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你們到底花了多少錢？
1月27日，周六。
德國波鴻，雷維爾電力體育場。
在歐洲四大聯賽裏面，德國的職業聯賽一直都比較特別。
例如，他們的球票一直都是保持着非常低廉的價格，又比如，他們是四大聯賽里唯一保留了站票的聯賽，而且幾乎每一支球隊都有站票出售。
波鴻的雷維爾電力體育場有專門的站票區域，除了主隊最喜歡的那一側球門背後的那面看台外，還有其他三面看台夾角的斜三角區域。
3萬2千多人的容量，一半是座席，一半是站票。
作為國內最權威的報社駐德國法蘭克福的記者，任志勇早早就收到了領導的安排，由他來負責德甲聯賽的追蹤報道。
在國內，國家電視台也將對這場德甲比賽進行現場直播。
這些年，國內一直都有轉播德甲的傳統，因為時間很合適。
任志勇在德國生活多年，對足球也並不陌生，但現場觀看中國球員登陸德甲還是第一次。
這讓他有種很特別的感覺。
雖說早早就拿到了媒體座席的球票，但任志勇還是提前來到了球場。
此時此刻，波鴻的球迷正在陸續進場。
根據波鴻官方給出的數據顯示，這場比賽的入場球迷不會太多，大概只有兩萬左右。
其中還有不少是持站票的球迷。
這其實也正常，因為波鴻本身的成績並不理想，城市的人口本身也不多，才三十多萬人，又挨着多特蒙德，球迷也被大黃蜂給分流了一些。
更重要的是，今晚的對手美因茨實力真的很弱。
前半程17輪聯賽才拿了11分，近些年來德甲半程拿分最少的球隊，妥妥的降級球隊。
這就導致很多波鴻的球迷都沒什麼興趣看這場比賽。
球迷挑場次看比賽，就跟小說讀者挑章節訂閱是一個道理。
但故事總要敘述完整，聯賽總要一輪一輪地踢。
當任志勇進入球場后，隨手拿起相機，拍了幾張球場的照片，捕捉一些素材。
他還特地給張晗發了一條信息，詢問他們球迷會的人到了沒有。
張晗給他回了一條，已經到球場外面，正在排隊檢票。
任志勇是最近才通過朋友認識的張晗，聽說她在國內的網絡上還是個小紅人。
作為王碩的翻譯，她還專門組織了一個王碩的德甲球迷會，據說現在已經有兩三百人了。
今天到場的球迷就有一百多人，任志勇之前就約好了，到時候要跟他們合影一張留念的。
“任。”
身後突然傳來了喊聲。
任志勇回過頭去，發現有一個人正從球場的通道出來，朝着他走過來。
韓國最具影響力的朝鮮日報在德國的記者，但取了一個很有趣的名字，叫朴德成。
兩人都在德國採訪和報道，所以也打過不少交道，但每次看到他，想起這個名字，任志勇都忍不住想要笑。
為什麼要取這麼一個名字呢？
乾脆叫朴不成，不是更好？
“你怎麼也來了？”任志勇奇怪地問道。
朴德成在德國有一項重要的任務，就是跟蹤韓國球員在德國的表現。
美因茨確實有韓國球員車杜里，但在賽前的新聞發佈會上，車杜里並未出現在大名單里。
“我就是來看看。”朴德成沒有解釋，直接在任志勇的身旁坐下來。
任志勇可不笨，結合之前韓國媒體的一些報道，尤其是在賽前的新聞發佈會上，朴德成就想要讓克洛普解釋一下，為什麼不安排車杜里進入大名單？
結果，克洛普直接就無視了他的問題。
或者說，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這是死揪着不放，還想要繼續糾纏這個問題唄。
估摸着，比賽結束后的賽后新聞發佈會上，朴德成還是會繼續提問。
任志勇心中猜度，但表面上沒有任何反應。
可朴德成剛坐下來，屁股還沒熱，突然又開口問道：“任，你們那個叫王碩的，進過國青隊和國家隊嗎？”
“我之前不跟你說了嗎？他到現在都還沒在足協註冊過，更別說進國青隊和國家隊了，而且根據我掌握的情報，他才踢球不到一年。”任志勇知無不言地說。
彼此交換情報，這在記者圈裏很正常。
“哼，踢球不到一年，還沒進過國青隊或國家隊，現在卻突然成了美因茨的主力……”
朴德成先是冷笑了一聲，接着又用一種滿是懷疑的眼神看着任志勇，問道。
“任，你們到底花了多少錢？”
任志勇原本還沒覺得有什麼，畢竟對王碩的懷疑，國內很多球迷都這樣，正常的。
可朴德成最後的這個問題，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什麼叫做【你們到底花了多少錢】？
“你什麼意思？”任志勇臉色一沉，問道。
“沒別的意思，就是了解一下情況。”
“你是想說，我們花錢給王碩買出場的機會？”任志勇繼續追問，語氣也有些不善。
中國足球就像中國人的孩子一樣，自己關起門來，怎麼打，怎麼罵，那是中國人自己的事情，可韓國人踩到頭頂上就不行。
朴德成也意識到任志勇有些生氣，但他覺得是因為自己說中了。
“任，既然你這麼問，那我也照實說，你覺得，你們中國的球員，有可能憑着自己的實力，在德甲踢上比賽嗎？”朴德成乾脆也不裝了。
任志勇的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為什麼不可能？”
“這不明擺着的嗎？你們跟我們國家隊踢了這麼多場比賽，贏過嗎？你們沖了多少年世界盃，進去過嗎？02年那麼多好的機會，你們都沖不進去，你們還能怎麼樣？”
任志勇真的怒了，“我們有14億人口，怎麼就不能出一個踢球的天才？”
“別自欺欺人了，任，你們是有14億人口，可踢球的人有多少？”
任志勇被問得啞口無言了。
因為這是事實。
“任，在加盟美因茨之前，或者說，在這場比賽之前，我們所有人，包括你，都沒聽說過王碩，對不對？”
“他就像是突然從地裏頭冒出來的，而我們所有人都知道，足球運動員是不可能突然出現的，而且我們國內的記者還跟蹤挖掘過，培養他的是高懷仁，在你們國內口碑都非常糟糕，為了錢，什麼都幹得出來的那個主教練。”
說到這裏，朴德成戲謔地看着任志勇，問道：“你覺得，這還有什麼不好理解的嗎？”
任志勇氣得渾身直發抖。
他很生氣，很憤怒，但無從反駁，又不能動手打人。
他感受到了這位韓國同行居高臨下的那種傲慢，就因為他們韓國足球水平更高，成績更好。
“我今天來，就是想要看一看，你們這位能把我們國腳擠出18人大名單的少年天才，到底有多厲害。”朴德成說到最後，根本就不掩飾自己的冷笑和不屑。
車杜里是誰？
韓國成名多年的國腳，實力超群，不僅可以踢右邊後衛，甚至也可以扮演右邊路進攻角色。
可現在，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17歲少年給頂替了。
要是這個人來自巴西等足球強國，那韓國人也認了。
可偏偏這個人來自中國。
韓國人最瞧不上的足球病夫。
這就讓韓國上下都無法忍受，必須要搞個清楚明白。
同時也看一看美因茨那位高傲的主教練落敗時的沮喪和失望。
這就是輕視我們韓國球員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
從克洛普和教練組給出的材料來看，波鴻是一支非常典型的德國球隊。
主教練馬塞爾·科勒是瑞士人，執教特點跟曾經執教多特蒙德和拜仁的希斯菲爾德也挺像的，都帶有很濃的德國色彩。
那就是重視身體對抗和防守，強調戰術執行和團隊協作。
最強而有力的一個證明就是，波鴻的整個中后場球員的身高真的很驚人。
右邊後衛本傑明·倫澤、中衛海科·布切爾和馬塞爾·馬爾特里斯，身高都超過1米90。
雙后腰之一的克里斯托弗·達布羅夫斯基身高更是達到1米95，33歲的波蘭老將托馬斯·茲德貝爾雖說只有1米76，但本身就是以不惜體力的奔跑和中場的攔截搶斷著稱。
中后場最矮的就是左邊後衛菲利普·博尼希，1米75，但也是一名攻守兼備的穩健球員。
從波鴻的整個排兵佈陣，就不難看出這支球隊是典型的德意志鐵血軍團，以牢固的防守，以及犀利的快速反擊為核心戰術。
上半程，波鴻隊也同樣遇到了問題，就是反擊的點過於單一，都是集中在隊內頭號得分手，希臘前鋒迪奧法尼斯·耶卡斯身上，一旦耶卡斯被盯死，波鴻的進攻就打不出威脅。
而原本引進來就是想要分攤耶卡斯防守壓力的本傑明·奧爾，在踢了一場比賽后，就被馬塞爾·科勒打入冷宮。
冬歇期時，波鴻花了60萬歐元，從希臘聯賽赫拉克里斯簽下了喀麥隆前鋒約爾·埃帕爾，速度非常快，目的就是想要分攤耶卡斯的防守壓力，給前場增加反擊點。
如此一來，波鴻就能在前場擁有耶卡斯和埃帕爾兩名速度非常快的反擊點，身後則是米西莫維奇和菲利普·特羅揚這兩大進攻策劃。
在賽前的更衣室里，克洛普就一再強調，球隊一定要注意，尤其是耶卡斯和埃帕爾的反擊。
而在正面進攻上，面對人高馬大的波鴻防守陣勢，美因茨球員不管是身高還是力量對抗，都不佔優勢。
想要打出威脅，還是要在技術、跑動拉扯和斷球后的快速反擊上做文章。
而今天註定了會是一場苦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