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1)
第95章(1)
第75章第六十九章(1)
芳草茵茵,綠柳拂盪,三春已至,皇宮內一片新意盎然,染着露水的空氣,沾着花香的微風,無不昭示着新的伊始,升騰着新的希望。
晨露殿一時成為後宮最顯貴的存在,皇上獨寵一月,各種賞賜不斷,前後服侍的宮女太監有近百名,前庭後院各色奇花異草,香撲滿鼻,蝶舞翩翩。
春回大地,陽光普照,黎子何仍是覺得冷,在後院的躺椅上,蜷縮在披風裏,看着滿院的鮮花齊放,不時有蝴蝶飛到身邊,扇扇翅膀又離開,抬頭瞥一眼上正空的太陽,眯了眯眼,不耀眼,卻刺得雙眼很疼。
再掃了一眼百花百草,每日她會花上兩三個時辰呆在這裏,看一次,再看一次,不過想找到可以利用的東西,雲晉言倒極為小心,只要有藥性,不管是花是葉是梗,都未見進這後院,平日的吃食也是非常注意,宮女不離左右,殘漬不留晨露殿,利器一類更是不說,收拾得乾乾淨淨,每夜歇息,都會有人特地過來收走她一頭簪子,第二日再送來。
她越來越不懂雲晉言的心思,日日冷眼以對,半句話都不想與他多說,他仍是一空下來便來晨露殿,靜默不語也好,自顧自找她說話也好,臉上表情總是溫和的,不是帶着面具的溫和,而是從內到外散出來,眼裏的柔光愈加雀躍,黎子何只是冷眼看着,從不搭理他,亦不直視他,晚上他會在矮榻上勉強睡上一覺,也不擾她。
回宮已有兩月時間,黎子何身上的傷早已痊癒,連疤都不剩,寒症也散得七七八八,日日各種珍貴補品,卻不見身子好起來,反倒愈加消瘦。
黎子何閉眼,拿手扶住額頭,遮住陽光,本想着,陽光會讓她臉色好看些,哪知只會讓人更加暈眩。
碧婉見狀,忙上前扶住黎子何道:“奴婢扶娘娘進屋。”
黎子何頷首,就着碧婉的手撐起身子,緩緩進了殿。
雲晉言恰好此時從前殿進來,碧婉忙跪下行禮,黎子何略略掃過他一眼,自行走到榻邊,本欲坐下,眼前一黑,一個重心不穩便跌在榻上,連帶着腦袋狠狠磕了一下。
雲晉言忙上前,伸手欲扶,黎子何側身躲開,咬牙一個翻身,鞋都未脫,翻個身,盡量離雲晉言遠些,蜷縮在一起。
往常這種時候,雲晉言會識趣地退下,離開,今日他臉上有了些許怒氣,仍是壓抑着,自嘲笑道:“那毒,是你自己下的,可對?早在我去接你前,你便服毒了。慢性毒?在我面前慢慢死去?你明知我在乎你,所以用你自己來折磨我,對么?”
黎子何身子蜷縮得更緊,再無動彈,雲晉言坐下,躺到榻上,側身擁住黎子何,雙臂用力,在她耳邊輕笑:“你想讓我在毫無辦法時召來沈墨么?我不妨與你直說,不可能!即便死,你也要死在我身邊!”
黎子何仍是沒有反應,整個人縮成一團,靜得好似死物,雲晉言想到這個比方時,心頭突地一跳,忙坐起身,兩手掰住黎子何的肩膀,強硬讓她翻身,喚道:“黎兒……”
黎子何緩緩睜眼,眸中好似陷了漩渦,深不見底,對着雲晉言輕笑:“晉言,讓殷御醫過來替我診脈吧。”
雲晉言好似被閃電劈中,掰着黎子何的手臂僵直住,面上驚喜交替,看着黎子何的笑,剛剛那聲輕喚好似仍舊像在耳側,後面那句話說的是什麼都未反應過來,只知點頭。
雲都偏北,已經是春暖花開,處於雲國最南的西南郡,三月出頭便已經有些悶熱,各色繁華開得妖艷非凡,比起其他地方,不說花朵,枝葉都要茂盛許多,也因着枝葉繁多,西南最常見的便是樹林,林間隱匿各類毒蟲蛇蟻,非本地人不敢擅入。
西南郡屬平西王管轄,平西王府,便建在這西南郡。
謝千濂緊鎖着眉頭,滿面愁色,手裏端着的湯藥還冒着熱氣,在長廊轉角處站住,挪了挪步子,又退回來,看着右前方的房門,遲疑着不知是否該入內。
正在猶豫,袖子被人扯了扯,臉上閃過不耐,正想一手甩掉,瞥了一眼,是對着自己笑的一一,臉上的不耐愁緒馬上散開來,笑得閃出紅光,蹲下身子,把葯遞在一一跟前,討好道:“乖,一一來,幫爺爺把葯送進去。”
一一不解,瞅了瞅房門,搖搖腦袋,拉着謝千濂要一起進去,謝千濂一臉愁容又堆了起來,這兩個月他都未敢入門一步,一來怕看到沈墨的傷,二來覺得愧疚,不知該如何面對沈墨。
“爺……爺……”一一仍是拉着謝千濂的衣袖,纓紅的小嘴動了動,發出兩個音節,聲音沙啞,有些斷續,音調還有些怪異,聽得出來發聲極為困難。
謝千濂一聽,頓時笑逐顏開,空出來的那隻手一把抱住一一,大笑道:“哈哈,一一你會說話了?哈哈,居然有人喊我爺爺了,哈哈……”
一一也跟着笑,坐在謝千濂手臂上,兩手挽住他的脖子,看了看房門。
謝千濂頓時反應過來,忙噤聲,房內傳來沈墨的聲音:“進來吧。”
一一扯了扯謝千濂的衣襟,示意他聽話進去,謝千濂為難地看着一一,還是有些不願,一一眉頭一擰,左臉的小梨渦消失了,謝千濂忙呵呵點頭:“進去,進去,那是我侄兒,怕什麼?”
說著,顫顫巍巍地推開門,見到側坐在書桌邊的沈墨,蒼白的面,眸中光點寂寥閃爍着,正對上自己的眼,謝千濂慌張地垂下眼瞼,放下一一,再將湯藥放在桌上,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瞟了一眼沈墨,見他在看書,更覺得局促了,可想着今日好不容易進來,不能就這麼出去了,看了看身邊的一一,哄着道:”一一,你先出去玩好不好?爺爺有些事跟你沈叔叔商量。”
一一探出腦袋看了一眼沈墨,乖巧點頭。
謝千濂提了好幾口氣,遲疑再遲疑,仍是沒說出話來,倒是沈墨輕笑起來:“叔父你想說些什麼?”
“小墨……”謝千濂一個激動,聲調有些高,微微壓低,含着歉意道:“我……我來跟你道歉的。”
沈墨笑容僵了僵,也只是瞬間便恢復,淡淡道:“我沒事了。”
聽沈墨如此說,謝千濂更是不安,給自己倒了杯茶,也不喝,只是看着晃蕩的茶水,低着腦袋,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小墨,有些話我早該跟你說才是。先說你娘,我出身武林,江湖上哪個不知道聖毒教是邪教?你娘是那教中什麼聖女,當年你爹娶她我便不滿,還為了她把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拱手於人,跑到這個角角落裏,我的確認為她配不上大哥,她也本來就是妖女,這點我沒覺得自己錯了,我知道你因為我幾次想殺她,一直對我不滿,可我的顧慮是對的不是?最後大哥還真被她害死了……”
說到這裏,謝千濂有些哽咽,沈墨眼神有些恍惚,也不知到底聽見他的話沒,仍是一語不發。
(本章完)