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交流團
後台的眾人見到沈向進來,不由都圍了上來,“社長,校長怎麼說啊?”
“沒事了,校長同意演出的時候不錄像拍攝了,你們好好準備,一會儘力演好就行。”沈向臉上已經看不出半分異樣,語氣帶着幾分輕鬆道。
眾人聽完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把學生會的人吐槽了一番之後就安心準備去了。
索性不少人是下午就開始準備了的,基本都畫好了妝,這會也就是看一看劇本,再對一對戲就行了。
只有蘇悅,還在化妝室里。
小優知道她心裏挂念着演出的事,得了消息之後就跑進來跟蘇悅也說了一聲。
只不過她可沒有其他人那麼沒心沒肺,學生會的地位,是她進了學校一個多月後才知道的。
雖然是一群由學生組織的學會,但權利卻不小,不少事情的辦理都需要經過學生會。
這樣重要的學生組織,校長怎麼會因為沈向的一點堅持,就駁了學生會的面子?
他們社團,可沒有那麼大的面子。
蘇悅心裏雖然裝了事,但妝上好之後,她就將無關緊要的情緒壓下,開始進入角色狀態。
到了七點的時候,禮堂那邊就陸續有人進來了。
雖說是專程為交流團的人表演的,但也不是只有這十來個人。
蘇悅是一早就把今天要演出的消息跟裴老太太和韓家人說了的,不然到時候幾位老人控訴她,她可招架不住。
老太太是裴儼送過來的,還帶着汪大爺夫妻。
到了門口的時候,正好與韓家人碰上。
韓老爺子對裴儼與蘇悅的事也聽說了一些,這會見到裴儼,視線打量的一點不客氣。
“怎麼,又陪你奶奶來看戲啊?”韓老爺子打招呼道,就是臉上的笑容有點假。
裴儼帶着幾分與往常不大一樣的恭敬,點了點頭,“小悅的演出,自然是要過來看的。”
“倒是勞你費心捧場了。”韓老爺子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就要拉着老伴進去,誰知轉頭一看,哪裏還有人。
就連裴儼身邊的老太太也不見了蹤影。
“人呢?”韓老爺子問站在那裏正從煙盒裏拿煙的韓琦君。
見到她手上的煙,皺了皺眉,“要抽走遠些抽。”
他雖然不會過多干涉孩子們的生活習慣,但女兒一把年紀了不願意結婚,還有個抽煙的習慣,怎麼想都有些糟心。
看着韓琦君站在遠處,一身駝色的大衣,裏面穿了件中領的毛衣,也沒戴圍巾,就這麼一會,臉上已經被吹得發白,夾着煙的手更是泛着紫色,偏偏還非得要抽,心裏就有些心疼,不過到底也沒多說什麼。
老伴跟裴家那老太太一起不見了,想必不是丟了,老爺子也就懶得再去找人,招呼着裴儼一起進去。
汪老爺子跟老伴是先進去的,他老伴身體不好,不能在外面多站,況且與韓老爺子也不認識,就先進去坐下了。
校長這會還沒過來,禮堂里的人比上回還要更少一些,兩人就隨意找了個比較靠近走廊的位置坐下。
“那事兒查的怎麼樣了?”韓老爺子眼睛瞅着舞台,嘴裏的話卻是對着裴儼說的。
裴儼沒有直面回答,只道:“她很聰明。”
韓老爺子白了他一眼,他的女兒,當然聰明。
不過裴家這個小子向來自視甚高,如今能從他嘴裏說出一句聰明來,也說明他這個女兒確實是很厲害。
韓老爺子轉瞬間又有些得意。
“怎麼著,你這是還沒查到消息?”
裴儼敬着他的身份,對於老爺子耐心出奇的好。
“消息是有的,只不過真正將人勸服,卻還需要些日子。”
若要把人抓回來,哪用得着他這般費力。
只不過韓家的意思,顯然是想讓人心甘情願的回來,而他對這件事耐心也十足,自然會滿足他們的願望。
韓昌榮可不知道這件事這麼為難,他原本聽了老爺子的話,本來是打算着把這件事拜託給老朋友的,只可惜老朋友那邊現在轉了崗,這些事倒不大好幫忙,後來是裴儼不知道從哪裏得了消息,他的人給打了電話過來,接手了這件事。
裴儼那邊接手之後,韓昌榮就基本沒怎麼過問過了。
也不是不想過問,主要還是太忙。
而且妹妹已經跑了這麼多年,她的智商又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所以韓昌榮也沒想着那麼快能把人找回來。
只不過該付給裴儼的錢,卻是一分沒少。
雖然這錢對裴儼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兩人在這邊說著話,裴老太太就拉着宋老太太熟門熟路地去了後台。
不是第一回來了,裴老太太進去之後還很慈祥地跟沈向和幾個她上回見過的社員打了招呼。
“您是過來找蘇悅學妹的吧,她這會剛化完妝,應該正換衣服,您兩位先稍等一會。”一個嘴挺甜的男生過來道。
“好,我們就坐在這裏等,你們馬上就要上台了,趕緊忙去吧,不用招呼我們。”
說是不用招呼,沈向還是吩咐人給兩位倒了熱水,又讓人照看好她們。
兩人看着年紀就很大了,後台亂糟糟的,萬一衝撞了就麻煩了。
沒一會,蘇悅就穿戴好走了出來。
“小悅,上次那個裴奶奶又來看你了,就在那邊。”有人過來提醒蘇悅道。
蘇悅忙看了過去,就見裴奶奶和宋奶奶都過來了。
“你這扮相是真好看。”裴奶奶不吝稱讚道。
她見過不少花旦,鮮少看到有像蘇悅這樣,扮相上又柔又剛,氣質出塵的。
旁邊的宋老太太見到化好妝的蘇悅過來時還愣了一下,沒有認出來人,直到蘇悅出聲打招呼,這才微微睜大了眼睛,滿眼驚喜地看着蘇悅。
“宋奶奶,是不是認不出我了?”蘇悅笑道。
“是有一些,不過很漂亮。”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蘇悅的胳膊。
只是這一摸之下才發覺她穿的實在單薄。
即便屋裏暖氣開的足,但這麼單薄,一會上了台怕是還會冷的。
不由皺眉,“你這孩子,裏頭沒穿衣裳嗎,怎麼摸着這麼單薄?”
她雖然以前也跟着自家小姐看過戲,但對這個卻歷來不怎麼感興趣,要不是因為是蘇悅演,她是絕不會過來的。
所以對於舞台上的演員應該怎麼穿衣服並不了解,只覺得不能穿的這樣少,不然怕是要感冒的。
裴老太太是知道演員就是這樣的,大冬天演夏天的戲,那就是要穿的少,夏天演冬天的戲,那就得穿的多,不然你這看起來衣着打扮與季節不符豈不是在糊弄觀眾?
不過知道是一回事,自家孩子自家心疼,也見不得蘇悅在這麼冷的天穿的太單薄。
“你這孩子,要不在裏面再加件衣服,不然真受寒了可不好過。”
畢竟是閨門旦的角色,沒有大的動作,即便是走步,也更偏向柔和蹁躚。
也就唱的時候要費些力氣,但今天禮堂人不多,溫度肯定是遠沒有之前那麼高的。
蘇悅見兩人都是一臉擔心,不由有些無奈又暖心道:“兩位奶奶放心,我裏頭穿了的,也就是瞧着單薄,實則在屋裏並不冷。況且一會唱起來怕是有些費力氣,還會熱呢。”
說實話,冬天在室內唱戲,確實要比夏天在室內唱戲舒服些。
夏天實在太熱,要是觀眾一多,那就更熱了。
將兩位老人哄好之後,就聽到又有人來到了後台。
沈向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帶着一張恰到好處的笑臉迎了上去。
嘴裏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正與被校長帶進來的那些交流團的人介紹他們社群的情況。
“.這是我們社團的花旦,也是我們社團的台柱子。那邊是我們社團的貼旦演員。這位是老生、這邊是老旦,還有兩位丑角。您這邊要是有什麼不清楚的都可以直接問我。”
這群人一進來,原本還算寬敞的後台瞬間就變擠了。
校長招手讓沈向把今天演出的閨門旦和巾生叫出來。
總要給人介紹一下的。
沈向看了一眼旁邊的蘇悅,先去喊了出演柳夢梅的那個男生。
裴老太太對這種應酬的場合已經習以為常,知道這是蘇悅在學校避免不了的,就拍了拍她的胳膊,讓她過去。
老太太則拉着宋老太太一起,準備回禮堂那邊。
兩人年紀大了,屋子裏人又多,大家這會注意力都在過來的交流團上,也就沒人注意兩位老人的離開。
而蘇悅這邊也走到了校長他們面前,化着妝也看不太出來她本來的模樣,不過大致輪廓還是有的,她笑得很官方地和眾人打招呼。
校長這邊是專門帶了翻譯過來的,介紹的時候就由翻譯來的。
交流團里的人,一共七名男子,兩名女子,其中有四位是年紀比較長的老者,還有五位是年輕一些的,聽翻譯的介紹,好像是這幾位長者的學生。
或許是因為搞學術的,幾個人幾乎都戴着眼鏡,而且目光落在蘇悅的身上時,除了一點好奇以外,大多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只除了其中有一位看起來脾氣不大好的瘦高老者。
老者穿了一身正經的禮服式西裝,襯衫袖口上甚至戴着精緻的藍寶石袖扣,頭髮更是梳的一絲不苟,儘管已經禿的沒有多少了。
但人家這個姿態做的就是有一種很重視他們演出的感覺,所以即便這人冷着一張臉,雙頰凹陷,看起來嚴肅又古板,蘇悅還是忍不住對他心生好感。
與他打招呼的時候笑容也就多了幾分真摯。
“可以簡單介紹一下你們這個歌劇嗎?”老者道。
只不過他話音剛落,旁邊的翻譯就有點慌了,這怎麼還說起法語來了,不是說好了在這邊一律只說英語的嗎!
她雖然也能翻譯幾句法語,但那僅限於普通的日常用語啊!
剛才這老者的那句話,翻譯是聽懂了大概,她咽了下口水后對着蘇悅道:“這位博士就是在問你能不能介紹一下你們要表演的戲。”
翻譯是從M國那邊帶過來的,屬於華人華僑,從小在那邊長大,雖然會說中文,但其實對中華文化已經了解的不多,只聽說過國內的京劇是國粹,至於其他的戲曲種類,卻是大多都沒聽過的。
所以這會讓她翻譯,她也說不出人家想聽的介紹是有關崑曲的。
旁邊的校長也沒想到這人會一開口就是法語。
而這位老者正是這次帶隊最重要,同時也是性格最難伺候的一個人。
此時他要堅持說法語,那他們也沒轍啊。
校長趕忙招呼旁邊陪着的輔導員,讓他去找一下法語系的學生過來,暫時做一下翻譯。
那老者說完之後,旁邊就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不是說了來這邊就說英語嗎,你怎麼又說起法語來了?你看他們像是會法語的嗎?”
那老者瞪了那人一眼,略有些嫌棄地抽回自己的袖子,還不忘用力拍了拍,然後就又說了句法語,“舞台藝術既是表演藝術也是語言藝術,我在巴黎的時候曾經看過一次京劇的表演,很讓我震驚,希望這一次你們的表演也會給我驚喜。”
老者說的很認真,而且還是對着蘇悅說的,也不管她是不是聽得懂。
這人一下子說了一長串,大家都聽不懂,不由把視線都看向了翻譯。
翻譯也傻眼了,日常用語她連蒙帶猜能翻的出來,但剛才那些話明顯就不是日常用語,她哪知道這博士在說啥!
大家一見她不說話,也就明白了翻譯也聽不懂。
一群人面面相覷。
這可真是有點尷尬了。
沈向把飾演柳夢梅的演員找過來,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場面。
聽見那位老者在說法語,他心裏隱約猜測着,校長說的那位不喜歡錄像攝影,對今天的演出比較感興趣的,可能就是他了。
沈向走上前去,用流利的英語道:“非常抱歉,我們都沒有學過法語,所以聽不懂您在說什麼,不知道您可否用英語再說一遍呢?”
沈向臉上的神色坦然又誠懇,即便對所有人都聽不懂自己說話有些失望,但心裏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讚賞來。
不過讚賞歸讚賞,這老者可沒有要聽沈向話的意思。
本來嘛,他們國家的語言才是全世界發音最好聽的,平時交流學術需要用英語,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但這會是欣賞藝術,自然是他想用什麼語言就用什麼語言。
不過,看着他們臉上茫然的表情,老者心裏不免有些失望。
既然是最高學府,怎麼連學法語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