果到現在他們竟然在南方的邊陲小鄉鎮的集市上散心。
看着周圍祥和熱鬧的景象和正在接過第三串肉串的白鳥彩織，他幾乎要以為之前發生的一切，未來要爆發的大戰和懸崖邊的世界都是幻覺。
“既然這樣，要不要我們現在回去，你也換好浴袍再過來？”
“那不就沒有特地跑這裏一趟的意義了嗎？”
“說得也是。”
木屐落到地面上，扣響一下一下破壞沉默的清脆聲音。
“彩織，不要吃太多東西。”
突然開始不理他的女孩子往前走幾步，掏出紙巾擦拭妹妹嘴角的醬汁。
“但吃不掉的話就浪費了”
白鳥彩織苦惱地抱着一大堆零食小吃，將咬了一小口的肉包子掰成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她，“姐姐幫我吃？”
“我一點都不餓啊，都是因為彩織不好好吃晚飯的關係。”
白鳥真衣推了推眼鏡，接過之後塞給了跟上來的拒絕自己提議的笨蛋。
“吃掉它。”
“我不是負責處理食物遺骸的清潔工……雖然還挺好吃的。”
白鳥彩織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姐姐：“哥哥也沒有好好吃晚飯嗎？”
“不對，彩織妹妹，你姐姐剛剛的行為可以稱之為強行攤派稅務。”
“你好像很不情願呢，李武君。”
白鳥真衣又塞過來一塊多買的糕點，“這才是強行攤派稅務。”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盡量得到溫柔一點的投喂。”
“所以這只是在堵住你的嘴，副會長。”
她原封不動地把他說過的話丟了回來。
也太記仇了吧。
這個副會長還是體育祭期間的臨時任命，看來她是不打算收回了。
白鳥彩織一臉頓悟：“我知道了，因為哥哥是副會長，姐姐是會長，所以不得不聽她的命令，好可憐。”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看着一臉純真的小學生，李武覺得心靈受到了治癒。
“就好像影片里對女生喊着長官被坐在身上的男生一樣可憐。”
“不對!你妹妹平時到底在看什麼東西？！”
同樣被對方的發言震撼到的白鳥真衣一臉陰沉，彩織像是求生本能運作的小野獸般向人群里跑去。
“不準跑！我要和爸爸媽媽反應一下你的教育問題！”
經過一番追逐后，變成了兩人一左一右牽着她的手看住這傢伙的局面。
“人那麼多，如果你跑得迷路了要怎麼辦？”
一路上白鳥真衣針對彩織同學剛剛的行為說教個不停。
“那麼久沒回來的姐姐其實比我更容易走丟。”
白鳥彩織前後甩了甩兩人的胳膊，看向李武，“所以哥哥你要看好她，不然我們兩個就要去到處找姐姐了。”
“要這麼說的話，只來過這邊一次的我才更容易迷路吧。”
李武用騰出來的另一隻手敲了敲她的小腦袋。
“不會啊，因為姐姐一直在看着你。”
“彩織，那邊有撈金魚的攤子，你要不要玩？”
白鳥真衣轉過頭，像是在專心致志地尋找娛樂項目。
但是她的耳垂卻在月色下染上了紅紅的光暈。
將妹妹打發去撈金魚后，他們站在旁邊當觀眾。
“有沒有感覺稍微輕鬆了？”
她挽起頭髮，靠近了一點。
李武反問：“應該放鬆的不是你嗎？”
不然也不會有這次臨時起意的旅行。
“李武君在叫我不要勉強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才是要和莉莉絲正面戰鬥的對象？”
白鳥真衣低垂視線，“我覺得我們最近的生活太非凡了一點，需要一些日常的活動來平衡。”
確實沒錯，但這雖然為人考量但一定要拐彎抹角地表達出來的作風，實在是相當符合她的個性。
“嗯，輕鬆了不止稍微的程度，彩織很可愛。”
“只有彩織？”
“你的浴衣也很好看。”
“這句話現在說已經晚了，我生氣了。”
她斜了他一眼，“和愛理紗做舒服嗎？”
喧囂的集市忽然像是一下子進入了隔音間般沉默了下來。
“……啊？”
白鳥真衣嘖了一聲。
“我還以為像這樣突然詐李武君一下就能詐出你下午到底做了什麼呢。”
“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真衣。”
剛剛聽到她突然拋出來的問題后，李武第一反應是這人用能力偷看了，他震驚的其實是這一點。
既然已經決定了某些事情，儘管原本和愛理紗約好了暫時不提起，但他同樣也做好了坦白的覺悟。
月華下明艷動人的少女看了他一會兒后撇撇嘴。
“算了，我不想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