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懸崖勒馬
“呼叫作戰部,這裏是門德切爾,坐標此處出現成型同晶子,暫時命名為‘巨人’,暫時不需要增派援手,但請時刻留意,報告完畢!”
錄音回蕩在作戰會議室中。紙祖飛鳥撇嘴:“既然不需要支援的話還報告什麼,真麻煩,搞得我們還要過來集……啊好痛!!混蛋!吉高!”
吉高詩乃舞收回手刀雙手叉腰:“誰讓你說這種話的,這是為了避免出現意外,再說了這也是一種……等等?!紙祖,你看那邊啊!!“
紙祖飛鳥揉着後腦勺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屏幕,這時作戰負責人已經開啟通訊大聲詢問那邊的門德切爾是否發生什麼意外,監控開始轉動並且朝激戰的方向挪去——紙祖飛鳥彎起雙眸,與其他人一同留意到,那暴漲的異晶反應指數。
巨人手臂上的切面很快開始重新附着異晶,這也並不奇怪,就像使者可以控制他們體內的異晶反覆再生武器(當然作為人類身軀的部分無法被再生)一樣,這些同晶子也能控制體內的異晶再生自身。泉荒波眼神沉了沉,在異晶鋪平一層切面之前駕駛懸浮器靠近巨人,同時伸出三根鎖鏈朝切面刺去。巨人伸出另一隻手意圖和剛才一樣抓住鎖鏈將它擰斷,卻不想這隻手臂被荒波從背後伸出的鎖鏈所纏繞。兩邊各被束縛所造成的結果是平衡不穩,它惱怒地咆哮着搖搖欲墜。門德切爾趁機而上,骨鞭纏繞住它的頭部從第三個方向控制它,擦出細碎的橙色碎片。
門德切爾向下一扯,巨人便隨之摔在地上。骨鞭順着脖頸一路向下直到胸膛,生生撕開它的胸膛。泉荒波的手不自覺地顫了一下,好像又想到那個將自己貫穿的異晶的夢;畢竟這也曾經是一個……不,一群生命的集合體吧?如果它們還活着的話,那麼現在的畫面會是……但現在並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畢竟放在眼下這可是會傷害人類的敵人,他阻止自己往下想,聚精會神觀察着門德切爾的動作。只見他用骨鞭挑開細碎的異晶尋找着什麼,汗水緩慢從額角流下,口中念念有詞。巨人奮力掙扎着,但兩隻手被束縛的當下無法動彈,泉荒波咬咬牙又加了一根鎖鏈纏住它的另一隻手——
就在此時,令人意想不到的畫面出現了。方才還不住掙扎的巨人突然平靜下來,它可以被稱作雙目的地方四處張望,發出一聲無助的嚎叫。泉荒波感覺自己的鎖鏈好像碰到了底,那底面不斷升高,排斥着他的鎖鏈,像是異晶與異晶之間的對抗,但對面的力量似乎遠超自己,即使增加鎖鏈的力量直到極限也無濟於事。在那股力量衝出的瞬間,所有鎖鏈迅速碎裂,一陣破碎聲從他耳邊響起,伴隨着門德切爾的驚呼:“荒波先生,你——”然而他也無暇顧及,因為巨人趁機站了起來,而且那股力量再生出了比方才更堅固、力量也更強大的手臂,尖而有力的三根手指不費吹灰之力便抓住了門德切爾的骨鞭,反方向一拽,門德切爾急忙斷開手心和骨鞭的連接,但他的反應遠遠不及巨人拉扯時造成的慣性,即使沒被一同扯走,也被迫摔出懸浮器,向下不斷墜落。
千鈞一髮之際,兩根鎖鏈捆住門德切爾的腰將他甩回懸浮器上。泉荒波忍着從眼球中後知後覺傳來的劇痛,一手扶額,另一隻手伸出,不住倒吸冷氣。他低頭看向頭戴式終端的倒影,這才發現那破碎聲和劇痛源自於自己破碎的、異晶化的左眼球。雖然並不影響視覺,但接下來的戰鬥絕對占不了優勢。果然實戰經驗還是不夠……他嘆了口氣,扭頭問道:“門德切爾先生,你怎麼樣?”
“nicecatch,ami!(接得好,荒波先生!)”門德切爾拍拍胸口向他比了個大拇指,輕鬆的神情還沒在他臉上停頓一秒便轉化為嚴肅。面前的巨人的胸口也在不斷再生,不斷修復了剛才被門德切爾挖開的地方,甚至還多出了一隻手,但這隻手並沒有手指,而是在手心處開了個洞。“這可難辦了,先不說為什麼它會再生,光是這個樣子我就沒轍了,不過它應該還是和剛才一樣遲鈍才是。”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泉荒波的聲音中清晰可見幾分恐慌。
“別緊張啊荒波先生,你剛才做得很好了,如果是其他新手或許都沒辦法把我救起來。現在我們大概還有一招,那就是聲東擊西:我在前面吸引它,然後你繞到後面,對着它的胸口來個貫穿式攻擊。注意,要貫穿!千萬不能停住!”門德切爾緊鎖眉頭比劃着,“我本來也不想這樣,畢竟損傷會更大,但……荒波先生,沒問題吧?”
“為什麼不是我吸引它?門德切爾先生經驗更豐富吧,再說了我的鎖鏈確實更適合……”
“說什麼呢,你可是新人呀,我怎麼會讓你冒這個險呢!”門德切爾輕笑,“再說了,就算你不在,我也可以跟它周旋到它體力耗盡!聽隊長的話吧,小朋友。”
“……遵命。”
他的確找不到用實力來說服門德切爾的方法,只好開着懸浮器到稍微遠點的地方伺機而動。門德切爾再次造出骨鞭向巨人襲去,尖端在靠近中間的手時迅速斷裂鑽入那個洞中,一秒不到便迅速炸開,鋒利的金色異晶穿破橙色的手並迅速炸開,雖然還不足以到將它徹底炸毀的地步,但起碼能炸裂一半。趁着巨人被爆破的空檔又開始攻擊它的胸膛,留下深深的痕迹。巨人三隻手扯住骨鞭意圖故技重施,卻未預料到門德切爾早在它施力前便從懸浮器上一躍而下,左手的戒指赫然迸出一陣芽綠的光芒,伴隨門德切爾猛地甩手的動作飛出無數柄箭矢,雨點般扎在巨人身上,且在觸碰到巨人後沒有消失,而是從箭頭處鑽出許多細密的線,不同箭矢的線逐漸連接在一起,它們交匯的地方傷口赫然顯現。巨人嘶叫着想將它們拔下,可無論怎麼撕扯也無法將它們與自己的皮膚分開,哪怕剔除那塊異晶都能看見箭頭埋在更深處。
“槲寄生!開啟代理模式!荒波先生!進攻!”
泉荒波連忙從驚愕中脫身,許多鎖鏈再次冒出,向不知所措的巨人的後背撞去,密密麻麻的鎖鏈如同一把瑩藍色的劍,不只是胸膛,幾乎刺穿了它的整個軀體。伴隨着痛苦扭曲的悲鳴,巨人轟然墜地,門德切爾剛好被懸浮器接住,飛過去用骨鞭搗鼓着,很快從一片混亂、滿是碎片的胸口中舉起了一顆透明的異晶。
“這裏是槲寄生,這裏是槲寄生!”槲寄生吵吵嚷嚷地蹦來蹦去,從泉荒波的屏幕到門德切爾的屏幕。
這是什麼?”泉荒波湊過去。
“是同晶子的‘核’,相當於它們的心臟,只有取走了核它們才能被確認為徹底死亡,如果核被其他異晶融合,那麼它們也會成為同晶子。所以呢,要好好回收后交給基地。”門德切爾在懸浮器里翻找着,找到一個培養皿般的容器將它裝入其中。可這個動作還沒結束,巨人斷裂的那隻沒有手指的手卻突然瘋了般朝他飛來,洞完全張開露出裏面尖銳的、摻雜各種顏色的異晶,其速度之快和襲擊之意外遠超二人,即使想要放出武器也來不及……
“哼哼,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啊!”
一支紫色異晶匯成的油畫筆在空中一劃,圓滾滾的同色顏料滴便高速滾向那隻手,在靠近的一瞬間呈現油墨狀炸開,包裹住整隻手。那隻手在顏料滴內蠕動掙扎,幅度越來越弱直到完全平靜。而畫筆的主人——吉高詩乃舞單手叉腰站在懸浮器里,在她邊上則是同樣開着懸浮器的紙祖飛鳥。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不是沒讓你們來嗎!”門德切爾哭笑不得地問。
“因為看你們這裏波動還挺大的,我就跟田中小姐說清楚了以後過來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傢伙居然跟蹤我!變態!”
“我只是有點擔心門德切爾先生帶人的能力以及荒波君的安危啊!還有,你幹什麼出手?我還等着看好戲好不好?”
“這哪裏叫關心我們啊!還有不要質疑啊,荒波先生和我的配合堪稱完美,不信回去讓槲寄生回放!”
“我只是一隻無辜的畫眉鳥,喳喳!”
……吵得有點頭痛,泉荒波搖搖頭選擇性無視他們。紙祖飛鳥飛到他邊上:“這哪裏叫完美啊,你看荒波君的眼睛都受傷了,來,吃掉這個。”
這麼說著他伸出手遞出一顆星型的灰色糖果,泉荒波點點頭接過它含在嘴裏。和外表看起來不同意外的有點苦澀。盯着吉高詩乃舞和門德切爾有點驚訝的表情他試着嚼了嚼,還沒等他怎麼品嘗糖果便融化在舌尖上,同時左眼的疼痛也消失不見。他眨眨眼疑惑道:“謝謝……不過這是什麼,特效藥嗎?”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吉高詩乃舞把畫筆收回去視線遊離,“不過這個其實是異晶。”
……泉荒波的臉色短暫變得跟那顆“糖果”一樣灰。
紙祖飛鳥點頭:“對,現在你會在五分鐘內變成同晶子,還有什麼遺言嗎?”
“下輩子不當使者。”泉荒波爽快應答。
“喂喂怎麼就真的接受了!其實是三樓的人研發的恢復葯啦,主要成分是異晶沒錯……不過飛鳥先生居然會隨身攜帶,真是意想不到的細心啊。等等,荒波先生,你之前是不是問過我為什麼要來日本嗎?”門德切爾緩緩把窗戶升上準備返航,其他人也跟着他慢慢調整懸浮器。
後到的二人一愣,突然異口同聲道:“別讓他說——”
然而有點為時已晚了,門德切爾驕傲地舉起手裏一閃芽綠光輝的戒指:“荒波先生看到這個了吧?這個呢,是我的男朋友送給我的!!!因為他在中國,但中國的迦南管得很嚴,交換使者的條件有點苛刻,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來日本的迦南碰碰運氣……唉,我和他都異地戀兩年了,這種日子真不是人過的,跟你講啊,我家吳先生,長得又帥性格又好,而且……”
“好了請不要說了!!!”
三人一鳥的聲音響徹四台懸浮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