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山高水長任君行
軻比能走得不快也不慢，周圍不時有跟他打招呼的人。
別看這軻比能在和連面前表現得那麼不堪，鮮卑王庭下幾個部落，他的部落至少算得上是前三的存在，本應是那和連的座上賓客，卻被其當成了奴僕。
漸漸的，腐爛的味道鑽進鼻腔，那令人噁心的味道光是聞着都想吐，但軻比能的眼神卻變得稍微亮了些。
“吾王萬歲。”
這一次的聲音顯得真誠了三分，再看他面前的人，赫然便是那曾經虎嘯草原的檀石槐。
檀石槐顯得有些虛弱，被捆縛的地方還有着血跡侵染，不過他卻是絲毫沒有在意。
“我已不是你的王，今日來此是為何？”
軻比能表現得依舊恭敬，可一人是這部隊統領，一人是那階下之囚，看起來總覺得有些詭異。
“吾王，屬下即將率軍出征，希望吾王繼續堅持下去，至少堅持到大軍迴轉。”
檀石槐猛地攥緊了拳頭，讓那被血祭浸染的麻繩更多了幾分鮮艷，可終究還是掙脫不能，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
“豎子！豎子……鮮卑，我對不起祖先……”
勃然怒氣慢慢變成了絕望，眼神都變得黯淡，而軻比能恭恭敬敬地單膝跪地，並沒有阻止，一直等到檀石槐停下，才開口說道。
“吾王……不破不立，部族在您的帶領下變得驕傲，已忘記了那大漢王朝的天威，這一仗必須得打，無論死多少人都要打。”
檀石槐的目光落在軻比能的身上，彷彿看到了自己的過往，也彷彿看到了鮮卑的希望。
“我會活下去。”
軻比能從單膝變成雙膝跪地，恭敬磕頭之後轉身離開了這宛如地獄一般的天牢。
…………
“公孫大人，你說你要出關？！”
田楷的聲音里充滿了震驚，他前兩天還在感嘆這專業的就是專業，那斥候的素質比自己那些手下高了好幾個檔次。
還想着這次有了公孫瓚的幫助自己應該不用跑路跑得那麼麻利，結果今天……
公孫瓚點了點頭，拿出一張地圖說道：“部落集結，後防空虛，雁門關只有我們這點人肯定沒辦法守下，攻其後方，圍魏救趙，這是唯一有可能抓住的勝機。”
勝尼瑪的機，你特么是在作死，你以為你是霍驃騎嗎……
田楷的心裏開始爆粗口了，可面上卻沒半點展露，憂心忡忡地說道：“公孫大人，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可能不是在圍魏救趙，是在逼着對方背水一戰……”
公孫瓚愣住，他確實沒想過這種可能性，滿腦子都是突進後方，然後讓對方來追自己，等那江哲搞定上谷郡再來支援自己，這雁門關危機自解。
這萬一對方真不管自己，雁門關陷落，涿郡守衛空虛，上谷郡再跟着反了，這……幽州全境落入敵手真不是開玩笑的事。
不過，固執這種事即是公孫瓚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在江哲和岳丈不在的情況下，田楷想要勸說他更改決定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公孫瓚想了想，伸手掏出江哲贈予自己的玉佩交給田楷。
“你派人……你親自跑一趟上谷郡城，拿着這塊玉佩去找江哲，他會告訴你應該怎麼做？”
說完就風風火火地朝着白馬義從集結地而去，在田楷反應過來之前，出了關卡朝着草原深處去。
“公孫大人？公孫大人！這上谷郡城那麼大，我在哪兒去找那江哲啊！”
追出來的田楷都快哭出聲來，這援軍就這麼走了，那上谷郡中的江哲是仙人嗎？是會撒豆成兵還是會呼風喚雨……
…………
江哲當然不是仙人，他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賈詡的窮追猛打讓他有些疲於應付，他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與人對弈，以前最多也就陪盧植打發打發時間。
回到幽州之後，難道還能指望公孫瓚坐下來跟他對弈嗎？身邊連個下棋的都沒有，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不過……
好勝心這種東西是男人與生俱來的東西，剛開始還想着不過是隨便玩玩的江哲看着賈詡如此“蹬鼻子上臉”也生了點火氣，眼神都變得銳利了起來。
棋局如戰場，不以一隅之得失衡量整局大勢，這賈詡攻得凌厲，江哲也防得漂亮，而且慢慢地……攻守易型。
賈詡也是心驚，眼前這個少年的圍棋造詣遠遠超過自己估計，如果說剛剛那擺出來的殘局是通過情報進行的攻心之戰。
那現在這場對弈就是實打實的臨場發揮。
自己已經拿出自己全部的實力，而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這棋局最終的走勢，對面的少年棋風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你說他正吧，他冷不丁給你出個奇招，但你要說他光走奇，他又更擅長以勢對勢。
咔……
白子落下，江哲長舒口氣，笑着說道：“先生，此局算作和可好？”
賈詡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已經有了些許涼意的茶水在口腔之中打轉，讓稍微有些疲憊的精神變得振奮了些。
“如此甚好。敢問掌柜，是否必須置之死地才能後生？”
這“休閑時間”已過，還是需要談點正事。
江哲並沒有馬上回復，先是重新給賈詡續上茶水，然後一撩袖袍坐直了身體才開口說道。
“先生問的是先生處境，還是這幽州，亦或是大漢？”
“如詡所問便是自己？”
“那請恕哲無禮，借先生人頭一用，未來天高海闊任鳥飛，山高水長任君行，豈不快哉？”
賈詡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着江哲，他深知自己這種人如果不能歸附那便是對方屠殺的目標，而江哲剛剛的意思是願意為自己惡了那董卓，放自己自由。
“掌柜此言是否有些自視甚高，惡那猛虎可非智者所為。”
江哲聽到賈詡這回復都變得興奮起來，這傢伙果然如同自己知曉那樣怕死，雖說是人之常情，但這賈文和也算是佼佼者了。
金手指終於出了點作用，江哲感動得都快哭了，不過現在正是關鍵，容不得江哲半點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